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欲擒故縱

對於張逸平,毛小軍有著另一種看法,他並沒有簡單的把張逸平他當成對手,他認為張逸平就像釣魚的浮標,張逸平但凡有動作,就說明暗中的禍首正在行動。

毛小軍說:“如果我的分析是對的,就證明他之前所有的行為,都是被人誘導的。他不會為了張氏集團,而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因為張逸雄並不看好他。他在張氏集團根本沒有話語權,要是說他想奪取張氏集團的控製權,那倒是有可能。”

李正中點點頭,回道:“張逸平現在應該處在搖擺的狀態,既想得到張逸集團,又想謀取自己的利益。但我總覺得,張逸平和袁陽苑之間,有特殊關係。”

沉思片刻,毛小軍朗聲道:“他們倆可能想的一樣,都是針對張氏集團吧!或者,通過張氏集團做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覺得袁陽苑那人很陰,多注意吧。”他並沒有說,盯緊張逸平,就等同於盯緊暗中的禍首,或者是在張逸平和禍首之間的另一撥人。

略停頓,他接著說:“現在最起碼知道,張逸雄和張逸平,各自有一條線。車禍,必然和張逸雄有關,但不一定是他主導的。另外,我們已經知道封條是張逸平搞的。這也證明,他們倆的思路不同,張逸平更多的是搗亂,而張逸雄那邊是凶險。”

董韻聽到這裏,對李正中揮揮手,嘴唇無聲說著“律師”,示意李正中問律師調查的事。

李正中衝董韻點點頭,緩緩說:“我們現在開始,委托律師調查車禍的事情,怎麽樣?”

聞聽此言,毛小軍沉默了一會,輕聲說:“張逸雄的關係網很深,現在調查的話,你一動,他就必然知道,會影響到王明傑那邊的事情。王明傑與張逸雄沒有關聯還好,萬一有關聯,就什麽也查不到了。”

唐鵬偉問:“你認為如何呢?”

毛小軍坦言:“既然已經理清思路,就先保持關注,暫時不要讓律師介入。或者讓律師來做我們現在做的調查,就是民事類的委托,積累到一定程度,等到了可以報警的程度,再以車禍的名義委托。我覺得,這樣既合法,又不動聲色。”

李正中和唐鵬偉對視一眼,略沉吟:“我同意,但要跟胡老師商量下。”

待毛小軍掛了電話,董韻笑吟吟說:“所以,我要你們和毛小軍商量就是這個意思。我雖然沒有正麵接觸過毛小軍,但知道他做任何事情,一定會首先把找胡燁放在第一位。”

與此同時,毛小軍發了短信給胡德青:大體情況已經知道,追王魏國不要太緊吧。

胡德青回信息:先放鬆一步。

發完短信,胡德青掃視全場,見大家都已吃喝停當,便站起身來,輕咳一聲。

眾人聞聲望來,胡德青朗聲道:“今天,非常感謝諸位友好的支持!”

聽胡德青這樣說,眾人紛紛謙虛起來。

張藍、袁陽苑、張逸平各自拿著手機,不是在忙些什麽,方才並沒有注意胡德青說話,聽聲音突然喧鬧,抬起頭,才發現胡德青正在發言。

胡德青微微一笑,向張藍、袁陽苑、張逸平三人輕點頭,提高聲音:“特別感謝張氏集團三位貴客,為我們的入選者追加獎勵!”

眾人立即鼓掌,同時望向三人。

彭通草也緩緩起身,單手下壓,示意眾人安靜,他對張藍說:“張總,我們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你說幾句?”

“您是前輩!”張藍立時起身,“在座的大多是前輩!我就不要胡說八道了吧!有事您吩咐就是!”

說完,張藍便笑著坐下了。

胡德青和彭通草對視一眼,彭通草隨即看著張逸平說:“逸平,你是張氏針灸的傳人,又是張逸雄的兄弟,你得說兩句!”

張逸平微愣神,微一掃視張藍:“胡老師!要是說張氏針灸的事,我可以毫無保留,沒啥不能講的。如果涉及到張氏集團,我可就不敢講了!”

胡德青暗笑:“怎麽說到‘不敢’去了?兄弟倆有啥分別?”

彭通草看出張逸平是故意這樣說,於是,他連忙插話進來:“夫妻同心的都不多,兄弟翻臉的也不少!老胡,別逗逸平啦!就說說張氏針灸就好!”

