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亮明身份
劉曉芳等人因回程是逆流，船開的較慢，將近四個小時才來到縣城碼頭時，已近傍晚。
李正中已經派車在等待，見兩艘快艇到來，立時上前幫忙，按王素瑩所言，各拎行李上車。
劉曉芳三人與王素瑩告別，說先回家一趟，其它事明日到了醫院再聊。
王素瑩對劉曉芳說了幾句悄悄話，便上車離去。
劉曉芳三人共乘一車，回骨越門去。
劉伯易、李正中、趙安梁以及骨越門九支留在縣城的人都在，眾人匯總了一下這兩日得來的信息，略作商議，便再度分頭離去。
幾日後，胡德青和劉伯易一同來到縣城碼頭，上了一艘十二米救援艇，李正中開船，往竹門樓航去。
僅一個多小時，三人就來到竹門樓碼頭。
經過林青所在快艇下錨水域時，李正中短按一聲汽笛。
林請立即放飛無人機，在高空跟隨救援艇。
村裏幾人早已經按照李正中電話裏所述，把桌椅在村口小廣場上擺好，就在帳篷之前。
此時聽得汽笛兩聲長鳴，眾人立刻下到碼頭，見是一艘火紅舷的救援艇，知是李正中帶著他所說的大藥商來了，立時興高采烈迎向前去，隨著救援艇的停靠，大家幫著把船固定在纜樁上。
李正中放下首錨，和胡德青、劉伯易先後下船。
唯一掃視眾人，李正中高聲介紹道：“這兩位，是骨越門胡老先生，和豫決堂劉先生。”
村裏眾人聞言，紛紛向前致禮，雙方略作寒暄，便上到台階上頭的小廣場。
胡德青出了台階，稍往前邁了兩步，便四下觀察，隨即大為讚歎：“這真是一處風水寶地啊！有羅城之勢！”
村裏一人驚奇道：“胡老先生還懂這個！”
眾人聞言一起望向胡德青，眼中盡是敬畏。
“行醫久了，多少知道一點！”胡德青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釋。
略一打量，他走向石碑，慢慢端詳“竹門樓”三個漢隸大字，也不言語，似乎沉入了欣賞之中。
看了半天之後，他轉身對眾人說：“幸虧是刻在這大石碑上，不然，早就被別人偷去了！”
村裏眾人隨之大笑，都說這東西沒人要，一塊破石頭。
但其中一人卻是皺眉道：“胡先生說的是，我記得三十多年前吧，好像有人準備把這石碑打碎拉走！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就沒來了。”
眾人懵了，還真有這事啊？
胡德青笑笑說：“你們可要看好了，這石碑沒了，風水就壞了！”他很清楚，說石碑有價值，沒有幾個人信。要是說丟了石碑就會壞風水，那——不信的也會信了，信的就會拚命。
他之所以費這些口舌，就是為了快速拉近與村民的關係，為接下來四天的行程做好人氣基礎。
胡德青望著村裏眾人，後退半步，微一致禮。
眾人見狀，立時還禮。
“我是骨越門胡德青，聯合豫決堂劉伯易，準備在這裏支攤收藥，大概四天。還請各位幫忙吆喝一聲！但凡是藥，不分品類，隻要能保真，我都要。”
胡德青再向眾人致禮，高聲講出此行目的。
“果然是收藥來了！”眾人隨即向李正中投去感激的眼神，李正中則笑笑不作聲。
一人大聲說：“骨越門可是千年醫門！我在那裏買過骨越散，很好用！就是上次你們問我要的那種！”
出發前，胡德青已經決定，到了竹門樓村，直接亮明骨越門的身份，如果村裏還有與胡燁失蹤相關的人，在聽到“骨越門胡德青”之後，必然有所反應，或者會直接發難，或者會通知同夥，不論怎樣，一定會有所異動。
盯緊就是！
李正中也同時安排林青隨時用無人機不間斷在高空觀察，為此專門讓人為林青增加了兩台無人機，以便於實現連續觀察。
而林青也按照原定計劃，與船上另外兩人分別操控三台無人機，一台即將返回換電時，另一台起飛到預定位置；如此循環。
