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敵蹤初現

江州武院管理嚴格,學員外出必須申請通行牌,說明外出的時間和事由。

李垣和歐林前往院務堂,順利地申請到了通行牌。

年輕的女辦事員,看了一眼兩人遠去的背影,取出通訊玉符,表情自然地發出了一條訊息。

武院離江州城區有六七十裏,路上人來人往,徒步奔行不太方便,李垣和歐林便在武院附近的大路邊,租了一駕雙人馬車。

他們走後不久,另外一駕馬車的車夫,輕輕一甩手中的鞭子,遠遠地跟了上去。

江州城東郊的閔家莊,有五六千人口,是遠近聞名的大莊。

閔氏祠堂,建在莊子北側的高坡上,此時裏麵坐著六七個男女。

一個身體清瘦的錦衣老者,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淡淡地吩咐道:“青鳥傳來消息,有兩個學員乘坐馬車前往江州城,讓我們派人盯著。閔烜,你安排一下!”

“是!”一個中年人取出通訊玉符,發出了幾條消息。

“莊主,那兩個學員是什麽身份,為何青鳥要盯著他們?”一個富家婆模樣的老嫗問道。

老者:“什麽身份還未查清,青鳥說那兩個人叫李垣和歐林,剛進入武院時,一個是煉體境,一個是神識境!”

在場的幾人猛然一驚,抬頭看著他。

“兩人是唐天德特招的學員,由其孫唐文宇領進武院,辦理入籍登錄時,遭到盧萬華的幼子盧飛挑釁。”

“二人先是在一息之間,擊倒了六個神識境的學員,之後煉體境的李垣,打倒了神識境巔峰的盧飛,盧飛毫無還手之力!”

“兩人是在武院剿滅楊罡、柳無命後,第五日上午進入武院的。”

“青鳥打探到,當日客船上有一對少年男女,殺了見性境巔峰的葉段明,以及數十個普通山賊,後來搶了一條小船遁走,唐天德當時就在兩人身邊!”

一個中年人皺眉問道:“青鳥懷疑那兩個學員,是船上的那一對男女,這還可以理解,懷疑他們是打傷門子的人,會不會有些牽強?”

“當日連仲被殺後,見過凶手的人說,使用符劍的那人身體瘦削,還真有可能是個女子偽裝的!”閔烜卻若有所思。

“而且連仲等人屠掉的那艘客船,好像是駛往柳江府的,兩個人出現在江州,也是說得通的!”

眾人一聽,覺得有道理,議論紛紛。

老者揮手阻止眾人,叮囑閔烜:“王興道、唐天德對這兩個學員非常重視,可能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們要謹慎對待!”

“確定那兩人的身份之前,此事不得讓門子知道!”他掃了一眼在座的人,語氣嚴厲。

“是!”眾人同時抱拳。

江州城最繁華的地方,是北城的解怨台。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江州的武者之間,如果有什麽深仇大恨,可以簽下生死簽,上解怨台決鬥,之後無論生死,恩怨一筆勾銷。

決鬥之後,恩怨是不是真的一筆勾銷了,這個誰也不敢確定,倒是解怨台上的決鬥,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這個世界習武成風,人們的性格普遍火爆,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向,很容易就變成不死不休的局麵。

解怨台附近的街道上,李垣、歐林相隔兩步遠,一人手中抓著兩條烤魚,邊吃邊往解怨台走去。

江州靠海,海產品豐富,烤魚用的也是海魚。

“咱倆換著吃!”歐林將沒吃過的一條烤魚,遞給李垣。

“君子不奪人所愛,你自己吃吧!”李垣往旁邊又走了兩步,一臉的嫌棄。

歐林的口味很重,選的是一種發酵過的海魚,味道臭不可聞,李垣實在接受不了。

“你一點都不懂什麽叫美食!”歐林鄙視地說。

“嗬嗬,你喜歡就多吃點,待會記得漱口!”李垣提醒道。

“嘁!”歐林斜了他一眼,三口兩口將臭魚吃完。

李垣也將手中的烤魚啃幹淨,接過歐林手中的竹簽和魚骨,四下掃了一眼,走到一個垃圾簍旁邊扔掉。

走回來時,隻見歐林站在牆角邊,手中抓著一個銀色水壺,正鼓著嘴巴用力漱口。

前方就快到解怨台了,叫好聲轟然響起。

兩人加快腳步走過去,剛拐過一個彎,眼前人頭攢動,密不透風。

“好位置、好位置啊,三十兩銀子一位,還有美酒佳肴!”旁邊的酒樓夥計大聲招呼。

李垣和歐林踅摸了一會兒,見實在擠不進去,就走到夥計跟前:“真的有好位置?”

