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理清思路

接到唐鵬偉電話時,李正中在老酒樓大廳內等待專門為保鏢做的工作餐。

電話裏,唐鵬偉隻說了一句話:“車禍的事,有方向了。”

李正中沉聲問道:“你在哪?”

得知唐鵬偉就在老酒樓隔壁茶館,他立即起身,向身邊兩人交代幾句,隨後上樓向胡德青說聲唐鵬偉有事找,便出了老酒樓。

剛下樓,他就收到胡德青短信:帶上趙安梁。

李正中沒有回短信,直接來到骨越門前廳,與趙安梁簡單溝通,兩人一起來到骨越門對麵茶館。

前台服務員見李正中、趙安梁進來,立即帶他們往後院。

走了兩步,李正中突然叫住服務員,輕聲問:“你知道我們找誰?”

服務員笑笑說:“李院長,就憑您這一身肌肉疙瘩,誰不認識!剛才郭姐說了,您來了之後,直接領到半坡亭!”

“郭紅英啊!我跟她不熟……”李正中笑了起來,“她說話太狠!”

趙安梁想到唐鵬偉的窘態,也啞然失笑。

服務員:“……”

對於二人發笑,她滿眼疑惑,但覺得相互間並不熟悉,也就沒有多問。

此時已到後院門口,她推開門,指向通向江中台階中間的那個亭子:“李院長,就是那裏。”

李正中、趙安梁微點頭,沿台階而下,很快,看到亭中對做的一男一女。

唐鵬偉看到李正中二人,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抬手招呼二人。

郭紅英隨後起身,迎向二人。

站在亭外,李正中望向庭上牌匾所書“半坡亭”,讚歎道:“終於有機會見到這半坡亭了!亭子一般,字是相當厲害!這樣掛著,也不怕別人偷走了?”

郭紅英笑笑:“那怎麽辦?李院長派幾個人輪班守著?”

李正中哈哈一笑,戲謔看著唐鵬偉和郭紅英道:“看不出來,你倆的保密工作做的這麽好!連我都不知道,你倆竟然……”

唐鵬偉:“……”

郭紅英臉色微紅,輕斥道:“你閉嘴!等下給你解釋!你們坐吧!這位小青年,是誰啊?”

聞言,趙安梁趕緊自我介紹。

得知趙安梁是老師的時候,郭紅英冷哼一聲:“在老師麵前,要注意點言行,你們倆知道吧!”說著,她笑了起來,三人隨之而笑。

略停頓,李正中喝了口茶,正色道:“我們抓緊進入正題吧!剛才得到了很多新的消息。我先說,還是你們先說?”

趙安梁輕咳一聲:“從時間上開始吧,為了好理解,請郭總先開始。”

李正中說:“今天能在這裏碰頭,說明我們都是胡老師信任的人,也都是支持毛小軍的人,所以,有什麽話,不需要顧慮,直說就好!”

唐鵬偉張張嘴,正待說話,郭紅英搶先開口:“誒,說了我先開始,我找他麻煩,然後才有然後……”

郭紅英點點頭,從那次她和聯合老鋪等人聚會時提起“車禍”開始,一直講到她和唐鵬偉走進張氏針灸對麵茶館。

唐鵬偉接著開始,特別詳細分析了那茶館女老板的幾個動作,以及離開時遇到王明傑等人,和離開時茶館女老板的反應。

趙安梁根據胡德青當時的提示,從跟隨王魏國去茶館開始講,並重點強調王魏國進入茶館之後,直接和茶館女老板進了後院,並未待在大廳,也沒有去往包房內。

靜靜聽三人講完,李正中緩緩說道:“這樣來看,胡老師的推測是對的,那茶館果然有問題。”

幾個月前,從毛小軍提議招收編外門徒之時,胡德青就和李正中談了他對王魏國的了解,並明確點出王魏國的身份,李正中遂讓趙安梁注意王魏國。而今日看到王魏國莫名離開,胡德青起了疑心,所以讓趙安梁安排人了解情況。

各種信息一匯總,稍加分析,四人得出結論:

王明傑、王魏國、張氏針灸、茶館、車禍、袁陽苑、茶館老板之間,有某種必然的關聯。

趙安梁表示,應當查一下那茶館的成立時間。

郭紅英笑笑說,她知道那茶館成立的時間,當時她陪著那茶館女老板去辦的全套手續。原來,那女老板叫黃萍,是郭紅英省城分店的房東,原本在省城人民醫院檢驗科工作,五年前,因感情受挫辭職來到縣城之後,開了那家茶館。辦手續的時候,郭紅英全程陪同。

聽郭紅英講完,李正中淡聲道:“王魏國是省城人,二十五年前來縣中心醫院工作,一直沒有離開。同時,王魏國和袁陽苑自小就在一起,而現在,袁陽苑是張氏集團的人,張氏集團的前身就是張氏針灸,張氏針灸在張逸平名下,張逸平同時也是張氏針灸的傳人,這茶館就在張氏針灸對麵。你們覺得,這是巧合嗎?”

