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見過胡燁
孫子要去做海員，張孝勇沒有太多吃驚，隻是微微歎氣，似乎早有預料。
“他不想在衛校上學了嗎？”張孝勇看著大兒子，“和他年齡差不多的都出去了，他想出去，也正常。過兩天，我去縣城問問，隻是不知道那些老兄弟還在不在。”
“在縣城衛校嗎？要是還想繼續讀，我倒是可以幫上忙。”
胡德青笑嗬嗬接過話頭。
“嗨，這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了。”
張孝勇一副很開明的模樣。
“當初上衛校學檢驗，就是想著縣城裏那麽多藥商，怎麽也能混個賣藥的工作。”張孝勇的大兒子接著說道。
“老張，你哪天去縣城？”劉伯易給胡德青遞個眼神，“要是不著急，過幾天，和我們一起去縣城。”
“是啊，老張，說不定還能幫上你。”
胡德青也出言相問，他此時有點擔心老張突然走，這剛了解到王更標一些舊事，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
“這事急不得。”張孝勇笑著擺擺手，“想做海員，有很多事情要做，報名、體檢、審查、培訓、考試，怎麽也得將近兩個月。”
胡德青聞言點點頭：“不急就好，這幾天先辛苦你幫幫忙！這裏我們不熟悉……”
“哈哈哈！很快就會熟悉了！”張孝勇望著劉伯易，“這馬上就成了竹門樓的女婿了！”
聞聽此言，胡德青隨之大笑。
劉伯易：“……”
“這也快中午了，家裏吃點吧！”
張孝勇招呼兒子去準備買點熟食之類的，胡德青打斷了他。
胡德青說：“別那麽麻煩了，我們早就安排人準備好了。讓他們直接送到這裏就行了！”
劉伯易立即聯係李正中，送點飯菜過來。
隨後，胡德青衝張孝勇兒子微微一笑：“聽你父親說，你也做過船員？那你到過船東在蘇門答臘的基地嗎？”
“去過，但是沒有下船。”張孝勇兒子回憶著說，“說起來難為情啊！下船就要花錢，花少了被人笑話，花多了自己心疼，我當時就說不舒服，一直沒下去。”
劉伯易大笑：“你倒是很懂行！”
“後來，聽回來的人講起岸上的那些事，也覺得挺好！”張孝勇兒子也笑了，“但我始終提不起興趣。”
正說話間，李正中帶了人，在一名村民的帶領下找到了這裏，送飯菜來了。
李正中以眼神相詢，胡德青和劉伯易微微搖頭，李正中便笑笑離去。
吃飯間，胡德青和劉伯易並未再詢問，隻是相互閑聊。
下午和上午一樣，由張孝勇帶著，胡德青和劉伯易逐家看藥，仍然是看了就要。
張孝勇也不再有疑問，隻是會心一笑，認真為兩人講述有關竹門樓的事。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三天晚上，張孝勇把自己的安息香送了過去，李正中立即安排人把所有藥全部裝上船，隻待次日出發返回縣城。
就在這天晚上，大家一起在碼頭聚餐。
李正中再次提出在竹門樓村口，建個貨站，藥材和山貨都收的那種。
胡德青當即同意，但是要求具有優先收貨權，也就是說，同等價格下，他先拿貨。
他表示，如果同意，他就出資搞起來。
村裏幾人欣然同意，一致推舉張孝勇做代表。
張孝勇幾經推脫，最後終於答應下來。
待眾人都離去後，胡德青把張孝勇重新叫了回來，鄭重說道：“搞這個貨站，我的目的是什麽，你應該能猜到。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留意一些信息。”
“這是必須的，沒有這個貨站，也應當做。”
張孝勇知道胡德青是讓自己隨時關注王更標的信息，但沒有言明。
胡德青也沒有明說，隻是淡淡表示：“如果，有一天不用關注了，我會提前通知你！到那時候，這個貨站的利潤都歸你。現在，我隻拿一成。”
張孝勇聞言一震，正待開口，胡德青抬手打斷：“別的不多說了，就這樣定了。明天早點過來，我們天亮就出發。”
張孝勇也不矯情，微微致禮後離去。
次日一早，待張孝勇上船後，李正中立即開船，往縣城航去。