張逸平笑笑:“要是您二位老先生,想了解更多張氏集團,就問這個繼承人吧!”說著,他指了指張藍。他的意圖很明確,讓胡德青把注意力放在張藍身上,借此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為脫離張氏集團製造一個名正言順,並且看起來很“委屈”的理由。

聽張逸平以“繼承人”的名義把自己推到前頭,張藍變了臉色,冷盯張逸平一眼,又覺當眾不好發飆,畢竟張逸平也是“長輩”。

略作沉吟,張藍說:“等哪天有時間,我再專門拜訪您兩位老師!今天,不能搶了骨越門的風頭!要是那樣,可就是我們晚輩的不對了!”

突然,張逸平後退半步,向胡德青微致禮,語氣誠懇道:“胡老師,說實話,等張氏集團不用我了,我還真打算回來專心研究醫道!”

彭通草點點頭,向胡德青遞個眼神,沒有言語。

胡德青微微一笑,望向李國峰:“老李,你和張逸平應該多交流交流!帶帶晚輩嘛!說不定哪天,他專心發展張氏針灸,也能算是你的門下弟子了!”

李國峰大笑:“胡老師,張逸平要是願意跟我交流,算得上我的榮幸了!是吧逸平,啥時候帶我去你那裏參觀參觀!”

張逸平連忙道:“李大師,您這樣說,可是直接打我臉了!你要有意指導我,隨時歡迎!”

李國峰望向胡德青,試探著說:“胡老師,我們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和張逸平先行一步?”

胡德青輕啐:“老李,看你說的,好像我限製你的自由一樣!”

李國峰隨之大笑:“那我現在就先告辭,你們繼續!”

張逸平眼前一亮:“胡老師,彭先生,有事您隨時吩咐!彭先生,接下來,張氏集團與您合作的事情,就由張藍接手了。”

說完,張逸平陪著李國峰離開老酒樓,往張氏針灸而去。

待二人走後,彭通草望了胡德青一眼,隨即收斂笑容,認真望向張藍和袁陽苑。

同一桌上的另外幾人,也紛紛望向袁陽苑,都不做聲,目光冷靜之極。

見眾人神色有變,張藍心中微驚,與袁陽苑對視一眼。她擔心是骨越門九支的老人,認出袁陽苑,準備發難。

袁陽苑卻是若無其事,隻輕踢張藍一腳。

張藍穩穩心神:“胡老師,彭先生,張逸平走了。有什麽話,您請說?”

彭通草正色道:“你和你父親應該已經交流過,我之所以願意與張氏集團合作,隻因為我尊重張抗戰老先生。本來一開始,感覺張逸平是張氏針灸的傳人,應當有醫門風範,可以獨領大局。可惜,接觸下來,感覺他江湖習氣太重,完全沒有任何商業意識,或者說,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現代商業。”

講到這裏,他略停頓,喝了口水,接著說:“我覺得,張逸雄和你都應該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但是,張逸平的傳承,這兩天交流下來,感覺他還是得了張抗戰老先生的真傳的。所以,我擔心張逸平會把我們將要開始的合作項目帶偏!我現在很為難,到底是停止合作,還是要繼續支持張逸平?舉個例子來說,就像一個兵,戰鬥能力很強,要他上戰場,他可以‘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但要是讓他帶兵,結果就隻能是全軍覆沒,無一生還!張逸平,就是這種人,看病可以,主持大局,沒有任何可能。”

張藍欲張口說話,彭通擺擺手,示意自己還有話要說:“如果我斷然停止合作,對我自身,對張氏集團,都是不小的名譽損失!權衡之下,我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張氏集團另派一個人過來。不知道,你們怎麽看?”

張藍沉思片刻,餘光掃過袁陽苑,而袁陽苑仍然不動聲色,同她一樣保持沉思狀態。

袁陽苑覺得彭通草的話裏似乎藏有深意,否則,他不會這麽明顯的急著要把張逸平從合作中剔除。一旦張逸平離開合作項目,那接手的隻能是張藍,換成別人,張逸雄不會放心,張藍也不會放心。

而換掉張逸平,似乎正中張逸雄下懷,也就是說,張藍把彭通草的意思反饋給張逸雄之後,張逸雄一定會讓張藍來主持縣城所有項目,不僅僅是和彭通草合作的這個生殖輔助中心。

但是張藍雖然商業意識很強,也展現出了一定的潛力,但是張氏集團港都公司那邊並沒有實際業務,所以說,張藍的真實商業經驗並不多,多數情況下是在做她自己的另外一塊事情。

如果張藍常駐縣城,那接下來,為了彌補張藍經驗不足的缺陷,張逸雄應該會派一個人來輔助張藍。袁陽苑意識到,到了那個時候,張逸雄大概率會派自己來,他知道張藍不尊重自己,卻很願意聽“袁陽苑”的勸!就算張逸雄不派自己,張藍也會要求自己來。

想到這裏,再看看這桌上另外幾人冷冽的目光,袁陽苑突然有了一種被圍獵的感覺。他心中一凜,頓時戒備起來,暗道一聲:壞了,這不是衝我來的吧!