果然，與事先預料接近，現場真的有人知道骨越門的名號，竟然也去過骨越門。
胡德青聞言轉頭望去，隻見此人五十出頭的樣子，頭發極短，目光中透出些許精明。他見胡德青向自己看來，遂露出善意微笑，稍一點頭，繼續向周圍人解釋骨越門。
劉伯易輕觸胡德青：“這人……”
胡德青示意劉伯易不要說出來，同時高聲對眾人說：“今天來到竹門樓，請大家多關照！”
眾人客套一番，正待往村裏散布消息，胡德青卻叫住大家：
“不知道，可不可以帶我到村裏轉一轉，感受一下這風水寶地？也順便幫大家看看藥！說句難聽的話，別拿來後，萬一有出入的話，也傷了大家麵子不是？”
剛才那短發老人立即應道：“對對對！有胡老先生掌眼，哪怕不收藥！隨便指點兩句，也夠我們用好幾年的了！”
眾人立即附和，爭著邀請胡德青去看自己家的藥。
短發老人喊了聲：“你們這樣急躁，先去誰家都不好！這樣吧，我陪著胡老先生，一家家看過去！別光想著自己家的，給大夥說一聲！”
聽短發老人這樣說，大家相互對視一眼，同意這種方式，隨即散去，各自回家整理藥物，順便通知家裏存有藥材的抓緊來看看。
李正中對遠去眾人喊道：“不著急，我們在這裏要三四天！”
待眾人退去後，胡德青笑吟吟向短發老人微致禮：“這位老弟，怎麽稱呼？”
“您太客氣了！我叫張孝勇。”短發老人連忙還禮，開始自我介紹。
劉伯易望了胡德青一樣，隨即衝張孝勇笑笑：“那我們就叫你老張，可行？”
“好好好！”張孝勇滿麵笑容，一口應承，似乎很榮幸的樣子。
“我觀你麵色，滿麵從容，感覺你曾經闖**過！”
胡德青望向張孝勇，緩緩開口，語調充滿親和力，就像大哥遇到多年未見的小弟。
“讓您見笑了！隻能說挨刀沒有挨過去，不適合在江湖漂，隻能回來了。”張孝勇一瞬間陷入回憶，滿眼惆悵，“……二十多年了！”
“那你現在就搞點藥材麽？”胡德青點點頭，“應該還過去吧？”
“能活著，比啥都好！兒子負責，孫子還算懂事。這就夠了！”
張孝勇一副看穿人生的表情，話說的悲傷，眼中卻不見淒涼，反而散出精明的意味。胡德青看他表情，知他當年必然也是闖**過一番，不知何故回了老家。
隨即，張孝勇做了個請的姿勢，胡德青微點頭，隨在他左側，一同向村內走去。
張孝勇微愣一下，迅速挪到胡德青右側，並堅持不要胡德青再換位。
胡德青笑笑，就在他左邊走著。
“老張，你蠻講究的嘛！我們來到你的地盤，你就別這麽客氣！”劉伯易微微驚訝，便快走幾步，追到張孝勇右側。
“別這樣！您可千萬別這樣說！人，隻要活著，就得懂點規矩！唉，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張孝勇掃視一下街邊村民，淡淡說道。
說完，他指著旁邊一家說：“這家，昨天剛帶回來一點安息香！我們去看看！”
胡德青和劉伯易相互對視一眼，隨著張孝勇走進這家。
“老二，在家嗎？”張孝勇一進門就喊。
一個和張孝勇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迎了出來：“勇叔啊！怎麽了？”
“縣城骨越門和豫決堂來收藥了，你昨天的安息香拿來看看！”張孝勇指了指胡德青和劉伯易，隨後低聲解釋，“他算是本家的一個侄子，七代以前同一個老子！他們那支人丁興旺，年紀大了也得叫我叔！”
胡德青笑笑：“嗯，輩分低的人丁都興旺！這村裏都姓張嗎？”
“別的我不知道，但肯定還有姓王的！”劉伯易給胡德青遞個眼色，“我家閨女說，前幾天就來這村裏了！那家就姓王。”
張孝勇解釋道：“我們這竹門樓啊，從有名字開始，就一直是張姓、王姓兩家，跟碑上寫的一樣。好像中間也有過外姓，但也都是張、王兩家親戚借住，現在早沒有了，隻有張姓和王姓。”
