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夜奔逃
江州城西郊的山中，李垣和歐林鑽進一個山洞，取出符佩中的屍體，放在地上仔細檢查。
“沒有顯示身份的東西！”歐林說。
“從相貌和膚色來看，這些都是本地人！”李垣說。
江州人個子普遍矮小，顴骨較其他地區的人凸出，而且膚色接近古銅色。
“咱們來江州後，除了盧飛之外，沒有得罪過其他人，這些難道是城主府的密探？”歐林皺眉道。
“這些人太謹慎了，似乎很怕暴露自己，不太像官府的密探！”李垣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
“那會是誰，這麽目標明確地盯著咱倆？”歐林疑惑不解。
“我在酒樓時，看見了宗榮！”李垣神情凝重地說。
“宗榮？你沒有看錯？”歐林吃了一驚。
“不會看錯，他雖然易容了，但是身材氣質和修為氣息沒有改變，而且走路有些異樣！”李垣很肯定地說。
歐林：“這些人跟他有關？”
“有這個可能性！”李垣說，“他受傷後來了江州，或許這裏就有他們的窩點！”
“咱們接下來怎麽辦？”歐林問。
李垣：“敵人中間有好幾個登山境，還可能有淩雲境，繼續與其糾纏下去太危險，先返回武院吧！”
他見歐林有些不甘心，勸道：“江州城是他們的主場，這裏出現的任何陌生麵孔，都可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咱倆還沒學會本地口音，更容易暴露！”
“好，咱們回去！”歐林聽他說得有道理，就答應了。
她是膽很大，不是傻大膽，也不想做太冒險的事情。
“咱們來江州城是臨時起意，這些人卻早早地在城門口等著，看來武院中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李垣判斷道。
“唐天德還說江州武院氛圍好一些，就是這麽個好法？”歐林冷哼了一聲。
李垣搖了搖頭，脫掉三具屍體的衣衫，從符袋中取出一個藥瓶，往傷口中倒了一些藥粉。
屍體迅速溶解，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味道，熏得兩人趕緊逃出洞去。
“這麽厲害的化屍粉，也不知那女人從哪裏弄來的？”歐林逃出了洞外，厭惡地說。
李垣：“長生穀能煉製活死人，藥道方麵自然非同小可，製作一些化屍粉，自然是輕而易舉！”
他看看天時：“咱們準備一下，回去的路不會太順暢！”
兩人取出偽裝服，更換上本地的樹枝和草藤，披在身上，往西繞道而行。
東郊，閔家莊祠堂。
閔廷國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冷冽地看著閔烜：“你派出了三十多個好手，都沒能盯住那兩個學員，反而被對方殺了四個人？”
“那兩個人非常狡詐，在逃脫之前，神態舉止沒有半點異樣，手下人未能及時警覺！”閔烜心虛地低著頭。
他都不知道，為何一次簡單地盯梢，竟然演變成了如今的局麵。
“看來他們早就發現跟蹤者了，隻是為了麻痹你們，一直沒有做出反應！”閔廷國說。
“你派了幾個登山境過去？”
“四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
“連登山境都盯不住，看來他們不但精通易容術，還精通匿行術！”閔廷國沉吟了一下，“死掉的四人都是什麽修為？”
“兩個神識境，兩個見性境！”閔烜眉頭微皺，“兩個見性境是在大街上被刺殺的，當時周圍有很多路人，卻無人察覺異常！”
“有點意思！”閔廷國敲了敲椅子把手，“屍體呢？”
“隻找到一具屍體，另外三具被對方帶走了。找到那具屍體，現停放在義莊中！”
“帶走了屍體？看來他們身上有秘密啊！”閔廷國稍作思索，便反應過來。
“據事後探查，兩個見性境都是死於李垣之手！”閔烜神色有些怪異。
“武者殺見性，看來是他們倆無疑了！”閔廷國淡淡地說，“青鳥是什麽意思？”
“他要我們趁武院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除掉那兩人！”
