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長孫藥師的作品

吳家,藥房秘境。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差互左右。

一片青木林外,是這秘境中,轉給族中精英子弟修養之所。

今日上午,第一個被送進來的,便是那個被吳忝一掌拍下擂台的氣海秘境巔峰的吳家子弟。

“該死的吳忝,不過差了一步,居然強我這麽多。”吳畏躺在病席上,他感覺五內俱損,內腑被那一掌震動了。

內傷難治,雖然無形,但卻得修養百日以上才能好全。可這百日過後,同齡階段的人,又得又多少後來居上,趕超了他?

故此,那一掌令吳畏憎恨上了吳忝。

“嗡”,正在吳畏思索,該如何報複吳忝之際,那遠處結界之門一陣輕顫,漣漪**起。隨後,兩個弟子抬著擔架,將一個人抬了進來。

誰來給我作伴了?吳畏這般想著,突然覺得不疼了,因為他看著對方的樣子,傷勢似乎比他還高。

這人,一旦有了比自己更慘的對照物,他就會覺得自己的一切都不是事兒。

“嗒”,兩個侍衛將那人的擔架,放在了吳畏麵前。

“又來活兒了,長孫藥師。”倆侍衛對著此地,那唯一一間,開著門的藥房喊了一聲,便從結界處出去了。

此地乃是吳家機要之地,侍衛們不敢久留。

“咦?這不是吳臻少爺嗎?”吳畏一臉驚訝,他沒想到來給他作伴的,居然是族中除卻少主之外的,年輕一代三大陰陽秘境之一的吳臻。

“嘖嘖嘖嘖……”吳畏從病席上下來,他還能起身。看著躺在擔架上,目光已然無神的吳臻,頓時有些同情。

吳臻的傷勢明顯,衣衫破爛,那小腹上的一個黑掌印,都已經微微有些腐爛。

“氣海毀了,一代天才隕落,嘿嘿。”吳畏心中暗笑,有些幸災樂禍,他覺得自己那一掌還算輕了。

這時,藥房中走出一個蒼顏老者,看起來像是六七十歲,但他明顯是一個修行者,真實年齡隻會比看上去更大。

“長孫藥師,您來看,吳臻少爺還有救嗎?”吳畏挪開身子,不擋住長孫藥師的視線。

這位老者正是長孫藥師,非吳家人,卻在早年間得吳白藏相邀,在吳家長住了起來。

他相貌平平,卻精神奕奕,雙眼不似常人,瞳孔微泛金色。

“現在的小朋友,下手真是沒輕沒重,”長孫藥師隻看了一眼,便淡淡地搖了搖頭,“真是會給我老頭子找事做。”

隨後,長孫藥師對吳畏道:“給他喝一碗邊上那口井中泉水,後邊再送人過來,隻要死不了的都別喊我,我正忙……”

“是是是……”吳畏連忙點頭。

“砰”,長孫藥師走回他的藥房,猛地關上了門,竟是真的不管躺在擔架上的吳臻了。

吳畏知道,這位長孫藥師並不是吳家的家臣,而是貴賓,他也不敢多說什麽。

於是,吳畏隻得將吳臻抱起來,放在了他病席旁的另一個病席上。這裏別的沒有,病號的席位特別多,隻要死不了的都會被晾在這裏,然後喝一碗井水。

吳畏將他先前打起的,在桶中剩餘的井水,舀了一碗遞到了吳臻手中:“吳臻少爺,喝一碗你的傷勢就不會加重了,這井中長孫藥師應是加了東西,我喝一碗都覺得內腑不痛了。”

然而吳臻卻一聲不作,瞳孔渙散,目光無神,像是死了一樣。

“唉,吳臻少爺,事已至此,何必呢?”吳畏勸道,“氣海雖然破了,但是有長孫藥師在,他若是願意幫忙,你還有得治。”

“嗯?”吳臻一陣恍惚,卻聽到了這句,他猛地轉頭看著吳畏,“真的?我還有得治?”

吳畏看了看緊閉門戶的藥房,低聲在吳臻耳邊說:“長孫藥師,可是天下第一藥師……的同門師弟,同出於藥王穀,天下藥師排行榜上,排名第三……”

“真的?!”吳臻突然提起一口氣來,驚喜地喊道。

天下藥師排行榜,這是藥王穀每年都會更新的,關於源氣大陸上,所有藥師的品級排位。

排在第一的,當然是藥王穀的那位穀主,曆代藥王穀穀主,都是此榜上的第一。也隻有天下第一藥師,才有資格做藥王穀的穀主。

而天下藥師排行榜上,前十名的藥師,有七位出自藥王穀,可見藥王穀的確有排這個次序的資格。

能在此榜上,位列前三,毫無疑問,都屬於聖品藥師!

