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何花報信

待梅兗回房後,毛小軍輕輕關門,慢慢走到房間陽台上,望向山下四處燈火,和海中點點閃光。

他並沒有關燈,因為在晚餐時,接機的三人,已經為他介紹了這裏的安保係統,要他放心,保證這裏沒有外人騷擾。

他們表示,這兒已經屬於安保設施非常完善的那種地方,基本沒有外人能來到這個地方。

而來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是持有通行卡的。

沒有通行卡的人一旦進入一定範圍,也就是第二道伸縮門的位置,安保係統發現有移動物體靠近,卻檢測不到通行卡時,就會觸發警報,引來大批安保人員,等於是自投羅網。

所以能來到此地的人,少之又少。

默立片刻,毛小軍莫名一笑,隨即返回房間,拉上窗簾,掏出筆記本,開始回顧總結一天發生的事情,特別是自己差點陷入魔怔的那段,以及張瑪瑞的那張倉公經絡俑的草圖……

想著那草圖,毛小軍突然記起留給何花的那個筆記本。

對!就是那張草圖,自己照著胡德青那個經絡俑畫的成比例線稿,就在那個筆記本上。

誒?可以讓何花拍照或掃描後發給自己啊。

心裏想著,已經是摸出手機來。

剛掏出手機,還不待撥號,屏幕突然亮了,何花的名字在閃爍。

淒厲的嗩呐聲緊接著響起,在這靜謐之中顯得極為懾人。

毛小軍啞然失笑,立即接通,笑眯眯說聲:“何花,晚上好!”

嗯?何花愣了一瞬,毛小軍這是怎麽了?這話說的……好客氣!

刹那間,她眼前好像浮現出一座舞台,一個英俊瀟灑的紳士默立其上。

不是別人,正是她想象中的毛小軍。

“怎麽了?”感應到何花的遲疑,毛小軍連忙追問。

何花微微一笑,捋了捋頭發,目光流轉,柔聲問道:“現在忙嗎?”

毛小軍搖頭道:“沒有什麽忙的,在記東西。”

何花道:“不打擾你就好。”

隨後,何花開始思考著如何開口。

在另一邊,毛小軍也在琢磨著何花有什麽事。

看到何花主動打電話過來後,毛小軍心中便這麽想。

心有靈犀這事,他才不相信。

琢磨女孩子的想法,真是打擊人的一件事!

想到這裏,毛小軍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她要幹什麽?

毛小軍思考一番之後,注視著窗簾,主動選擇開口:

“何花,你今天有點平靜啊,好像不對勁……”

何花輕笑一聲:

“小軍,我是給你報信的。”

“哦?報信?”毛小軍頓時大為驚奇,不知她所講,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但他覺得,何花這個狀態,貌似要說的事,不算好也不算壞,那就是可變之事了。

“嗯,這樣的,縣城準備以團體的名義參加鵬城醫療展會。這一次,骨越門也被邀約了,胡爺爺同意了。”何花平靜說道。

“什麽時候?”毛小軍聞言,微微一驚,他驚得不是參加,而是胡德青竟然同意參加,往年,他可是直接拒絕的!這是,為什麽呢?

聽毛小軍問起時間,何花讓他稍等一會,自己去找展會議程表了。

毛小軍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

他拉開窗簾,走到陽台上,扶著欄杆,右手食指輕輕彈了彈,似乎在琢磨著什麽。

胡德青同意參加例行展會,這讓毛小軍越發好奇。

對!下一刻,在毛小軍腦海之中,突然想起胡德青滿口的英語,一時間,胡德青的聲音似乎正在鋪天蓋地而來。

毛小軍默默回憶胡德青當時的神色。

那純正的英式英語的聲音環繞在毛小軍的腦海中,令他仿佛身臨其境。

當時,胡德青的那股氣勢,看上去似乎聽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但具體內容,毛小軍無從得知。雖然都是英語,英式英語與美式英語的發音卻有明顯差異,特別是某些常見詞。

胡德青講的英語不僅是英式的,還帶著濃鬱的本地風格。

而那時在大家麵前,胡德青並沒有回避,卻一直使用當地通行的俚語,仿佛已經變身為英倫本地小老頭一般!整個聽下來,毛小軍除了幾句關鍵詞,其它一點也沒懂,而那幾句關鍵詞,卻是串聯不起來。