“這件事你帶一些人去辦，若事不可為，寧可放棄任務，也不得暴露！”閔廷國語氣嚴厲地叮囑。
“是！”閔烜拱拱手。
“先去看看屍體，他是用什麽手法殺的人！”閔廷國站起身。
漆黑的夜裏，李垣和歐林一前一後，在山林中無聲潛行，來到了一座小山頭上。
歐林留在山坡上的矮樹林中，端著手弩默默警戒。
李垣手腳並用，緩慢地爬到一塊石頭下，探出頭去觀望，見遠方的山林中，站著一個朦朧的人形光影。
自從他修煉了破妄術之後，人體逸散的氣息和溫度，在黑暗環境中就像明亮的燈火，一目了然。
他仔細查看那人周圍，又發現兩個若有若無的光影，潛伏在後側的密林中，那應該是兩個登山境的武者。
一個見性境在明，兩個登山境在暗，這顯然是根據他和歐林的能力，布下的誘餌陷阱。
對方不知道李垣修煉了破妄術，這樣的布置對他來說沒有作用。
從這裏返回武院，隻有一百多裏的路程，一路上山高林密，地形非常複雜，有利於隱藏蹤跡。
敵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特意在這裏布下了重兵。
李垣仔細打量地形，敵人守著的地方，東邊是一條大河，西邊是視野開闊的平坦地帶，繞行過去容易被察覺。
他心中權衡了一下，覺得不能冒險，就悄悄地返回山坡，朝歐林做了個手勢。
兩人下了山，朝另一個方向潛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條小河附近，潛伏在土丘旁邊的草叢中，仔細觀察對岸。
小河對岸的一塊大石下，散發著微弱的不規則光暈，在大石後方的密林中，隱約還有一處類似的光暈。
李垣仔細辨別，原來是兩個身上披著特殊偽裝物的人，其身體的大部分氣息和溫度被屏蔽掉了。那些泄露形跡的光暈，是暴露在偽裝物之外的肢體和臉部散發的。
對其他人來說，那兩人的偽裝可謂天衣無縫，走到身邊也未必能察覺。但是在修煉了破妄術的李垣麵前，這一點點疏漏卻是非常致命的。
歐林趴在李垣身後，不敢動用神識，也無法在黑夜中視物，因此沒有發現潛伏著的敵人。
但是她見李垣舉止有異，知道有情況，行動也越發的小心。
兩個人一動不動，潛伏了一個多時辰。
忽然，一道神識從二人身上掃過，在周圍仔細探查。
過了一會兒，潛伏在大石下的人，緩緩地站起身來，端著手弩，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朝小河邊移動。
他這一站起來，光暈頓時清晰起來，是一個見性境巔峰的武者。
李垣無聲地做了個手勢，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拉開了偽裝服的帶子。
那人在小河邊瞭望了一下，飛身跳過小河，朝不遠處的樹林潛去。
過了一小會，另一個人也鑽了出來，像一片落葉似的飄過了河，貓腰跟在同伴身後。
李垣從此人氣息特征和動作看出，這竟是一個登山境中期的武者。
他無聲地一握拳，歐林手中出現一個圓筒，對準後一個人影按動了機關，那人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緩緩地癱向地麵。
與此同時，李垣悄悄地掀開偽裝服，像一個黑色的幽靈，快速從後方接近第一個人，然後一個急衝，短劍刺入了對方的脖子。
將兩具屍體拖到一處仔細搜查。在兩人的偽裝服下麵，找到一件布滿符紋的短披風。
歐林用神識探查了一下，說道：“這上麵繪製的是屏蔽符紋，不但能遮掩身體氣息，還能屏蔽心髒跳動時，身體產生的輕微氣流震**。”
這可是好東西。李垣立刻收了起來。
屍體上身穿著內甲，腰間掛著兩個符袋，依舊沒有顯示身份的物品。
兩人收起屍體，迅速往來路潛去。
大半個時辰後，閔烜從空中飛來，神識在這一帶反複搜索，隨即取出通訊玉符，一連發出了幾條消息。
不久之後，六個淩天境、十二個登山境武者趕來。
“在這裏蹲守的人不見了。夜鷹，你們往西邊追擊；蒼鷹，你帶人在周圍搜索，白雕往江州方向追，防止他們虛晃一招。”
