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出重圍

侯三劍是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歐林。

兩個人走進房間,分別坐在桌子兩邊。

歐林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聽我奶奶說,老爺子年輕時是個紈絝,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性格也很惡劣,仗勢欺人的事情沒少幹。”

“他家境非常優渥,長得又風流倜儻,還能說會道的,很討女人喜歡,惹下了不少情債。”

“後來,他因為一個女人,跟劍宗的一個核心弟子發生衝突,連累死了兩個關係很好的朋友,那位女子也被對方殺了!”

“老爺子悲憤之下性格大變,從此埋頭刻苦修煉,十多年後親手殺了仇人,並迫使對方背後的靠山認罪服軟!”

“從那之後,老爺子對男女之情就看得淡了,變得不脩邊幅,常年流年山水、遊戲紅塵。”

“他老人家樂於助人,遇見不平的事情也喜歡管一管,被人們稱為一代怪傑!”

“他修為越來越高,還愛抱打不平,引起了一些人的敵視和忌憚,故意造謠捧殺他,說他殺人從不超過三劍,是玄域第一高手!”

“這個謠言,給老爺子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是老爺子至交遍天下,都不用他出聲,大家就揪出了好幾個幕後黑手,其中包括故意攪渾水,想亂中取利的長生穀某些高手!”

“從那之後,再沒人敢隨意找老爺子麻煩了,但是侯三劍這個綽號,卻被好友們戲謔地保留了下來,本名反而漸漸被人遺忘了!”

李垣沉默了一會兒,讚歎道:“侯前輩是真豪傑!”

“老爺子的破妄術已經通神,世事洞明、胸襟曠達,他願意傳你破妄術,說明對你的品行很放心,而你也真的適合修煉這一秘術。”歐林看著他說,“我奶奶說過,老爺子心境太淡泊,自己不願意離開玄域,不然現在起碼是靈神境了!”

“前輩這麽厲害,你為什麽不願意拜他為師?”李垣好奇地問。

“那是因為他的傳承不適合女孩子,不然我早就拜師了!”歐林撇了撇嘴。

“傳承不適合女孩子?”李垣有些不解。

“破妄術消耗生命力,容易未老先衰;修煉混天功時,要進入雷霆池中,頭發和眉毛都燒沒了,電得全身抽搐、上吐下瀉,那是常事!”歐林眼神驚恐,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老爺子不是須發齊全?”李垣有些不信。

“那是他後來用秘法催生的!”歐林說道,“聽我奶奶說,當年他才開始修煉時,每次都將自己電得大小便失禁,全身燒得烏漆嘛黑,皮肉一碰就掉。如果不是他家裏耗費巨資準備了幾瓶複生丹,人早就沒了!”

李垣也覺得毛骨悚然,心想跟侯三劍比起來,自己的那些經曆實在不值一提。

……

雍城城主府。

城主宗榮手中拿著密信,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步,吩咐道:“去請吳都尉!”

不久,一個身穿軍服的中年大漢快步走進書房:“大人,你找我?”

“你看下!”宗榮將密信遞給他。

“剿匪?他這是死了都不安穩!” 吳都尉看過密信,眼中寒光一閃。

“你再看這個!”宗榮取出另外一封密信。

“大人,侯三劍在雍城現身,姓周的自己不敢來,卻要求我們幫忙,其心可誅!”

“何況他們僅僅是懷疑,就想讓我們勞師動眾,如此頤指氣使,真以為我們是他的部屬?”

“此事倒也不全是壞事!”宗榮淡淡地說。

“大人的意思,這兩件事情一起辦?”吳都尉遲疑了一下,問道。

“不錯,此事交給連仲處理,你協助他,務必不要留下隱患!”

“遵命!”吳都尉抱拳拱手,離開了書房。

……

清晨時分,客船早早啟航,緩慢通過雍城,之後順流直下駛往東南。

客艙內,李垣和歐林各自打坐修煉。

李垣心中浮現破妄術的修煉口訣,仔細琢磨。

破妄術分為實眼和靈眼兩部分。

實眼就是肉眼,修煉成功之後,將具有敏銳的洞察力,能看破一切偽裝,是破妄術的基礎;

靈眼又叫慧眼,位於眉心之間,能觀過去未來,是破妄術的終極形態。

李垣厘清破妄術的口訣後,按照要求運轉內息,嚐試連通頭部的特定經脈。

腦袋是人的要害,經脈一旦出現問題,後果會非常嚴重,因此修煉起來極為緩慢。

中午時分,客船到了一處開闊的江麵,前方出現幾艘官軍船隻,揮舞旗幟命令客船靠岸。

官軍在江上臨檢,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船家也沒多想,緩緩地將客船靠岸。

李垣和歐林從修煉中驚醒,起身走到艙口觀望,隻見幾艘官船圍住了客船,一群官兵跳了過來,揮舞刀槍喝令乘客上岸接受盤查。

江岸上,大群官兵手持武器結成戰陣,包圍了空曠的江灘。

李垣眉頭皺起,冷聲說道:“情形不對!”

歐林也麵色凝重:“咱們見機行事!”

包括船員和護衛在內,客船上共有兩百八十多人,眾人順著跳板走到了江灘上,在官兵們凶神惡煞似的驅趕下,男女分開站立。

李垣和歐林趁著混亂,朝一座土丘附近移動。

兩個見性境巔峰的官軍將領,用鷹隼一樣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巡視,喝令道:“爾等解下身上的武器!”

