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譚良的重金

“你跟著我幹什麽?”燕城外的大路上,李垣停下腳步,沒好氣地看著歐林。

“誰跟著你了?這大路難道是你家的,你走得,我走不得?”歐林驚訝地問。

“那好,我往那邊去!”

“我也往那邊去!”

“喂,做人不能這麽賴皮吧?”李垣皺起了眉頭。

“誰賴皮啦,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礙著你什麽事了?”

“男女同行,我怕有損我的清譽!”

“你、你說誰是女人?”歐林退後一步,震驚地盯著李垣。

“男人沒有喉結嗎?男人會紮耳洞嗎?男人身上會有女人香嗎?”李垣斜視著她。

“你都看出來啦?”

“不光我看出來了,譚良也看出來了,要不然,他先前怎麽不拉你的胳膊?”

“真沒意思,我還以為你們不知道呢!對了,女人香是什麽?”

“嗬嗬,女人香,就是女人的體香啊,這你都不知道?”

“無恥,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多著呢!我告訴你,我有一種聞香識女人的本領,都不用見麵,就能知道對方長得美醜,性格怎樣,有沒有成親!”

“無恥,-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還敢跟著我嗎?嗬嗬,有什麽秘密都瞞不過我的!”

“好可怕!”歐林拍拍胸口。

“就是啊,我自己都覺得可怕,你趕快離我遠一點!”

“唉,咱倆在一起待了這麽多天,什麽秘密都被你知道了,現在離開也晚啦!”

“……,你這不是狗皮膏藥嗎?”

“狗皮膏藥又是什麽?”

“別理我,煩著呢!”

“李垣,你真的能聞香識女人?”

“當然是真的,我跟你說,下次扮成男人,不但模樣要醜,身上也要弄臭一點才行!”

“我就不!”歐林怒道。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由得你!”李垣扭頭就走,速度飛快。

“你是屬兔子的啊,跑這麽快?”過了一會兒,他停下腳步,怒目而視。

“你休想甩掉我!”歐林得意洋洋。

“你我萍水相逢,為什麽要跟著我?”李垣不解地問。

“一個人闖**江湖,又危險又無聊,我看你這人不錯,想跟你結個伴!”

“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覺得我這人不錯的?你說一下,我馬上改!”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這麽小氣巴拉的!”

“嗬嗬,我是不是男人,不用在你麵前證明!”

歐林背負雙手,閑庭逸步似的跟在李垣身邊,對他抓狂的表情熟視無睹。

罵也罵不走,甩也甩不掉,李垣暗叫晦氣,自顧自埋頭趕路。

過了一會兒,歐林問:“你說譚良是什麽身份?”

“反正不簡單!”李垣麵無表情。

“你急急忙忙地離開燕城,是不想卷入他的是非?”

“你幹嘛也急著離開燕城?”李垣沒有回答,反問道。

“你都看出來了,我能看不出來?”歐林得意地說,“劉堂是觀星境巔峰,這種境界的高手,在玉龍國不超過五個,都是些翻雲覆雨的存在,他卻對譚良態度恭敬,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以你我的修為,卷入這種層次的爭鬥中,都不夠別人手指頭碾一下的,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啦!”

“你的望氣術很高明嘛,連觀星境的修為都能看出來?”李垣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別這麽陰陽怪氣的,你若不是看破姓劉的境界,急急忙忙地跑什麽?”歐林鄙夷地說。

李垣嗬嗬一笑,沒告訴她,自己確實沒看出劉堂的修為,而是從譚良的行為上猜到的。

-正常人見麵,誰會說接頭暗語?

二人一路急行,當天晚上沒找到客棧,隻好在荒山野嶺中過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歐林蹲在小溪邊搗鼓了一陣,形象大變。

“這也不是你的真麵目吧?”李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懷疑地問。

歐林依然作男人打扮,卻變成了鵝蛋臉、濃眉毛、大眼睛,耳垂上的孔也不見了,形象極具中性美感。

歐林在他麵前轉了一圈:“怎麽樣,還能看出破綻嗎?”

李垣豎了下拇指:“實在是高!”

跟著勸道:“身上弄臭一點吧,就真的沒破綻了!”

“我就不!”歐林生氣地說道。

“好心當作驢肝肺!”李垣轉身就走。

歐林氣呼呼地跟在後麵,表情掙紮了半天,還是取出一枚藥丸服下,不一會兒,身上的體香消失了。

“你還真是一個藥道高手?” 李垣驚訝地回過頭。

“你才知道?”歐林沒好氣的反問道。

“你這本事真的不錯,行走江湖不容易吃虧!”李垣真心實意地誇道。

江湖上危險無處不在,一個精於下毒解毒的藥道高手,總要比一般人活得長久些。

歐林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心中的氣頓時消了,笑嗬嗬地說:“想學嗎,我教你啊!”

“謝謝啊!”李垣轉身繼續趕路。

下午時分,二人到了一個小鎮,找了間客棧住下,準備休息一晚再走。

歐林叫了熱水,打算在房間中沐浴。

不一會兒,她提著包裹走進李垣房間,說道:“譚良還真大方!”

李垣指了指桌麵:“我知道了!”

