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療傷與報複

李垣忍著大腿劇痛,背著歐林翻山越嶺,一刻不停息地奔逃,直到黃昏時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找了一個山洞隱藏起來。

他從符袋中取出一塊獸皮褥子,扔在地上,用腳鋪平了,吃力地解開身上的腰帶,將歐林放在褥子上,彎腰時眼前一黑,差點撲倒在女孩身上。

雙手撐地坐到一邊,腦袋劇烈抽痛,耳邊轟鳴不斷,隻想躺倒休息。

他伸手按了下腿上的斷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輕輕拍歐林的臉:“喂,你有療傷藥嗎?”

歐林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李垣。

她強行禦使符劍,胳膊又被弩箭射傷,跟著又從懸崖跌落水中,連番重創之下,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過了好一會兒,歐林的視力終於恢複焦點,看清楚了李垣的樣子,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光亮,努力轉動眼珠上下打量,滿臉地好奇。

李垣隻穿著一條短褲,雖然隻有十四五歲,但是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身材非常的勻稱健美,胸肌比女孩子的胸還大。

李垣咬咬牙,瞪著眼睛:“你到底有沒有療傷藥?”

歐林這才回過神來,表情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吃力地從胸前扯出一枚符紋玉佩,勉強凝聚一絲神識,取出幾個藥瓶,隨即又哼了一聲昏迷過去。

她原本就神識透支嚴重,如今又勉強動用,腦袋就像要爆炸開來似的,無比的痛苦難受。

李垣從符袋中取出酒壺,哆哆嗦嗦地灌了兩口,等手臂不再那麽顫抖了,取出匕首割開歐林手臂上的袖子,露出了腫脹發黑的傷口。

仔細檢查了一下,心中鬆了一口氣,弩箭沒有傷到骨頭和經脈。

用酒水擦去傷口周圍的血汙,小心地卸下箭鏃,抓起一根樹枝塞進歐林口中,往箭杆上倒了一些酒,輕輕轉動一下,猛地抽了出來。

歐林悶哼一聲醒轉過來,迷迷糊糊地看向李垣,視線隨即不自覺地移向他的胸部。

之前的行為,耗掉了李垣大量的精力,他臉色蒼白地說道:“你忍著一些!”

伸手找到內服的療傷丸,喂歐林服下兩粒,然後用酒衝洗傷口血跡,將療傷藥粉敷在傷口上,取出一件幹衣衫,撕成條狀包紮傷口。

歐林痛得全身抽搐,額頭汗如雨下,卻緊咬著樹枝一聲不吭。

李垣從符袋中取出一套衣衫:“你不能一直穿著濕衣衫,容易落下病根!”

歐林掙紮著起身,卻全身無力,手都抬不起來。

李垣強打精神,說道:“事急從權,我幫你吧!”

歐林想要搖頭拒絕,卻也知道自己身受重傷,不能一直穿著濕衣服,隻好默認地閉上眼睛。

李垣吃力地扶起歐林,脫去她身上的外衣,隻剩下緊繃的裹胸布和褻褲。

歐林一直易容得怪模怪樣,身上皮膚卻晶瑩白皙,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李垣虛弱到了極點,全靠過人的意誌強撐著,麵對眼前的景象,心中生不出半點異樣感覺。

他胡亂地幫歐林套好幹衣衫,然後抓起酒壺和藥瓶,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查看大腿上的箭傷。

傷口長時間沒有處理,還一直在奮力趕路,傷情比歐林還要嚴重,腿已經腫了一圈,還有發炎的跡象。

服下兩粒療傷丸,用酒水洗去傷口周圍的血汙,抓著箭杆調整位置,猛地用力一推,帶著倒刺的箭鏃,從皮膚下冒了出來,血水吱吱直冒。

李垣全身**似的劇烈抖動,靠著石頭大口喘氣,待得痛勁緩和一些,這才顫抖著抽出箭杆,處理傷口。

包紮完畢,他拖著傷腿返回歐林身邊,取出一件長袍套上,握著鐵條倚著石壁,瞬間昏睡過去。

歐林緩緩地睜開眼,默默地盯著他,眼神溫柔似水,過了好長時間,又精力不濟的昏睡過去。

療傷藥非常管用,二人次日清晨醒來時,傷口已經消腫結痂,精力也恢複了不少。

“扶我起來!”歐林輕聲說道。

李垣將她扶坐起來,倚靠在石頭上。

歐林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一粒遞給李垣:“服下!”

李垣一聲不響地接過藥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一股暖流隨即從腹中升起,精神為之一振。

歐林自己也服下一粒,收起了丹瓶,可憐巴巴地說道:“我餓了!”

李垣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洞外,采集了一些野果野菜,回來與歐林分食掉。

“你好一些了嗎?”李垣問。

“好一些了!”歐林點點頭,說道:“我們該走了,這裏離江邊太近,不能久待!”

“嗯!”李垣站起身,將山洞裏的痕跡清理一下,將歐林綁在背後,拄著一根木棍繼續趕路。

剛走了一小會,他用力拉扯歐林左臂:“你別摟這麽緊,我喘不過氣來了!”

“我要出溜到地上了!”歐林輕聲解釋。

“昨天背著你走了好幾十裏,也沒讓你滑到地上!”李垣沒好氣地說。

“那肯定是你今天沒背好!”歐林不滿地埋怨道。

“我告訴你別鬧,咱倆還沒脫險呢!”李垣低聲警告。

“誰跟你鬧啦?你將我往上挪一挪,就不用勒你脖子了!”歐林很委屈。

“女人就是事多!”李垣嘀咕了一句,將木棍擱在胸前,雙手兜著歐林的臀部,用力向上托了一下。

歐林雙腿環著李垣的腰結,滿意地點點頭:“這下舒服多了!”