一個小時後，碼頭上三輛車也收拾帳篷，先後離去。
又一個小時候，林青收回無人機，隨後起錨，快速向縣城航去。
此時，李正中已經駕車將張孝勇送至縣城勞務公司門口，隨即返回骨越門。
李正中一回到骨越門，胡德青立刻連線毛小軍，匯總這四天得到的消息。
“王更標的那個‘大哥’，確定沒有照片嗎？”
聽了詳細的描述之後，毛小軍提出了疑問。
“目前所知，沒有。有也隻能是那個據說長的像外國人的！”
劉伯易點點頭，表示這幾天，他和胡德青問遍了對大洪水那年有印象的人，沒有一個人有照片，而那些人也不知道誰可能有照片。
“線索就這樣斷了嗎？”
毛小軍聞言皺起眉頭來，他覺得應該有人見過。
“就連當時守碼頭的幾個人，我們也都問了，他們也隻是遠遠看過一眼。那人始終沒有下過船。”
胡德青神色平靜，他在竹門樓問的時候，就已經反複推敲，也沒有找到突破口。
“您這樣一說，我想起了林爺爺說過的，那年，袁陽苑帶船來過縣城，也帶船回去過。”
毛小軍沉聲道，他覺得王更標的那個“大哥”的形象，略略接近於袁陽苑。
王更標的“大哥”是在珠江口一帶認識，而按照資料，當時袁陽苑就在珠江口；大洪水那年夏天，王更標的“大哥”駕船來過縣城，袁陽苑也駕船來過縣城，同樣有往返；如果確實如村民所言，整個夏天隻有王更標“大哥”的貨船經過，那就是袁陽苑無疑。
眾人聞言，眼前一亮：袁陽苑的確很符合這個情況。
“現在還要再確定袁陽苑當年離開縣城的時間。”胡德青搖搖頭，“就算確定了時間上完全一致，也沒有辦法確定這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
“所以，當前隻能是推測。但我覺得小軍講的，完全符合邏輯。”
林家傲緩緩開口，他認為極大可能性就是袁陽苑。但考慮到毛小軍在場，林家傲並沒有講明袁陽苑符合主謀條件的關鍵因素——尋仇。胡德青一再強調過，暫時不能直接告知毛小軍關與骨越門九支的情況。
胡德青明白林家傲話中含義，林家傲是在強調袁陽苑有擄走胡燁的動機，那就是仇恨，把父親之死歸結到骨越門頭上了。
“那就作為假設對象吧。”沉思片刻，胡德青朗聲道，“不論怎樣，這次可以確定王更標就是胡燁失蹤的幫凶無疑。”
眾人點點頭，李正中接著說：“從這幾天的情況看，村裏沒有人出現特殊的舉動，一切都是正常反應。那村裏，與胡燁失蹤有關的人，可能隻有王更標一人。”
“王明傑呢？”
毛小軍若有所思，望了一眼梅兗。
“他應該算是知情的，或者算作一個相關人。”
李正中斟酌著說道。
“直接問的話，他肯定不會說。”
毛小軍表示，能不能從他身邊熟悉的人入手。
“很難，我們已經了解過，他單身一個，沒有真正熟悉的朋友。”李正中想了想，“他唯一信任的人，應該隻有王素瑩了。怎麽說呢，這個王明傑，算是一個孤獨的人，他不相信周圍的人，主動放棄和別人私交。生意之外，沒朋友。”
胡德青點點頭：“算了，他這裏暫時放下。改天讓唐鵬偉試試和他聊聊，那小子好像和唐鵬偉比較對脾氣。”
眾人點頭，隨即結束連線。
另一邊，張孝勇來到縣城勞務公司後，直接找到了當年的老朋友，問清了現在的海員考證，和之前區別並沒有太大，隻是提高了英語的要求。
張孝勇與朋友相談甚歡，他突發感慨，慶幸老友還在，不然人生中又少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朋友客套一番，遂帶張孝勇詳細了解了新的海員考證、培訓規則，但又提醒張孝勇，說新的形勢下，做海員並不是最優職業選擇，而縣城正蓬勃發展，留在縣城裏，或許比做海員收益更多。
但張孝勇表示，孩子其實想看看世界，既然他有這個意願，也能滿足這條件，而且過程中還能有收入，就隨他去吧。
聞聽此言，那朋友點點頭，再次讚歎張孝勇麵對人生的坦然之態。
當了解清楚之後，確定自己孫子有資格參與海員培訓、考試，張孝勇即告辭而去。
臨別，那朋友說：“人生無常，小常之後是大常！希望還有機會再見麵！”