“獨間獨窗,視野開闊,包您滿意!”夥計胸口拍得咚咚響。

“好,頭前帶路!”李垣說道。

夥計將他們領上三樓的小包間。

包間麵向解怨台的一側,有一個寬敞的窗戶,窗戶下放著桌椅。

這裏離解怨台足有半裏路,位置並不是很理想,但是對於李垣和歐林來說,這點距離並不是問題。

夥計下去張羅酒菜了。

李垣和歐林看向解怨台,正在台上決鬥的,是兩個神識境的中年人,一個用劍,一個使刀,實力相差不大,打得難解難分。

台上正在生死相搏,台下圍觀者卻興致勃勃,有人大聲叫好,有人高聲喝倒彩,指責某人怯懦避讓。

這樣的場景就像看戲,讓李垣心中很不舒服,卻也明白世道原本如此,無法可想。

暗自搖搖頭,視線掃向酒樓東側,那裏有一個身穿破舊衣衫,頭上戴著一個鬥笠的本地漢子,正指手畫腳地跟人談論台上的爭鬥。

“已經是第二十一個了,到底是哪一方勢力,派這麽多人跟蹤我們!”李垣默默地想。

他和歐林進入江州城後,周圍就出現了一些可疑的身影。

對方的跟蹤能力非常出眾,互相交替尾隨,從不跟他正麵對視,也不會以同樣的穿著打扮,在他倆周圍出現第二次。

但是李垣是一個頂級的跟蹤高手,也是一個反跟蹤的行家,觀察、記憶人的體貌特征和行為習慣,有一套獨到而高效的方法。

學會了破妄術之後,這套方法更是如虎添翼,別人隻要在他麵前出現過一次,之後即使改頭換麵,也無法瞞不過他了。

由於不知道對方是誰,跟蹤自己和歐林有什麽目的,李垣沒有急著采取行動,隻在暗中提高了警惕。

神識強大的人,能截聽別人的傳音,李垣擔心歐林說漏嘴,就不著痕跡地提醒了她一下。

歐林秒懂,神情沒有露出半點異樣,傳音交談時,不再說容易泄露秘密的事情。

解怨台上,使劍的人突然射出一支袖箭,使刀的人雖然及時躲過,卻被對手抓住機會一劍梟首。

台上的人分出了勝負,台下的人卻意猶未盡,噓聲一片。

眾人噓的是使刀那人沒長腦子,卻無人指責使劍的人勝之不武。

-都上台生死相搏了,自然是手段盡出,不存在什麽君子之風。

直到這時,酒樓夥計才送來了六菜一湯,菜品頗為豐盛。

歐林拿過李垣麵前的酒杯,掏出手絹擦了擦,又擦了一下兩雙筷子,每樣菜肴嚐了一口:“不咋地!”

“將就著吃吧!”李垣說,拿起了筷子。

人群漸漸散去,解怨台北側的一間酒樓中,一個中年人站起身來,淡淡地說了句:“回去吧!”

扔下一桌菜肴,帶著另外兩人出了酒樓,上了一駕馬車,揚長而去。

李垣驚鴻一瞥,看見了中年人的側影,心中陡然一驚,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兩人隨意吃了幾口,喚來夥計結了賬,離開了酒樓,走到了大街上。

解怨台周圍的人,湧入四通八達的街巷中,到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兩旁的店鋪中,招呼客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有些店主或夥計,甚至將食物塞進路人手中,熱情地請人家品嚐。

李垣和歐林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走進一家熱鬧幹貨店,擠在人群中挑挑揀揀,趁著店主和夥計不注意,轉身進了店鋪後院。

後院有五六間房屋,有些裏麵放著貨物,門上掛著鎖具,還有兩間是臥室,門虛掩著。

兩人鑽進一個臥室中,迅速脫去身上的院服,換上本地服裝和鞋子,戴上竹製鬥笠,悄悄翻出了院牆,從狹窄曲折的巷子中溜走了。

不一會兒,兩個漁民模樣的本地漢子,提著魚叉,拎著魚簍,東張西望地走進後院。

兩人掃了一眼幾間房屋,然後逐間檢查,什麽也沒有發現,頓時臉色一變,跳到圍牆上四處瞭望,卻一無所獲。

兩人傳音交談兩句,取出通訊玉符,發出了消息。

不一會兒,十多個不同裝束的男女趕來,一聲不吭地在這一帶展開地毯式搜查。

與此同時,另外一些得到通知的人,封鎖了方圓十多裏內的出入通道,還有人跳到高處,四處巡查。

解怨台西南側的一條巷子口,兩個二三十歲的小販,脖子上掛著一個木箱,高聲叫賣本地產的幹果。

遠處的一條巷子中,走出一個戴著鬥笠的男子,對方看見兩個小販,轉身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兩個小販手伸到木箱底部,握著短刀的刀柄,快步走了過去,探頭朝兩條巷子中張望,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兩個小販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往裏走去。

忽然間,走在後麵的小販,太陽穴上多了一個黑點,頓時身體僵硬,眼中生機迅速消失。

與此同時,李垣從巷子旁邊的圍牆後,鬼魅似的飄了出來,在前麵一個小販警覺之前,一劍刺入了對方腰間,同時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歐林趕了過來,將兩具屍體收進符佩,與李垣一前一後,混進大街上的人流中,迅速朝遠方走去。

不久,一個頭戴鬥笠的中年女子,認出了歐林的背影,一手握著通訊玉符發送消息,一手握著割草刀,快步逼近過去,眼神陰冷無情。

同樣戴著鬥笠的李垣,悄無聲息地走到女子身旁,伸手摟住她的腰肢。

女子身體瞬間麻痹,被李垣帶著走向一旁的巷子,就像一對勞作歸來的夫妻。

轉眼間,李垣又走出了巷子,中年女子則倚坐在巷子邊,臉上蓋著鬥笠,就像在休息一樣,人已經沒了氣息。

不久,一個中年人從街旁邊的店鋪出來,左手拎著一條海魚,右手握著袖子中的匕首,迅速向歐林靠近。

李垣像鬼魅似的到了中年人身後,短劍刺入其腰間,跟著一側步,伸手托著屍體的腋下,神情自然地走進一旁的巷子中。

歐林已經等在這裏,揮手收起了屍體。

兩人鑽進巷子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