幾人搖頭,不說話。

李正中說:“我卻覺得很大可能是巧合,或者說,部分巧合。”

郭紅英問道:“部分巧合?怎麽講?”

李正中解釋:“王魏國在醫院工作的同時,還是張逸雄的私人醫生!當然,這是‘私自’的‘私’。”

唐鵬偉驚道:“你的意思是,王魏國和張逸雄是一條線的?”

“他們的關係好到什麽程度呢?”李正中點點頭,“誇張點說,王魏國可以隨時為張逸雄開精神證明。根據劉曉芳這段時間對中心醫院資料的整理,我們發現,王魏國每周都會和張逸雄碰麵!而且是張逸雄來找王魏國,不是王魏國去找張逸雄。”

郭紅英問:“誰找誰,有多大區別?”

趙安梁輕聲說:“這說明,張逸雄每周都需要王魏國幫他處理一些不可說的事情,而且一定要在中心醫院處理。”

“這也是我能跟高畏民談成合作的原因,高畏民想肅清這些事。”李正中接著說,“更離譜的是,隻要他們碰麵,第二天,婦產科一定會發生看起來很小的醫療事故,比如藥品被當成醫療廢物扔掉之類的事情。”

“現在可以確定,王魏國、張逸雄、黃萍是一條線上的,選在張氏針灸對麵開店,應該也是商量過的。”唐鵬偉說。

趙安梁道:“會不會是張逸雄對張逸平不放心?有著暗中觀察的意思?”

李正中說:“肯定有的,這一點,可以從張逸平在張氏集團並沒有實質話語權看出來。”

唐鵬偉沉思片刻,沉聲道:“很明顯,那個茶館,那個黃萍就是張逸雄安排在這裏的耳目,既監督張逸平,又探聽縣城各家老鋪的消息。”

郭紅英突然起身,驚聲道:“對!應該是這樣,茶館剛開起來,黃萍就要求我幫忙拉客,她說是老鋪子的人成了常客,影響力就上來了!於是,我就主動帶聯合老鋪的人來這裏碰頭,一來二去,那茶館就成了固定去處!”

唐鵬偉冷笑:“所以,熟悉了之後,你們就開始口無遮攔!”

郭紅英聞言一滯,隨即點頭:“所以,我們提起‘車禍’,她就傳了出去!”

“我們推測一下,黃萍當時肯定認為,你們真要搞車禍,於是把這個消息告訴王魏國,王魏國又告訴張逸雄。”趙安梁說。

李正中點點頭,接著說:“後來真的發生了車禍,而事實上,你們沒有任何人參與。”

郭紅英鄭重點頭,望著李正中,等他繼續分析。

“那輛冷藏貨車,正是張氏集團的簽約車。另外,那個司機患有短暫性腦缺血,從現場分析判定他是為了躲落石,而產生的正確操作!如果沒有落石,那就或許是‘病情突然發作’了!但是,他要是不違規超車,就不會有這些事情。”唐鵬偉輕聲說,“這個肯定就不是巧合!”

“幸虧毛小軍提前要求換車!”趙安梁無奈說道,“無論是事故分析,還是事後調查,都證明司機當時撞崖的操作是最佳選擇,反之,就是直接撞向房車了。”

李正中沉聲道:“我們一直在和司機溝通,他傷的也不輕,估計下半輩子廢了!”

郭紅英道:“為什麽不繼續查司機呢?”

“再查下去就不合法了,畢竟沒有委托專業律師。”李正中笑道,“現在所知道的,除了當麵溝通,就是推測。”

趙安梁沉思了一會,正色道:“我建議,現在就讓律師參與進來,那個港都律師就在縣城。聽劉曉芳說,她們搞調查是很專業的。”

李正中想了想,表示先問下胡德青意見。

突然,郭紅英拍了拍腦袋,看著幾人說:“都——餓了吧?我叫點吃的過來!”

唐鵬偉戲謔道:“還,‘餓了吧’?早就想說了,隻是照顧你心情,才沒提。”

郭紅英冷盯唐鵬偉:“怎麽滴?你自己虛偽,還要我先說!”