閔烜連聲發布命令，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可怕的幽光。
“遵命！”眾人同時抱拳。
四個淩雲境和八個登山境，鑽進小河對岸的山林中，飛快地往西而去。
一個淩雲境帶著兩個登山境，在這一帶疾速穿行，三個神識交叉搜尋。
另一個淩雲境帶著兩個登山境，往江州城方向呼嘯而去。
閔烜負手站在岩石上，麵色陰沉似水，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本以為很容易的事情，結果追了大半夜，竟然又死了兩個手下。
這是瘋狂地挑釁，是**裸地打臉，是兔子鄙夷地冷笑，讓他無比地憤怒。
他強行穩住心神，仔細梳理手中的情報，揣摩李歐二人的行為習慣，推測兩人可能的去向。
但是他很快就放棄了。從兩人今天的表現來看，那就是兩隻狡詐的小狐狸，不太可能留下明顯的破綻，讓別人判斷出自己的行為特點。
閔烜眼中寒光閃爍，一步數丈的往江州武院方向而去。
無論兩人往那裏逃竄，最後都是要回武院的，去武院附近堵截兩人，成功的把握要大得多。
江州武院的泰和峰，是院長王興道潛修的地方。
簡樸的小院子中，唐天德背著雙手，皺著眉頭問：“老王，咱倆真的不出手？”
“讓伍堂主和龍副院長帶人去吧！”麵前的老者淡淡地說，“我倆出手，可能會讓事態失控！”
老者正是院長王興道，一位觀星境中期的強者。
“為什麽這麽說？”唐天德不解地問道。
“那個勢力非常神秘，盧府主暗中追查了好幾年，一直未能揭開其底細，隻知道對方至少擁有三個觀星境。你我一旦出手，很可能會將那些人也引出來！”
“他們為什麽要針對兩個學員？”
“梁老頭前幾天通知我，說柳江武院的某些天才學員，也被某個勢力盯上了，其意圖不明。盯上李垣和歐林的，可能是同一撥人！”
“敢打武院學員的主意，難道是邪宗的人？”唐天德神情嚴肅。
武院的學員，全都是宗門潛在的成員，受到宗門的庇護，一般人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王興道點點頭：“青雲門傳來消息，四海宗的人馬正在加緊集結，戰爭隨時都可能爆發，讓我們及早準備。”
“玄域大陸的優秀武道苗子，一直是四海宗覬覦的目標，如今大戰在即，他們再次對這些後輩下手，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四海宗是海域大宗，其開宗立派的目的，就是為了集中力量，爭奪陸上地盤。
因為其骨子裏有海盜的基因，奉行優勝劣汰、物競天擇的宗旨，經常幹些燒殺搶掠的事情，因此被玄域各大勢力認定為邪宗，彼此矛盾非常尖銳。
“看來武院中的四海宗奸細，還沒有完全肅清！”唐天德說。
李垣和歐林剛進城就被人盯上，肯定是有人泄露了他們的行蹤。
王興道說：“江州府靠海，武院又是四海宗滲透的重點目標，奸細多一點並不奇怪。”
“查清楚內奸是誰了嗎？要不要動用護院使？”唐天德問。
“已經查出一些，但是進一步深挖，進展很緩慢，讓你的護院使也動起來吧！”王興道說，“傳功閣也要加強防禦，並即刻啟動天全預案！”
“已經緊迫到這個程度了？”
王興道：“早一點準備，總歸沒錯，江州武院建立六百多年，不能在你我手中毀掉！”
“好，我這就去安排！”唐天德點了點頭。
李垣和歐林一路潛行，回到了發現三個敵人的山坡，樹林中的敵人已經不見了。
兩人沒敢急著過去。這裏位置緊要，敵人不應該輕易放棄。
李垣趴在岩石下，催動破妄術仔細查看、來回搜索，在山下小溪邊的水草叢中，發現了一點異常的水紋波動。
他盯著那處水草叢，辨別水紋是否是河魚造成的。忽然間，水草叢中閃過一道極其微弱的光亮。
李垣心中一沉，那是通訊玉符激活時，特有的能量波動，敵人躲藏在水中。
水流帶走了氣息和溫度，降低了被破妄術發現的幾率。
無法確定水中有幾個人，他放棄了突襲的想法，悄悄退回山坡，與歐林往北邊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