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後的倔強
此時的夜無比漆黑，抬頭望天，幾乎看不到一顆星辰，月亮早已隱入雲中。
夜，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
送黃語倩來到小區樓下，倆人依依不舍，仿佛已經有了幾年的戀愛經曆，而且，此刻彼此都有個更好的借口——那就是彼此身體接觸，都是為了看到小八。
林玄則完全出於‘救世主’心態。
得了便宜還賣乖。
“林玄，我是不是一鬆開你的手，小八現在就會消失？”
黃語倩明知道如此，卻還是想再問一次。
林玄沉重地點點頭。
黃語倩咬了咬下嘴唇，似害怕地又問了一句。
“林玄，過了今晚，明天我還能不能再看到小八？”
林玄有些犯難，不好解釋。
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會不會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或許，小八的心願已完成，它會像胡剛一樣走進那道白光裏，永不再回來。
可他又不忍看到黃語倩失望的眼神。
隻好點點頭，“它會的，小八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黃語倩倚在林玄懷中，沉默了起來。
隨後，林玄陪黃語倩看了小八一會，倆人依依不舍地分別。
留下了康爺爺和小八。
“康爺爺，您不去靈堂那邊看看嗎？”林玄突發奇想地問。
康爺爺笑了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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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康大偉三兄妹急急忙忙回到了靈堂前。
二話不說，就揭開棺蓋。
康爺爺安詳的躺在裏麵，隻是麵部已經生出許多屍斑，顴骨尖削凸起，嘴唇以及臉頰等部位完全凹陷，乍一看，無不像個骷髏頭，甚是駭人。
康大偉負責扶起康爺爺的屍身，此刻已經僵硬無比。
康爺爺剛斷氣時，康紅娟就急急忙忙給他穿壽衣，確實是有道理的，稍晚點，等屍體僵硬恐怕想穿都穿不上。
現在，他們就麵臨這種尷尬。
可辦法總是有的。
康紅偉腦子一激靈，找來一把剪刀，直接剪開康爺爺身上的壽衣，戰戰兢兢，從屍身上將原來的一層薄薄的一層壽衣扒掉。康紅娟將軍綠大衣鋪平，康大偉又將屍身放在軍綠大衣上，此時的胳膊已經僵硬成一根木棍，無法彎曲。
好在這軍綠大衣寬鬆，加之此時的康爺爺整個屍體都縮水了接近三分之一。
在三兄妹的努力下，終於，將那件破破舊舊的如同抹布一樣的軍綠大衣給穿在了身上。
最後，康大偉輕輕鬆鬆給康爺爺穿上了破舊的牛皮鞋。
人死後，腳丫子也跟著嚴重縮水，變得像一小塊骨頭，所以也很容易就穿上去了。
一番折騰下，康爺爺整個人體積都大了許多。
大有一種當年的威武風範。
無論如何，康爺爺心中的夙願，此刻也算完成了。
看著棺材裏的父親，三兄妹似乎又看到了往日裏，他們的父親的音容笑貌。
在他們都還小的年紀，康爺爺身穿軍綠大衣，迎著暴風雪，不畏嚴寒扛著大量貨物行路，那時候的康爺爺身強力壯......
旁邊好奇的親戚們，似乎看懂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看懂。
“或許，這才是老人家死後最體麵的樣子。”
“我也讚同，若不是身不由己，死後誰會喜歡上壽衣？”
“老爺子以前可是個厲害人啊！”
“這是老爺子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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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吃到一個雞蛋，覺得好吃，你又何必去認識下蛋的母雞呢？”
沉思片刻，康爺爺引用了一句名言回答道，目光慈祥地看著林玄，意味深長的樣子。
林玄品味了一下，覺得康爺爺言之有理。
或許，康爺爺並不是單純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
或許，康爺爺隻是不想再看到已經死去的、扭曲的變了形的另一個自己。
正在這時，夜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亮光。
如同手電筒照在了天空中。
“謝謝你，擺渡大人。”
康爺爺誠懇地道罷謝，旋即，魂魄消失在虛空之中。
林玄好奇，心念一動，那張羊皮紙自動落入到自己手中。
......