說到這裏，他轉頭問劉伯易：“劉先生說的可是前幾天王素瑩家？”
胡德青哈哈一笑，戲謔道：“伯易，你還不去認認門啊？這都到跟前了，不去不合禮數啊！”
聞聽此言，張孝勇眼中帶笑：“劉先生，難道就是王素瑩的夫家？隻是，王素瑩啥時候成親的，我們都不知道啊？”
劉伯易望了胡德青一眼：“唉，還沒到那一步呢！現在隻是孩子跟王素瑩關係好！隻能說，孩子有那個意思，我啊……”
胡德青直接打斷他：“你什麽你！對了，老張啊，你們這裏女婿第一次上門，該準備什麽禮物啊？別失了禮，讓人家笑話！”
“沒有什麽固定的！你們要是真的沒有定下來！隨便買點啥都行，留點錢也行！”張孝勇笑吟吟望著劉伯易，“王素瑩那姑娘性子厲害，你得先問下她！想當年，她發起火來，那可是驚動全村……”
劉伯易愕然：“……她那麽厲害啊！”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胡德青輕瞥劉伯易一眼，隨後迎上取了安息香出來的老二。
張孝勇和劉伯易也連忙前去查看安息香。
“不錯！不錯！很明顯就是蘇門答臘的原產！相當好！如果願意出讓給我，開個價，直接送到碼頭那裏吧。”
胡德青戴上手套，慢慢翻看老二搬出來的一盤安息香，讚不絕口。
老二聞言大喜，連聲道謝：“您不問出路麽？”
“我能到你家裏來收藥，還怕來路不正麽？”胡德青哈哈大笑。
張孝勇點頭，他知道胡德青話中含義，若是提供來路不正的藥物，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這提供藥品的人。換句話說，拋開質量等因素，但凡在家裏收的藥，來路必然是正當的，反之沒有誰敢在在家裏提供來路不正的藥物，那不是自投羅網麽？
“那價格？”老二遲疑道。
“你個二傻子！”張孝勇啐道，“你送到碼頭，正常開價就好！沒聽到大老板說了麽，開價就要。”
老二猛然醒悟，立即帶著安息香往碼頭走去。
“二十多年前，曾經收過竹門樓的安息香。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安息香！無法形容的純正，可惜，這些年再也沒見到過了！”
胡德青望著老二遠去背影，似有無盡回憶。
聽胡德青這樣說，張孝勇心中微驚，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如此看了幾家，胡德青都是直接買下，絕不含糊，沒有任何猶豫之色。
張孝勇暗自心驚，這哪裏是收藥，這分明是掃貨來了！
他有心提醒胡德青，但想想胡德青乃是骨越門老板，幾次欲開口，卻是臨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當再次定了一家的藥之後，張孝勇下定決定，正待開口，胡德青卻突然問道：
“你們村裏百貨店在哪裏？拿點東西，去王素瑩家看看！”
張孝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連忙帶著二人來到百貨店。
百貨店主見張孝勇帶人進來，趕緊招呼：“張伯，這兩位就是收藥的大老板吧！您二位，要點啥？”
張孝勇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是眼力勁不錯！”
說著，他湊近胡德青低聲道：“這是王素瑩的堂弟，王素瑩一直幫他！這個店，就是王素瑩出錢開的。”
胡德青點點頭，要張孝勇不要說出自己和劉伯易要去王素瑩家裏。
張孝勇會意，大聲說：“胡老板，劉老板，東西我做主拿了啊！您二位結賬哈！”
他說完，便讓店主搬了幾箱東西放到小推車上，劉伯易立即上前結賬。
待劉伯易結完賬，張孝勇說：“等會把小車給你送來。”