此刻,袁陽苑明白了一點:胡德青這幾個人,必然已經詳細調查過自己了!

但很快,他心中又有了疑問:既然已經調查過自己,那也應該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那為何不直接找上自己?是不想,還是另有所圖?他認為,當年的事情,胡德青他們應該知道的不多。

事實正如他所想,胡德青和彭通草,以及骨越門九支的人,通過了解發現張逸雄對張逸平不信任,而張藍獨自在港都,極為桀驁,就連對張逸雄也是不怎麽尊重,卻唯獨對袁陽苑態度極好,就好像袁陽苑才是她親生父親一般。

根據這個情況,眾人已經商定:把袁陽苑推到明處。具體的思路,就是先推開張逸平,形成非張藍不可的局麵,讓袁陽苑陪著張藍常駐縣城。

此時,張藍似乎已經想通了所有事情,微笑說:“彭先生,我來主持項目運作,您覺得如何?”

彭通草略沉吟,輕聲說:“雖然第一次看到你,但已經看出你有這個能力。隻是,不知道你運作項目的經驗……”

張藍微頷首,坦言:“我幾年前就定居港都,實話講,我做的多是案前工作。實際操作項目,並不多。但是,我可以找人指導我。”

袁陽苑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果然!這個包袱,看來得背上了。

於是,袁陽苑向彭通草微致禮:“彭先生,您好!我插一句可以吧?”

彭通草點點頭,胡德青亦不露聲色觀察袁陽苑。

袁陽苑轉頭看著張藍,緩緩說:“張藍,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輕易做決定。問下你父親,再定也不遲。我們可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彭先生的項目運作,畢竟,我們之前一直做生產和銷售,這樣的服務型項目從來沒有操作過。”他想堵住張藍的嘴,在她言明之前推掉這事。

張藍微皺眉:“有您把關的話,我相信沒有太大問題。”

袁陽苑立即拒絕:“那不行,我最好不要參與進來!不然,張逸平還不得恨我?”

聽袁陽苑這樣說,彭通草突然笑了:“這位先生,看起來氣宇不凡!想必是見多識廣!您不願意為張藍把關嗎?”

袁陽苑心中暗罵一聲,開口卻是十分謙虛:“隻是瞎混一生而已!”

張藍眨眨眼,不說話,盯著袁陽苑,掃視在座眾人,若有所思。

彭通草遂問道:“先生怎麽稱呼?”

袁陽苑輕聲說:“袁陽苑。袁天罡的‘袁’,王陽明的‘陽’,蕀苑的‘苑’。”袁陽苑這樣介紹自己的名字,多少有點炫耀的意思,其實他也想借此看看胡德青他們的反應。

果然,胡德青立即讚道:“好名字!不僅包含兩位曆史大佬,還以‘蕀苑’明遠誌!知‘蕀苑’之名,看來,您也是醫門世家了?”

聞聽此言,袁陽苑心中一震:明知故問吧!這算是敲打麽?

略沉吟,袁陽苑笑道:“家父做些醫藥生意,可惜過世多年!”

此時,桌上眾人都是慢慢把視線集中在袁陽苑身上,仍不言語。

胡德青餘光掃過眾人,輕聲說:“抱歉!提起袁先生傷心事!”

彭通草跟著說道:“抱歉!袁先生!”

一聽這話,袁陽苑放鬆了下來,他知道兩人是在試探,不過也就此認為他們對自己了解的並不深,不然,就不會拿父親來試探自己。他覺得,既然他們已經知道自己身份,對自己父親的死因,當然很清楚,現在提起來,應該是為了再次確認自己身份。既然這樣,他感覺陪著張藍在縣城似乎也沒多大風險。

打定主意後,袁陽苑對張藍說:“這樣吧,如果你父親放心的話,我就在這裏當你的跟班。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不待張藍開口,彭通草大笑道:“袁先生,夠謙虛的!對於項目運作,我更有信心了!”

聞言,袁陽苑心中冷笑不止:你有信心的恐怕不是項目吧!真以為有信心搞定我麽?

但他想歸想,嘴上卻是賠笑道:“不是謙虛,事實如此啊!哈哈哈!”

眾人隨之而笑,不過,看起來似乎都有點假。

張藍正色道:“好!回去和父親商量一下。”

沉默一瞬,她接著向胡德青和彭通草分別致禮:“您二位還有其它需要我們做的?要不,我們先早點回去,跟我父親商量下。”

隨後,二人告辭離去。

走到老酒樓門口,張藍突然停住腳步,驀然開口:“老袁……”

袁陽苑立即四下張望,輕聲說:“走!”

張藍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袁陽苑走進停車場,迅速駕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