第25章 溝通,想法
“那你別弄了啊,我給你倒水。”李俠看了啞巴一眼去拿暖壺:“把肉收起來。”說完這話她自己不受控製的連咽了幾口唾沫。
沒辦法,看到肉想到吃肉,嘴裏就這反應,也控製不住啊。
啞巴把肉切好,把蔥蒜也切了一下,用李俠準備的水洗了手。
進屋找到筆記本。這不能說話,確實是不方便啊,太影響溝通了。
‘不是特意給你燉肉,是昨天白天去大隊買的,現在天暖和,不吃就壞了。’
“不能,一會兒我把它醃上,我會弄,能放好幾個月呢。再說現在天氣也不熱。”
‘醃的我有,在櫃子裏,還有幾斤。我三哥給我拿的。這些就不醃了,吃點新鮮的,也沒多少。這些吃了就先不買了。’
“不用特意給我弄,像怎麽的了似的。我不饞。”
‘我饞,這幾天就想吃點肉,昨天我去買的時候還不知道你能來呢。對不?別多想。’
“那,”李俠想了想:“那說好了啊,就這些,然後別買了,真的太敗家了,哪有錢能這麽花。”
她嘴動了動,想了想,然後鼓著小臉說:“你有多少錢給我看看,以後花錢得和我商量一下……別亂花。我不是要你錢。”
啞巴笑起來,點頭表示同意。
拉著李俠進到裏屋,放下筆記本去棉襖的裏懷兜裏把全部家當掏了出來,錢啊,票啊,一樣一樣擺出來給李俠看。
‘票什麽的都放你那,你收著。’啞巴在本子上寫‘錢暫時不給你,我有用。不是花,我要琢磨怎麽掙點錢。本錢。’
“啊?”李俠怔了一下:“你你你你,掙錢?弄什麽掙啊?投機倒把是犯罪你知道吧?你可別作呀。你。”
啞巴搖了搖頭,伸手在李俠腦袋上揉了一把。‘放心吧,犯法的事不做。’
啞巴想了想,又寫‘現在形勢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很多方麵變化很大,而且以後變化會越來越大。你平時看報紙嗎?’
李俠愣了一下,搖搖頭又點點頭:“有時候看……青年點有時候他們就拿回來幾張。”
啞巴想了想。‘我們需要訂一份報紙。’
“啊?”
‘我們必須隨時關注政策和各方麵的變化,報紙是必須要訂的。’
“……我不太懂你意思。”
‘現在城裏已經允許農民賣一些自家農產品了,市裏縣裏都有了集,鼓勵養豬養雞,種植果樹搞副業。’
啞巴給李俠解釋了一下。‘我們需要報紙來隨時了解實際情況和變化。’
這個年代的報紙是實事實報,而且報道速度相當快,還沒到閉著眼睛喊口號吹牛逼,滿篇胡扯荒唐言的時候。
允許養豬養雞鴨這事兒李俠知道。她在村裏待了五年了,是看著變化過來的。
“真讓種果樹啦?可以進城賣東西?你確定嗎?”她緊緊的盯著啞巴的眼睛。
啞巴點了點頭。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過,隻允許賣自家農產品,總體政策還需要觀察,看縣裏和公社怎麽落實。所以需要報紙。’
“那就定吧。郵遞員能給送嗎?”李俠也點了點頭,不過有點擔心郵遞員不能給送。
這會兒郵遞員都是一個星期來村上一次,自己兩個人也不可能天天跑十公裏去公社取報紙。
‘沒事,一個星期的時間沒什麽。’啞巴寫了一筆:‘政策從登報到正式施行不可能那麽快,咱們看到報紙再想辦法來得及。’
“那就定。啞……那啥,老老六,你打算怎麽掙錢哪?我就叫你老六行吧?還是叫你名兒?能和我說吧?”
‘隨便,叫啞巴老六都行。什麽都能說,我都會和你商量。我打算在村裏四鄰收點糧去市裏試試,城裏現在糧不夠吃。’
“啊?去,去市裏啊?要不……咱先去縣裏看看?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害怕。去市裏不能挨抓呀?你能確定嗎?”