姓名：康振國。
卒辰：2010年8月9日。
心願：已完成。
報酬：經商技能。
......
“這回，康爺爺真的走了！”
淡淡地歎了口氣，下一刻，林玄感覺自己大腦中仿佛給誰硬塞進了東西。
腦袋滿滿的，脹脹的感覺，甚至，還有點像針紮一般的刺痛感。
片刻之後，這種狀態適才得到緩解，隨之而來的是，大腦中一片清新，仿佛剛才睡了十幾個小時的覺。
“難道我真的得到了康爺爺經商的本領？”
想到這裏，林玄不由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作為重生者的林玄，此刻最需要的除了創業的啟動資金，那就是創業經商的本領了。
這個本領，可要比從胡剛那裏得來的三千塊錢香的多。
林玄當然沒有歧視的意思，隻能說，每個亡者的身份都不一樣，給予的報酬也不盡相同。
而作為擺渡人，他應當一視同仁。
隨後，林玄轉身往小區外麵走去。
小八跟在林玄身後，這一刻，它似乎已經把林玄當成自己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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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門口。
一個男子突然看到眼前的天空中憑空出現了一道白光，好奇了。
“剛才天上的白光，是怎麽回事？”
“對，我也看到了。”
“拿手電筒的人在惡作劇吧？”
“我看不像......”
“大偉哥哥剛剛給康伯伯穿上軍綠大衣，這白光就出現了，幾乎是同時出現的。”
“你的意思是康伯伯的靈魂升天了？”
“......”
一時間，眾人又議論紛紛起來。
倒是康家三兄妹，給康爺爺重新穿戴好軍綠大衣，以及牛皮鞋之後，他們的心才踏實了，所有人，都有種前所未有的釋然感。
林玄往小區門外走的時候，被康大偉看到了。
他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對他畢恭畢敬，“活菩薩啊！”
這時靈堂裏的人都紛紛走出來，眼睛看向林玄。
康紅偉和康紅霞兄妹也湊了上去，拉著林玄的手，左一聲‘活菩薩’，右一聲‘活佛’、‘神明轉世’啦等等。
一番崇拜的致辭。
讓在場的親戚們都相信了。
“真的嗎？剛才的白光是他弄的嗎？”
“他是神仙嗎？他能給亡魂托夢嗎？”
“老爺子這一走，還會不會再回來呀？”
“三天後下葬，完了就是頭七，七日還魂，老爺子會不會再回人間一趟呢？”
“對呀，七天後老爺子會不會回來他的故居坐坐？留戀留戀？”
麵對眾人的崇拜與糾纏，林玄也是哭笑不得。
極力辯解道，“我不是什麽活菩薩，我也不是活佛，我隻是比大家稍微特殊了一點，能看到死者的靈魂而已。”
“他是最偉大的陰陽師。”
其中一個男的叫出了聲。
“陰陽師？”
“對，一定是陰陽師。”
這個稱謂，似乎才被大家勉強地接受了。
“陰陽師大人，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林玄笑道，“請問就是。”
這一刻，他也承認了大家送他的所謂的‘陰陽師’稱號。
“陰陽師大人，我們請的陰陽師已經算過了，康伯伯回魂的日期是8月16號的晚上，大概在8點左右，我想問的是，這個時間，康伯伯會不會回來？他會不會在看一遍他以前住過的房屋？”
“還有，康伯伯以前的舊衣物全都要處理了，房間也幾乎是空****的，那他還會看嗎？看完會不會失望？”
“對對，同問。”
麵對這樣的問題。
林玄也是哭笑不得。
“你們問的那些問題，我隻能簡單的這樣回答，自從康爺爺的心願完成之後，他就再也不會留戀人間了，更不存在七日還魂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