“你是屬蛇的,纏這麽緊?”李垣懟了一句,拄著木棍繼續趕路。

還真別說,歐林雙腿纏腰的姿勢,讓他走起路來輕鬆省力多了。

四天後,二人離事發地足夠遠了,這才找了一個山洞住了下來,慢慢休養身體。

“校尉為一營主將,姓連的應該是雍城水營的!”歐林精神好了許多,對李垣說。

李垣點點頭:“按照玉龍國的軍製,一營有四部,一部有五百人,那些官兵至少有兩部人,他肯定是一營主將!”

“身為官軍,卻屠戮無辜民眾,你說他們為什麽這麽幹?”歐林不解地問。

玉龍國東境雖然不太安寧,但是兩百多條人命,仍然是一件驚天大案,不是那麽容易壓下去的。

“官軍屠殺無辜民眾,不外乎搶劫錢財、殺人滅口、嫁禍於人,或者殺良冒功。”李垣語氣平靜。

歐林說:“這是一艘普通客船,環境髒亂,有錢之人不會乘坐,搶劫錢財這項可以排除!”

“他們沒有甄別客人身份的意思,顯然也不是為了殺人滅口!”

李垣點點頭:“不錯,以上兩點基本可以排除,隻剩下嫁禍於人和殺良冒功了!”

歐林:“他們打算嫁禍給誰呢?若是殺良冒功,也得有功可冒才行啊?”

“你還記得船家曾經說過,雍城東部山區有水匪活動嗎?”

“官軍想嫁禍給水匪?”歐林驚訝地問。

“更大的可能是,這二者本就是一夥的,屠船是為了拿我們的人頭冒充山匪,來應付各方的壓力!”李垣淡淡地說,“他們將男女分開,應該是想製造一個戰場,女人小孩多了容易露餡!”

歐林思索了一會兒,讚同地說道:“根據當時的情況來看,你這個猜測應該最接近真相了!”

“想要驗證這個猜測對不對,隻需等身體恢複之後,你我去雍城一趟,看看官府的反應就行了!”

時間飛逝,一晃二十多天過去了,天氣變得寒涼。

李垣趁著這段空閑時間,日夜不停地努力,將頭部大半經脈連通,隻剩下最後幾處關卡,一旦全部貫通形成內息循環,破妄術就初步修煉成功了。

歐林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催促李垣返回雍城。她長到這麽大,從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夜裏做夢都想著報仇。

就算她不催促,李垣也要提議動身了。他是人狠話不多,無辜遭了那麽大的罪,怎麽可能不報複回來?

二人準備了一番,偽裝成兩個山民,悄悄潛回了雍城境內,發現各碼頭、客棧、三岔道口,貼滿了海捕文書。

“悍匪李世、林強,殺害水營校尉連仲,罪大惡極,若有知二匪下落者,賞金五萬兩,擊殺二匪、獻上人頭者,賞金十萬兩,及上品符器一件!”

“悍匪張寒,殺害官軍,罪不可赦,若有知其下落者,賞金一千兩……”

“悍匪黃淑清,女,殺害數名官軍,罪不可赦,若有……”

李歐二人站在道口的海捕文書前,目光冰寒。

“還真的被你猜中了!”歐林冷冷地說。

李世、劉強,正是二人乘船時使用的化名。

張寒是船上的護衛首領,登山境初期的修為;黃淑清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乘客,也是登山境初期,身邊帶著一個小男孩。

李垣和歐林性格謹慎,上船後曾留心過這二人。

“海捕文書是都尉衙門頒發的,看來這位吳良材都尉,也跟姓連的是一夥的了!”歐林說。

“這麽大的事情,城主不可能不知情,這麽大一筆懸賞,也不是一個都尉衙門能拿出來的!”李垣淡淡地說。

“不錯,那個姓宗的城主,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人!”歐林憤怒地說,“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硬拚咱們不是對手,暗中找機會下手!”李垣語氣平靜。

他有的是時間,在這裏潛伏三年五載都沒關係,大不了不進武院了。

就在這時,二人掉頭看向一旁的樹林。

“兩位切莫誤會,萬某並無敵意!”一個大漢舉著雙手,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你在樹林中躲了兩個多時辰,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李垣不動聲色地問。

“兩位早就發現萬某了?”大漢吃了一驚。

李垣和歐林靜靜地看著他。

“在下姓萬,名富來,乃雍城步營校尉!”大漢尷尬地笑了笑,自我介紹。

“你是步營校尉?”大漢的身份著實讓二人有些吃驚。

“不錯,這裏並非談話之所,兩位請隨我來!”萬富來頭前帶路,將二人領到了附近的一座木屋中。

“兩位是如何發現我的?”萬富來還是有些不甘心。

他是憑戰功升為步營校尉的,自身不但是登山境初期的高手,還是頂級的斥候。身為一個隱匿潛行的行家,被人識破行蹤而不自知,這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萬校尉與人在此屋中聊天時,我們就已經在附近了,是親眼看著你進入樹林中的!”李垣淡淡地說。

事實上,他是潛伏到了木屋附近,窺聽到了一些秘密,明白了萬富來的一些想法,才和歐林故意暴露蹤跡的。

他說得平淡,萬富來卻驚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不愧是宰了連仲的高手,實在令人佩服!”

“萬校尉現身見我倆,不知意欲何為?”李垣問。

“是想跟兩位合作,除掉宗榮、吳良材,為宋三石將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