在一位聖藥師麵前,小小氣海秘境被破,也不是無力回天。

得到這個消息,吳臻像是活了過來,眼中重新充滿了希望,他奪過吳畏手中的碗,“咕咚咕咚……”

“再來一碗!”

……

那一間藥房之中。

這裏陰暗幽森,誰也看不清楚,在這黑暗的深處,藏著什麽。

隨著長孫藥師的步伐,一步步走向石壁,卻見一陣漣漪,他消失在了房中。

此地有符陣結界,通往一個預設的小世界。

當長孫藥師從結界另一端走出,卻已然不是他藥房中的景象,

像是一個無盡長的地下回廊,兩邊擺放著巨大的瓶瓶罐罐,盛滿了不知名的藥液。

而那一個個瓶罐,有不少都裝著……人!

他們緊閉雙眸,懸浮在透明的罐中藥液裏,像是一塊塊砧板上的魚肉。

長孫藥師瞧著,這一個個被他封在秘器中的人,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像是土狗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來回地走著,看著。

每個罐子都有標簽,寫著不同人的名字。

長孫藥師目光一掃,來到了一個罐子下,這罐子下方的標簽上寫著:吳臻·壹。

再看這一列,數十個瓶罐,其中懸浮在藥液中的人,相貌與吳臻完全一樣!

“嗡”,揭開了這透明的藥罐,長孫藥師將壹號罐中赤著的“吳臻”,取了出來。

長袖一揮,此間機關被啟動,地麵上升起一張石床,長孫藥師將“吳臻”放在床榻上,這石床伸出機關扣住了吳臻的雙手雙腳,還有脖子與腰胯。

從須彌戒中,取出一瓶藥液,給“吳臻”灌了下去。

漸漸地,這如同死屍一樣的“吳臻”,胸口開始起伏,渾身漸漸有了直覺。半晌後,他竟然睜開了眼!

“呃!”他咳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那罐中的藥液,這才臉上有了血色。

隨後,醒來的“吳臻”,便發現自己被捆綁在石**,側臉之下看見了背對著他的長孫藥師。

然後他的餘光,瞥見了此地布局,那一個個罐子,與其中沉睡著的,一個個陌生的麵孔。

這!

這畫麵簡直驚悚,像極了屠宰場裏,那一個個掛在倒鉤上的豬。

一眼看盡,“吳臻”麵色發白,身子不由地顫抖起來。

“醒了?”長孫藥師輕笑,並未回頭,而是走向前去,查看其他藥罐中的“人”的狀態。

“吳臻”張了張嘴,對這個聲音感到恐懼:“你……你是誰?”

“我為何在此處?”

“我……又是誰?”

長孫藥師緩緩走著,一路查看自己的作品,從“吳臻”“吳忝”“吳登”,看到了後麵,甚至有“吳雄”“青玫”“吳峰”“吳良”……“吳白藏”!

他滿意的笑容,直到來到一個罐子下,才戛然而止。

“又失敗了……”長孫藥師看了一眼,這個罐子裏,那已經開始化膿爛掉的屍體,有些無奈地扶著額頭。

而這個罐子下,標簽上寫的名字是:吳缺。

“吳缺”係列的藥罐,占據了長廊角落,整整一百個罐子,全都寫著“吳缺·XX”。從一號到一百,可以看見,幾乎所有的藥罐中的“吳缺”,都沒能存活下來。

他們爛在了藥罐裏,生命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連聖魂子,我都做出了副本。這個吳缺卻從未成功……他到底什麽體質來曆?”長孫藥師一手端著下巴,愁眉苦臉地思索,自己的實驗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要不要抓了他,拿本體來實驗一下?”長孫藥師在思索,做這件事情的必要性,與其中的危險性。

多年以來,他住在吳家,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血肉,做出了許多人的實體分身。這件事情連吳白藏都不知曉,他到底打著什麽算盤,誰也不知曉。

權衡再三後,長孫藥師還是搖頭:“算了,玉冥已經來了,我在他麵前還是不要出現得好。”

聽著長孫藥師自言自語,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石**的“吳臻”,心中越發恐懼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被抬上了殺豬長凳的肉豬,即將麵臨自己的宿命。

巡視完了所有的作品,沒有發現藥罐破損,或是有人逃逸,長孫藥師才走向石床。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是誰,從哪裏來,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長孫藥師笑得春風和煦,令人天然相信他這張臉,是善良的。

“老前輩,為何將我鎖在此處?”仰視著長孫藥師,“吳臻”咽了咽口水,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問道。

長孫藥師俯下身來,看了一眼吳臻的身子,滿意地笑道:“你是我的作品,你的生命是我賦予你的!”

“吳臻”盡力搜索著腦子裏的詞匯,半晌後,猶猶豫豫地憋出一句:“父親?”

“咳咳咳!……”長孫藥師連咳十幾下,差點岔氣,把肺都給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