兩個包袱放在一起,裏麵疊放著一套玄色武者衫,乍一看平平無奇,翻開折邊和門襟,全部用金絲銀線鎖邊包縫,真正的低調奢華。

歐林說:“質地是玄蠶絲,冬暖夏涼、堅韌耐穿。就這一套衣衫,售價不少於兩千兩銀子,足夠在燕城買座像樣的宅院了!”

她打開衣衫,拿起一個燙金紙封,從中掏出一疊金票和銀票,揚了揚,“五千兩金票,一百張十兩的銀票。這麽多金銀,夠咱倆買一座莊園,悠閑地活上大半輩子了!”

“華服無人笑,錢財能通靈,他這是給你進武院準備的。譚良很看重你啊,連帶我也跟著沾光了!”

“也說不定他看出你國色天香,知好色而慕少艾,重金贈美!”李垣淡淡地說。

“我倒希望這是真的,可惜他連正眼都沒瞧我幾下!”歐林遺憾地說。

李垣搖了搖頭,將衣衫和金銀票包好,往外趕人:“我要休息了,你請吧!”

歐林哼了一聲,提著自己的包裹返回房間,隨即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李垣翻了個白眼,拉過被子蒙在腦袋上。

“該吃晚餐了!”黃昏時分,歐林神清氣爽地來敲門。

李垣打開門,見她一身黑衣,不由得皺了皺眉:“你穿這麽貴的衣衫招搖過市,就不怕被人惦記上?”

“有你保護,些許賊人怕什麽?”歐林不以為然。

“我又不是你的護衛,憑什麽保護你?你付錢了嗎?”李垣反問道。

“別擔心,我有錢,付得起的!”歐林安慰道。

“我看你這個人,是真的聽不懂人話!”李垣背起包袱,一臉不爽地跟在她後麵,走出了客棧。

小鎮人口不多,天色漸晚,大街上行人稀少。

酒家在客棧隔壁,裏麵有六七張桌子,稀稀落落地坐著三四個食客。

二人在桌子旁坐下,夥計正在後廚幫忙,也沒人過來招待。

歐林拍了拍桌子:“店家!”

“您二位吃點什麽?”夥計聽見動靜,趕緊跑了出來。

歐林豪氣地說:“上幾樣你們拿手的好菜,再送一壺最好的酒!”

夥計立刻點頭哈腰:“二位稍等!”

靠牆的兩個食客,扭頭看了歐林一眼,眼睛微微一亮,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下。

兩人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勁裝,一個身材魁梧,一個瘦得像猴,像是兩個看家護院的護衛。

“二壯,這裏離菱塘城還有多遠?”歐林眼神微動,跟著眉毛一揚,問李垣。

李垣想了一下:“少爺,還有五百多裏呢!”

歐林:“還有這麽遠?明天雇一架馬車,少爺我走得腳底都起水泡了!”

李垣埋怨道:“誰叫您那麽豪氣,兩匹踏雪馬說送人就送人?還江湖救急呢,我看那就是兩個騙子!”

歐林一瞪眼:“胡說,那是兩位行俠仗義的壯士,暫時落難而已,你這個憨子懂什麽?”

李垣低頭不再出聲,歐林也悶悶不樂。

夥計開始上菜,兩個食客起身結賬離開。

李垣和歐林拿起筷子,一邊吃菜一邊喝著悶酒,誰也不搭理誰。

半個時辰後,兩人返回客棧。

李垣點亮油燈,掃了一眼房間,掀開被子看了看,吹燈睡覺。

第二天一早,二人離開客棧,去隔壁酒家吃了早餐,隨後前往鎮子西側的市場。

一輛四輪馬車‘噠噠噠’地跑來,在二人身旁停下。

“兩位,要搭乘馬車嗎?”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漂亮女人,從車廂中探出頭來,大聲問道。

李垣和歐林抬頭打量,見馬車車廂有一丈長、七尺寬,用兩匹高頭大馬拉著,車夫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我們去菱塘城,你們去哪裏?”歐林問。

“哎喲,真是巧啦,我們去衡運城,正好路過菱塘!”女子欣喜地說。

“如此甚好,二壯,咱們上車!”歐林很開心。

李垣猶豫了一下:“請問車資是多少?”

歐林很不耐煩:“別磨嘰,上車再說!”

二人上了馬車,見車廂裏有兩排座位,已經坐著四個乘客,三男一女,有老有少。

見李垣和歐林上來,四人主動讓出了一些空間,然後各自閉目養神。

“兩位少爺麵生得很,好像不是咱們古竹鎮人吧?” 中年女子打量二人,滿臉堆笑地問道。

“不是,我們是和州府的,離這裏有一千好幾百裏呢!”歐林大大咧咧地說。

“難怪口音有些差異!”女子釋然。

李垣接口問道:“你是這馬車的東家嗎?”

女子點點頭:“這馬車是我家的,駕車的是我夫君!”

李垣:“去菱塘,車資是多少?”

中年女子說:“不貴,一位五兩銀子!”

“這麽便宜?二壯,給她二十兩,空著的這個位置就別上人了,免得伸不開腳!” 歐林豪氣地說道。

李垣麵有難色:“少爺!!!”

歐林一瞪眼,嗬斥道:“讓你給你就給,囉裏囉唆,不成大器!”

李垣苦著臉,解下身上的包袱,手伸進去摸了一會兒,抽出兩張嶄新的十兩銀票,不小心帶出了燙金紙封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