店主急道：“張伯，您千萬別送！等下讓我家小子去取回來！”
張孝勇望了一眼劉伯易，沉吟道：“那，就讓你家小子跟我們走吧。”
店主答應一聲，遂叫出自己那小子跟著推車。
待出了店門，拐過兩個彎之後，那小子突然驚訝道：“誒？這邊通不到碼頭，隻能到大爺爺家！”
張孝勇拍了下那小子的頭：“那麽多話！跟著走就行了！”
小子吐吐舌頭，不再言語，默默跟在三人身後。
當三人停在王素瑩家門口，張孝勇大喊“大哥”時，那小子眼睛亮了：原來就是要來大爺爺家啊！
王素瑩父親應聲過來開門，驚見張孝勇帶著兩個陌生人，還有推車一車東西的小孫子，一時有點懵：“大兄弟，你這是走錯門了嗎？”
張孝勇輕啐：“你的門，我還能走錯？快點把東西拿進去，人家上百裏路來了，怎麽，你還不請人喝上一口水？”
王素瑩父親連忙陪笑，望向胡德青和劉伯易：“你們是找誰啊？”
“人家閨女，在你家住過的！才幾天，這就忘了？”張孝勇哈哈大笑。
胡德青滿麵笑容，向王素瑩父親微致禮，指著劉伯易說：“這是劉曉芳的親爹！”
聞聽此言，王素瑩父親恍然大悟，連忙回禮：“快快，裏邊請！”
劉伯易隨即致禮，招呼那小子把東西推進院子。那小子正懵著，聽劉伯易吩咐，立馬把車推進院子，放下東西，推著車子飛快的跑了。
王素瑩父親看著那小子，喊了幾聲沒回音，隻好作罷。
張孝勇拍拍王素瑩父親的肩膀：“大哥啊，這可是貴人呐！”
“……”王素瑩父親斜睨張孝勇，還用你說？
把胡德青和劉伯易讓進院子，王素瑩母親也出來了，雙方略作介紹，一陣寒暄後，胡德青轉頭望著牆上新開的豁口，輕聲問道：
“這是兩進院子打通嗎？還是王素瑩準備蓋個房子？”
“唉，那院子啊，是我大孩子的……”
王素瑩父親聞言，臉色略顯落寞，隨後便講起王更標的事情。
胡德青和劉伯易不動聲色，靜靜聽他說王更標當年的各種事情，當聽到“他還在家裏請過女藥商喝酒”之時，兩人臉色微變，但片刻之後就恢複正常，並沒有出言詢問。
待王素瑩父親講完，胡德青緩緩開口：“這麽一說，我倒是想看看他生活過的地方了！”
“這幾天剛剛收拾好！”王素瑩母親聞言，推了男人一把，讓他帶人去看。
王素瑩父親遂帶胡德青、劉伯易、張孝勇三人穿過豁口，來到王更標院內。
站在王更標院內，胡德青四下觀察，眼中盡是冷意，卻是微微一笑：“收拾下，挺好！”
說完，便向二老告辭，說自己還要繼續收藥，還有不少家的藥沒看。
張孝勇會意，跟著說：“你們先忙著，我們出去再轉轉，要待三四天才走！有的是時間說話！”
二老點點頭，將三人送到大門口。
胡德青和劉伯易向二老微致禮：“留步！”
隨後，三人便轉身走去。
幾分鍾後，走到一僻靜處，張孝勇突然停下腳步，望著胡德青和劉伯易，沉吟片刻，輕聲問道：“兩位，你們好像不隻是為了收藥，像是在找什麽人？”
胡德青和劉伯易對視一眼，胡德青緩緩道：“老張，你看出了？”
張孝勇沒有說話，隻點點頭。
胡德青揮了揮手，隨後盯著張孝勇，沒有言語。
片刻之後，一隻無人機急速下降，倏地懸停在三人麵前！
張孝勇大驚失色，看了看無人機，又看看胡德青，他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在竹門樓找人的話，我可能會幫上忙。”
沉思片刻，胡德青再揮了揮手，無人機迅速上升，轉眼不見。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汽車喇叭聲響起，而且長鳴不止。
三人轉頭望去，原來是一支車隊進了村。
待那車隊停下，下來的人全部都是黑西裝白襯衫，個個麵帶肅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