聽到命令,人們全都警覺起來,不但沒有繳械的意思,反而握緊了兵刃。

-玄域人習武成風,攜刀佩劍的現象非常普遍,官兵臨檢從來不用繳械,對方的命令很不正常。

“你們莫非想要造反?”一個將領眼中殺機畢露,冷笑道。

歐林見狀,隱蔽地舉起一個小小的金屬圓筒,快速按了兩下機關,相隔十幾步遠的兩個將領,同時身體一僵,跟著仰麵摔倒在地,眉心釘著一根纖細的黑針。

李垣大喝一聲:“官兵要殺人啊!”

說完與歐林彎腰疾奔,衝入土丘上方的官軍中,揮刀砍傷幾人,隨後朝遠處的丘陵瘋狂衝去。

船上的護衛和乘客,本就對官軍的行為起了疑心,被李垣一喊,紛紛揮舞兵刃衝了過去。

官軍準備充分,但是習慣聽命行事,兩個指揮官同時斃命,讓他們一時間無所適從,竟被眾人衝亂了隊形。

“殺!”就在這時,船上傳來一聲厲喝,一個身影飛躍上岸,呼嘯著朝李垣和歐林追去。

“是連校尉!”官軍們回過神來,紛紛放箭。

大群乘客和護衛被射翻在地,其他人驚恐萬分,拚命向外突圍。

一方是早有預謀、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方是倉促應對的民眾,結果顯而易見。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乘客和護衛死傷殆盡,突出包圍圈者不過三四十人。

“追!”另一個軍官跳到岸上,厲聲喝令。

數百官軍分成數十支小隊,在逃生者身後窮追不舍,不時有人被官軍的箭弩射中。

李歐二人速度雖快,但是實力太過懸殊,很快就被連校尉追上。

李垣心中歎了口氣,扔掉長刀,握著窄鐵條轉身反撲。

連校尉是登山境,比他和歐林高了幾個大境界,速度實力天差地遠,在這種開闊地帶,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還不如放手一搏,也好死得有尊嚴一些。

歐林驟然停下腳步,揚手甩出一把金色小劍,閃電般地射向連校尉的腹部。

對方冷笑一聲,身體疾速一閃,避過小劍繼續撲來,不料金色小劍像是長了眼睛,驟然劃過一道弧線,直奔其脖子而來。

“符劍!”連校尉大吃一驚,立刻揮掌拍向小劍,小劍速度陡然暴增,射中了他的胸口,刺穿了貼身內甲後轟然爆炸。

連校尉胸口撕裂,白骨畢現,慘叫一聲飛跌出去,在地上劇烈抽搐。

後方追來的數十個官軍,見狀大驚失色,紛紛放箭阻攔。

李垣彎腰貼地,冒著箭弩衝了過去,鐵條刺穿了連校尉的眉心,然後轉身狂奔到歐林身邊,一把抱起來朝遠處奔逃。

歐林右臂上釘著一支弩箭,臉色蒼白、精神萎靡,掙紮著說道:“放下我,否則你也跑不掉!”

“閉嘴!”李垣咬牙切齒、表情猙獰。

符劍飛行需要神識控製。

歐林剛入神識境不久,外放的神識還很弱小,無法控製高階符劍,她是用秘法臨時壯大神識,控製符劍重創對手的。

這樣做等於強行透支潛能,後果非常嚴重,她此時腦袋劇痛,並伴隨著可怕的眩暈,全靠驚人的毅力支撐著,才沒有昏厥過去。

官軍狂奔到連校尉的屍體前,驚恐地檢查了一下,然後群情激憤,留下幾個人看守屍體,其他人在李歐二人後麵瘋狂追趕。

李垣抱著歐林衝進丘陵,地形有利於躲避箭矢,速度卻受到了影響,追兵越來越近了。

不久,他逃到了一座懸崖上,下方是湍急的河流,兩側是陡峭的崖壁,已經無路可走。

官軍包圍過來,箭弩如蝗。

李垣目光陰森地回頭看了一眼,抱著歐林縱身跳下懸崖,大腿陡然遭到重擊,跟著劇痛襲來。

官軍趕到懸崖上,隻見水麵濺起碩大水花,兩個人影在水中掙紮了一下,隨即沉入水底不見了。

“下去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個官軍頭目咬牙命令。

十幾個官兵脫去身上護甲,穿著緊身衣衫,握著短刀跳入水中。

其餘的官兵分為兩路,趕往河的上下遊堵截。

懸崖上的官兵離開後不久,潛入水中搜尋的一個官軍,後腰突然刺痛了一下,隨即身體僵硬,被暗流卷入水底。

十多息之後,留在水麵的幾個官軍,發現潛入水中的人遲遲不浮出水麵,立刻警覺地貼近岸邊,聚在一起戒備。

猛然間,一個隻穿著短褲的人影,從水底直衝水麵,手中短劍疾速刺出,隨即又鑽入水中消失無蹤。

幾個官兵身體僵硬,一個接一個地被激流卷走。

不一會兒,李垣在對岸的懸崖下浮出水麵,從岩石縫隙中拉出昏迷的歐林,用一條腰帶綁在自己身上,然後從兩側視線的死角,快速向上方攀爬。

他的大腿上綁著一隻衣袖,邊緣露出一截箭杆,血水緩緩滲出。

歐林被弩箭射穿的右臂上,綁著另外一隻袖子,無力地來回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