張孝勇搖搖頭：“不用在意那些，活著就好，不能活著就順其自然！別糾結，逃過那麽多大風浪，還在乎這些後期的事麽？”
“這麽些年，我一直佩服你當年放棄那邊的機會！”那朋友感慨，“那麽幹脆的就回來了！”
“哈哈哈，我這人就一個優點：坐牢的事情絕對不幹。”張孝勇哈哈一笑，不以為然。
“嗯，好，就服你這點！坦然，幹脆！”那朋友笑道，“但是，你孫子要是做了船員，千萬記得提醒他，不要受了那種**。”
“嗯，放心吧，他不會！”張孝勇淡淡說道，“要是他走上了邪路，算是咎由自取。”
那朋友無奈搖頭，隨即兩人執手相別。
張孝勇深知船東蘇門答臘休整基地附近的情況，那裏靠近原始雨林，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無國籍者比比皆是，魚龍混雜，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有的正在發生。先前在竹門樓時，張孝勇並沒有向胡德青明說：他之所以斷定王更標去了那裏，也是因為那裏是王更標那種人向往的地方，可以肆意妄為。
當年，大兒子做船員出海之時，張孝勇早已提醒他不要下船。所幸，大兒子聽話，沒有惹出什麽麻煩。
他不知道，這孫子做了船員後，會不會聽自己的。
沉默片刻，張孝勇攔了輛出租車，來到縣城衛校，叫出孫子張勝珍。
見到張勝珍，張孝勇並沒有太多指教類的話，他隻是讓張勝珍好好考慮清楚：到底是繼續在衛校學檢驗，以後在縣城藥行找個工作，逐步自己做藥商；或者，幹脆去做船員，年齡大了之後，再做打算？
張勝珍有些猶豫，但半天之後，還是傾向於去做船員。
張孝勇略一沉默，便決定帶他去骨越門看看。從內心講，他還是希望張勝珍能留在縣城。他覺得，去一趟骨越門，感受一番，或許會讓張勝珍改變主意。
很快，兩人來到骨越門，進到前廳。
老店員見一老一少進了門，立即迎上。
得知是拜訪胡德青，店員請二人稍等，便去通報胡德青。
聽是張孝勇帶著個少年前來，胡德青破例迎了出去，略做寒暄，便把祖孫二人帶向後院正房。
張孝勇察言觀色，看出胡德青是出於感謝之意，連忙推脫，聲稱院中坐坐即可，讓自己孫子見見世麵，感受一番千年醫門聖地就好！
“既然認為骨越門是千年醫門，那怎麽還如此推脫？你當客隨主便時隨便說說的嗎？”
胡德青佯做生氣，他靜觀張孝勇的表情，也大略明白張孝勇來意，不想隨便失了骨越門的氣勢。
聽胡德青這樣說，張孝勇頓時泄了氣，隻好跟著進了正房，他知道再爭下去，可就是真的不尊重骨越門了。
進得正房，胡德青請祖孫二人入座。
與張孝勇略作溝通，胡德青便讓張勝珍隨意參觀，並為他介紹正房三麵牆上所掛百餘張照片的來曆，以及其中人物的生平，和他們與醫道的關係。
一番講解下來，不僅張勝珍聽得津津有味，張孝勇也漸漸入迷。
突然，正在看照片的張勝珍猛地一怔，幾度皺眉後，盯著一張黑白照片，疑聲道：“這是誰？現代人嗎？”
胡德青定神看去，輕聲說：“我女兒，胡燁。”
“我見過她！”張勝珍用力點頭，“沒錯，就是她！我想起來了。”
“她在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吧！”
胡德青大吃一驚。
“你想好了，看清楚了沒有！”
張孝勇也是滿眼驚訝。
“沒錯，王二飛給我看她的照片！”
張勝珍很肯定，表示自己不會認錯。
胡德青和張孝勇對視一眼，讓張勝珍先坐下，喝口水，好好想想。
張勝珍表示，去年王二飛回來的時候，曾經給張勝珍等幾個小夥伴講述自己的海員生活，中間給他們看自己在蘇門答臘駐地的照片，他說這也是自己想做海員的原因，既能看世界，又有不錯的收入。
張孝勇讓張勝珍先說主要的，胡德青已經壓下心驚，抬手示意張孝勇不要打斷張勝珍。
略微一停頓，張勝珍表示，王二飛那些照片中，其中有一個張照片上有這張照片，而且照片中的這個人，也出現在了那張照片中。
照片中的那個人，似乎正在端詳這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