毛小軍緩緩轉身,再度走回房間,拉上窗簾。

他突然懂了,胡德青一定是在講一些隱秘的事情,不希望大家聽懂,不然以他當時表現出來的英語水平,何以非要用俚語?顯然,就是故意讓大家不明白,同時又不想因為離席而被大家猜測。

毛小軍笑了,滿眼閃光,嘴角上揚,他此時已經明白:

胡德青此次參加展會,必然與那個電話有關,所謂參加展會,或許隻是為了來這裏見個人。

他不知道,要是胡德青知道毛小軍猜到了他的意圖,會有何感想。

“那個電話的號召力,好強……”毛小軍目光突然一凝,心中暗道。

從參加展會這事來看,胡德青似乎在配合那個打電話的人?已經想通胡德青參會的緣由,再回想著當初那一幕,毛小軍眸中滿是驚歎之色。

對麵的何花並不知道,一瞬間,毛小軍想了那麽多。

從包裏翻出展會議程表,何花舉起電話,輕聲說:

“小軍,還在麽?”

“嗯,在等你。”毛小軍隨口回道。

“……”何花懵了一下,撇撇嘴,“具體時間是從今天開始算,第21天開始。”

略停頓,不待毛小軍搭話,她接著輕聲問:

“到時候,你在麽?你要在的話,我也過去。”

說完,很期待的等著毛小軍回話。

“那個時候啊!”毛小軍微微遲疑,“那個時候,我早回學校了,我不會請假參加這個展會。到時候,那麽多縣城的人,我有顧慮。你懂的?”

“嗯,好的。”何花似乎有點失望,淡淡回話。

察覺到何花的失落,毛小軍突然輕笑:

“此時此刻,我就在鵬城!”

咦!怎麽到鵬城去了?

何花大為疑惑,立即追問:“你到那嘛去了?”

“幫老師的家裏人看下舊傷,試試找個治療思路。”毛小軍坦言相告。

得知毛小軍現在就在鵬城,何花想了想,突然提起了劉曉芳:

“小軍,你一說鵬城,我突然想起來,劉曉芳去燕京之前,曾經在電話裏跟我說過,她可能會在初十之前去一趟港都。時間上來看,也就是這幾天了!你覺得會是啥事?李正中派她去的麽?我覺得要是有事需要去港都,李正中應該不會指派她。我擔心,是因為你母親的事情,她……”

話說到這裏,何花遲疑了,貌似覺得有些話不該跟毛小軍講。

毛小軍眉頭微皺:

“你覺得,她會因為什麽事?會是個人私事麽?”

“她自己的私事,不可能。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絕對不會跟我提起來,她當時問我那邊春節後的穿衣狀況!那就說明,她準備好了。當時我就是覺得她不對勁,但是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何花也皺起眉頭,慢慢回想當時她和劉曉芳交流的情形。

毛小軍卻是覺得非常奇怪,一瞬間臉色凝重起來。

他不禁想到,在燕京過年的四天裏,自己一直和劉曉芳在一起,而對於去港都這事,劉曉芳卻是隻字未提!

這,不對勁!為什麽呢?

劉曉芳跟自己見外呢?不可能。毛小軍首先排除了不好意思的可能性。

那不是這個,也不可能是忘記說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了。

既然這樣,必然是和自己母親有關了,這……

一瞬間,毛小軍猛然醒悟,這一定是劉曉芳當初並沒有停下對母親線索的追查,也並沒有停止和玄帝莊律師事務所的合作。

電話那邊的毛小軍沒有立即回話,何花知他是在思考,遂也靜靜等待。

這邊,毛小軍在分析劉曉芳此行的風險。

他緩緩閉上眼睛,右手五指不斷撚動,他的臉色越發凝重,似乎在將那股不安和若有若無的恐怖不斷揉碎,彈出天外。

直到此刻,劉曉芳似乎仍然沒有明白和胡燁有關的那危險代表著什麽。

甚至連毛小軍,也是難以準確估計那危險的程度,至今想來,心有餘悸。

這是當年他剛十歲,就已經感知到的東西。

劉曉芳雖然一直陪在他身邊,但終究是一個旁觀者,對那種危險隻是耳聞,從沒有體驗過,這一次,她是要鋌而走險麽?