唐鵬偉:“……”

正準備打電話的李正中,掃了二人一眼,輕聲說:“喲?你倆真有事啊!”說著,便撥通了胡德青電話。

郭紅英一囧,欲懟李正中,但李中正已經開口說:“胡老師!思路已經理清,但現在需要律師出麵。”

她隻好閉嘴,狠狠瞪了李正中一眼,轉身便沿階梯往上走去。

見郭紅英離去,趙安梁再也憋不住笑,小聲說:“中年人調皮起來,也很好看啊!哈哈哈!”

李正中衝趙安梁做個噓聲的手勢,對著電話裏說:“好,我現在就讓趙安梁聯係董律師。”

看李正中放下電話,唐鵬偉與李正中對視一眼,略沉吟,隨即對趙安梁說:“你還年輕,等到了我們這個歲數,你就會真正理解,人活著,不要逼著自己太累,最好經常自我調節一下心態!所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並不是傳說,是境界!哪有什麽調皮!”

聽唐鵬偉這樣說,趙安梁愣神一會,隨後,緩緩點頭:“苦中作樂!”

李正中輕笑:“沒那麽嚴重!隻是麵對現實,保持心態,守住底線!”

唐鵬偉緩聲道:“看似無解的問題,我們不也找到方向了嗎?”

“隻要有了方向,解決它,隻是時間問題。”李正中點點頭,“安梁,你聯係下董律師吧!說有事需要她幫忙,就在這裏。”

趙安梁遂聯係董韻,大概了解情況之後,董韻迅速趕來。

當郭紅英領著兩個服務員把一堆食品擺上桌時,董韻剛好來到。

略寒暄,董韻讓幾人先吃飯,她自己在旁邊打起電話。

看幾人吃的差不多時,董韻放下電話:“大概情況我了解了,你們什麽想法?”

李正中說:“司機能查嗎?”

董韻點點頭:“隻要有委托,我可以嚐試去看看。但結果不好說!當然,有些信息都是公開的,不需要費心查。”

唐鵬偉問:“這事怎麽辦,才算妥當?”

董韻微皺眉:“妥當?‘妥當’這詞不是很妥當!要‘妥當’就要合法操作,主要是找到合法證據,然後就可以報警了。”

李正中點點頭,趙安梁問:“怎麽樣才叫合法?”

董韻掃視眾人:“來路合法,過程合法。”

李正中正色道:“委托你可以吧。”

董韻沉思片刻:“在委托律師之前,你們應該問下毛小軍的想法。查下去,說不定會影響到他找胡燁的計劃!”

“晚上聯係他問問!”李正中說。

“不!”趙安梁搖搖頭,“現在就問!這個時間,他在休息。”

說著,趙安梁撥通毛小軍電話,簡短講明現在所掌握的信息,並詢問下一步是不是要委托律師出麵繼續調查。趙安梁根據李正中的提示,並沒有說明袁陽苑和骨越門之間的關係,隻說王魏國和袁陽苑是少年好友。

聽趙安梁大概描述目前的情況,並得知李正中、唐鵬偉都在時,毛小軍讓趙安梁開免提,隨後便開始了他的分析。

毛小軍表示,現在隻能假設王明傑是那茶館的顧客,或者說是老客;王魏國和袁陽苑之間交情必然也在,關鍵在於今日在現場的時候,王魏國和袁陽苑有沒有接觸;最後,要看張逸平和袁陽苑、張藍三人在一起的時候,張逸平的反應——是看熱鬧,還是躲開?如果張逸平選擇躲開,那就表示他知道那是個麻煩,選擇了主動避嫌。

如果王魏國和袁陽苑沒有在現場接觸,說明袁陽苑他們之間平時接觸的不多,可能僅僅是老交情,或者說他們之間的老交情的分量並不重;反之,就是交流頻繁。如果交情不重,他們就不會交流車禍的事情,也不敢輕易交流這類事情,要是把交情看的重,就會力阻對方鋌而走險。而單憑袁陽苑,他調不動張氏集團的簽約合作車,此外張逸雄應該也不會輕易把這種事情交給外人來做。所以,毛小軍認為車禍,應該和袁陽苑沒有關係。

如果張逸平主動避嫌,可能僅僅是忌諱唐鵬偉,怕唐鵬偉借機把火燒到他身上,也可能是他認為車禍和聯合老鋪的人有關,擔心牽連到自己。反之,可能他知道車禍和聯合老鋪的人無關,也可能他知道唐鵬偉和郭紅英根本就沒啥事,更可能是他想借此拉近和唐鵬偉的關係,說明他根本就不把聯合老鋪的人放在眼裏,這種情況,更說明他和車禍完全沒有關係。

還有一種假設,張逸平參與了車禍,但如果他參與,他就一定會在現場表演,也就是不躲開,也不看熱鬧,隻當做與自己無關,表現的好像獨善其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