這會兒還沒有工商局,叫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專門就是抓人的。抓投機倒把(賣東西)和資本主義尾巴(養禽畜,開私荒)。
近幾年農村這邊管的不嚴,部門沒落到村上,農民賣幾個雞蛋換點糧食也不太管了,但是市裏管的就特別嚴。是真抓。
被他們給抓到,東西沒收罰點款揍一頓都是輕的,弄不好就得給送進去。他們有任務指標。
城裏私人可以進行糧食副食買賣是83年開始執行的,但實際上需要等到85年以後才真的放開,但也不是全麵放開。
事實上,議價糧這東西存在了好幾十年。
這會兒哪個城市縣城的都會有一兩個‘黑市’,老百姓偷偷摸摸的在這裏交換一些票據,糧食,肉菜,布料等等。
主要是糧食,也就是議價糧,價格會比糧站貴上五六倍甚至十倍,就這樣還是有很多人買不到。那時候太缺糧了。
相對於糧食,工業卷和肉菜都要好一些,畢竟不是必須品,不耽誤過日子。但工業券值錢,搞得到就發財了。
啞巴琢磨的就是黑市,而且是市裏的黑市。這會兒縣裏窮,舍得花錢的人不多,同樣的時間和風險回報率太低。
重工業地區的農村縣城,和南方完全不一樣。
啞巴的想法是,從村上收粗糧,到城裏去找地方換成細糧,再去黑市把細糧出售,中間差價就出來了。
這會兒家家孩子都多,三四個四五個都正常,反而是獨生子女比較稀奇。所以糧不夠吃。
城裏很多家庭在這會兒都會想方設法的把細糧換成粗糧吃。包括啞巴的三哥家。這事兒他記的相當清楚。
這會兒城裏一斤大米一毛五分到一毛八,米麵價格差不多,一斤苞米(玉米)在農村隻要五分錢,城裏糧店一毛。
按二比一的比例,一斤大米換二斤苞米碴子,再把大米拿到黑市上賣,這中間的利潤就相當不低。實際還要高。
一斤大米黑市能賣到一塊錢,趕上痛快的一塊二三都有可能。一斤就是一塊錢的利。也就是說,他背二十斤苞米碴子過去,就能拿回來十塊錢。
十塊錢是什麽概念呢?老三在鋼廠,一個月工資連各種補貼全算上也就是六十幾塊錢。
這年頭工人補貼多,洗理費,副食補貼啥的都是按家庭人口計算的,老三仨兒子一個月就給小十塊。
啞巴琢磨著,自己一次扛兩百斤,一個月跑四趟,弄三百塊錢應該沒什麽問題。前提是能搞到那麽多苞米碴子。
這年頭大老爺們扛個兩百來斤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城裏還是農村,大部分人都能行。不隻能扛動,是能扛著翻山爬樓。
李俠抓著啞巴的胳膊看著他,確實是有點急了。
她這剛脫離青年點,正迷茫呢,這要是啞巴去趟城裏再沒了回不來了,她這日子還怎麽過?
啞巴看了看李俠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手指細長,手型還挺好看,就是沒保養好,有些紅,有細碎的裂口。
這是這個年代女人的標配,冬天幹活沾水什麽的,時間長了就這樣。
‘沒事,’啞巴寫:‘我把苞米背到我三哥家,從他們廠裏工人換細糧,沒有什麽風險。’
“那,那賣呢?你不會想把大米扛回來吧?”
‘賣,賣了才有錢。我在三哥那換細糧,再進市裏找另外一個親戚,賣給他們廠子。穩。’
“真穩哪?你你,有這麽多城裏親戚?真的假的?別唬我啊……他們肯定能幫你嗎?”
啞巴笑了笑:‘我親哥,不幫我?城裏那個是我三嫂的妹妹,就算不幫忙也不會坑。放心。’
李俠點了點頭,鬆開了抓在啞巴胳膊上的手,然後又一下子抓住:“不對呀,那你粗糧去哪弄?一次咋也得百十斤的吧?”
啞巴拿筆杆在頭皮上捅了幾下,想了想,寫:‘我明天去趟公社看看,正好把報紙訂了,再給你買點東西回來。’
家裏多了個女人,確實需要添補點東西,起碼褲衩子就得多備幾條。枕巾什麽的。
“我不要,這啥都有,別花錢了。”李俠小臉有點紅:“就辦正事……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我不放心。行不?”
呀。啞巴點點頭:‘行是行,來回要走二十裏,又沒有自行車,我怕你腳受不了。你還帶著身子,要不還是我自己吧。下次你再去。’
李俠正來例假呢,這年頭又沒有衛生巾,這麽硬走二十裏地,估計回來褲子就得扔,那得被血給泡透嘍。
就算帶衛生紙也不行,中間整個浪連個廁所都沒有,再說往哪帶?。
李俠愣了一下,臉刷的就紅透了。她一著急忘了自己還流著血呢。這年頭沒有哪個女人敢頂著例假出遠門。
‘你這個,一般要幾天走完?’啞巴又寫了幾個字,舉到李俠眼前。這個真不是故意羞她,是必須要了解的。
“五,五,四五天,天吧。”李俠把腦袋使著勁兒往胸上低。後脖子都是紅色的了。
四五天在後來算是正常,但在這個年代就屬於時間比較長的了,說明李俠的身子骨確實要比較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