毛小軍便是獨自一人,默默品味那危險,從不主動向人訴苦。

盡管現在他已經可以控製自我的情緒,但有些東西,可怕就是可怕,是不可以去嚐試的。

有些事情,並不是任誰都可以挺的過去的。

他既是骨越門毛小軍,更是自幼苦心成長的失去母親的一個內心苦悶的人。

尋找母親的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但他卻不想因此,而讓劉曉芳陷入危險的境地。

不,不僅僅是劉曉芳,毛小軍不希望任何一人因此步入險境。

不為別的,隻為有一天找到母親時,大家都是安好的。

如果因此而讓別人受難,他自覺內心難安。

幾分鍾過去,毛小軍仍然沒有說話,何花隻聽到輕微的呼吸聲。她微微一笑,繼續等待,眼中盡是溫暖。

此時,毛小軍已經想到了阻止劉曉芳去港都的辦法,他輕歎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他本就沉穩的雙目,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深邃。

仿佛所見的難題,其解決之道已經盡在眼中。

“何花,要麻煩你了,這樣……你不管她怎麽想,你就直接數落她,讓她不要來為好。你肯定行!”黑羊甲微微一笑。

“恭喜你了!想到一個坑我的好辦法。”何花輕哼一聲,答應下來。

“何花,這次,真的多謝你。”毛小軍很誠懇。

“都是自家人,別假客氣。”何花嘿嘿一笑。

毛小軍樂了,再次誇獎何花一番,隨後輕聲說:

“何花,剛才正想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的電話就進來了!這說明,我倆還是有不少‘同感’的。”

何花輕啐一聲,卻是眉開眼笑:

“我相信你毛小軍絕不會說假話,所以呢,雖然隻是你名義上的女朋友,可是我也很開心!哎,說吧,你說想給我打電話,嘛事?”

毛小軍的麵色嚴肅起來了,他正色道:

“何花,有時候,我不得不相信一些所謂巧合。今天我見到了我老師的母親,她準備給她的一個做香料的女客戶雕一隻經絡俑,給我看了草圖。”

說到這裏,毛小軍停了下來,目光閃爍不止。

何花奇道:“怎麽了?”

“奇怪的就在這裏!”毛小軍緩緩說,“那草圖,竟然和我姥爺的那隻經絡俑很接近,就算不能說一模一樣,也可以算作孿生!”

“有這事!”何花驚了,“你感覺到異常沒有?會不會這裏邊有陷阱,讓你跳?”

毛小軍搖搖頭:“陷阱不會有,蹊蹺肯定是在的。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

“……”何花懵了,“我能怎麽樣?”

毛小軍輕咳一聲,慢慢說道:“你還記得吧,我那時候,留在你那裏一個筆記本嗎?”

何花嗯了一聲,茫然點頭。

毛小軍稍一停頓,繼續說道:

“那個筆記本裏,有我姥爺那個經絡俑的成比例線稿。我還做了標記。”

何花連連點頭:“嗯嗯嗯,我想起來了!我可是一直放在身邊的,保護的很好。”

“現在麻煩你,幫我——把整個筆記本全部掃描了,然後發到我郵箱裏。”毛小軍慢慢說道,生怕何花錯了步驟,“記得掃描完,標上順序。我想從現在開始,重新整理下這個本子,或許,很快就能拍上大用場!”

聽毛小軍這樣說,何花突然有點激動:“好,放心吧,小軍,我一定給你弄得好好的!包你滿意!”

誒?什麽情況?這何花怎麽突然有點激動了?

毛小軍試探著問:

“何花,怎麽覺得你好像有點激動啊!這要你幹活,你還高興不成?”

“去你的!”何花哈哈大笑,“我隻是覺得能幫上你,就開心啊。”

說著,何花突然壓低聲音說:“還有個事情,關與張氏集團的新進展……”

何花提醒毛小軍,範社提起的彭道灣斷崖對岸那家藥商,也就是葛周的藥業公司,已經完全接受了張氏集團的收購,在張藍和袁陽苑的運作下,所有法律手續都辦理完畢,也就是說,鵬城這次的醫療展會,張氏集團也會作為縣城參展團的成員出現。

張氏集團也參加?

那袁陽苑也要來了吧?

毛小軍心下一冷,戾氣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