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與天鬥，其樂無窮
這幾日，騙子爺爺的情緒很不穩定。
他聽到騙子爺爺睡覺做夢的時候都在大哭。
“爹，娘，是孩兒不孝，對不起你們！”
“夢兒，龍兒，是爹不好，不該去管什麽人族大義。”
“哥，你們打我，罵我吧，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
風塵坐在一邊靜靜看著騙子爺爺，瞬間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是你父母家人。”
按理來說，還應該有一個妻子，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風塵也沒有多想。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看到騙子爺爺的眼眶紅腫，讓他也有點難受。
不過，騙子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麵總是帶著溫柔，帶著喜愛。
帶著希望。
然後開口教育風塵：“塵兒，騙子爺爺告訴你做人處事的道理，你都記得嗎？”
風塵點頭說道：“我要去負天下人，不能等天下人負我。”
騙子格外的滿意，疼愛地揉了揉他的頭，說道：“要是有需要，就不要管我，不要管你瑤姐姐，也不要管其他人，殺了我們能救你自己，那就殺了我們。”
他要把風塵教成一個無惡不作的魔！
風塵的內心一陣顫抖。
要是有需要，就讓他殺了瑤姐姐，殺了十凶陂的爺爺？
“我不想。”他說道。
騙子也不再多說。
他帶著風塵出了門，又一次見到了老夫婦和其他幾人。
有了那些鬼幣，他們卻格外節省，隻換了一身麻布的衣服，看上去比原本的破洞衣服稍稍體麵了一些。
他們吸了鬼幣之中的記憶，臉色也好了很多。
見到騙子，他們都十分開心，那個老婦開口說道：“你和我這兩個便宜兒子長得好像。”
騙子看著兩個壯年，笑著說道：“所以有點親切，這很正常。”
他們一路閑聊，前往那條河的邊上。
站在這兒，還是可以看到一些鬼發了瘋，跳進了大河，想要遊過去，但是手臂揮動幾下就灰飛煙滅了。
終於，他們看到了一艘大船從水麵上漂浮而來，撥開迷霧，漸行漸近。
大船有百丈那麽長，上麵裝著小樓，格外豪華，裏麵甚至還有一些房間，燃著燈火，黃澄澄的，格外好看。
看到這艘船來了，所有鬼都蜂擁而上，想要趁機混進去。
船頭站著一個老人，大喝一聲：“滾！”
下一刻，那些鬼竟然被硬生生震碎了身體！
隻有岸上站著的這些鬼依舊完好，靜靜等著。
但是，數量很少。
隻有三百多人。
很多都是新鬼，他們記憶多，化成的鬼幣也多，湊一湊之後，剛剛可以坐上船。
那些窮鬼隻有七八個。
外圍這麽多鬼，每一次就隻能有這麽七八個鬼可以進入酆都。
那些鬼幣都是他們一生的積累，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才夠，所以他們的臉上都是喜悅。
風塵覺得這種事情有點可悲。
終於，那艘船到了。
老者開口說道：“交錢，然後上船。”
他們點點頭，井然有序，交錢上船。
有人要混上去，卻被老者揪了出來，勃然大怒說道：“我說了，交錢，上船！你找死！”
這就是擺渡人，給錢就渡鬼，恪守職責，沒有一個鬼可以違背他們的規則。
風塵看到那對老夫妻一陣揪心，說道：“不要殺他，我們給錢。”
然後，交出十塊鬼幣，讓那個奸猾的鬼上了船。
騙子一皺眉，明顯有點不滿。
風塵也皺眉，感覺這是自己辛苦打劫來的鬼幣，被人就這樣散出去，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兩個老人都樂嗬嗬開口說道：“這是你給我們的錢，我們沒資格拿，不如分給大家，讓大家都可以上船。”
這兒的鬼幣不少，總共超過一千之數。
能讓一百人上船。
騙子悶聲說道：“人間也有一對你們這樣的老夫妻，乃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把自己的錢都分給了其他人，最後老兩口生病，甚至沒有人來看望他們，直到他們病故，才有人來告訴我一聲，他們死了。”
他就是被那老兩口教導，犧牲了自我，替人族擋災，最後也是下場淒慘。
去你媽的善良，去你媽的大義！
他早已就厭倦了所謂的仁義，看透了肮髒的世界！
兩口子笑著說道：“上天都看著呢，積善行德，總會有好報。”
騙子歎息一聲，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給吧！”
而後老兩口開口說了一聲：“誰想上船，來這兒領取鬼幣吧，一人十塊。”
說罷，那些窮鬼的眼睛立馬閃爍光芒！一個個過來領取。
這兒的窮鬼太多了，不過片刻已經領完了所有，老兩口的手裏隻剩下六十七塊，足夠他們一家人上船。
然後自然是停止了發放。
那些窮鬼瞬間勃然大怒。
“到我們這兒就沒了？”
老兩口有點尷尬說道：“隻有這麽多。”
“你的手裏明明還有！”
那些鬼已經瘋了，為了上船不擇手段！
“把剩下的都給我們交出來！”他們紅著眼睛逼迫！
“不行，我們一家六口人還要上船。”老兩口有點害怕，小聲說道。
說罷，那些人竟然上前來，把老兩口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然後，拿了那些鬼幣，嘻嘻哈哈，就要上船去。
隻有老兩口坐在原地，心裏無限委屈，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做了好事，反而會遭到這樣的報應。
騙子開口說道：“等等。”
那幾人回過頭來，嗤笑一聲說道：“有事？”
“把鬼幣還回來。”
他們哈哈大笑說道：“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給你還回去！”
隻是說罷，騙子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的身體已經分崩離析，化成了灰燼！
騙子一招手，已經把那些錢幣拿了回來。
就連船上的那些鬼見此，也都瑟瑟發抖。
“還回來，你們不配拿他們的鬼幣！”騙子隻是說了一句，那些鬼再也不敢多說什麽，紛紛下船，把鬼幣從擺渡人的手裏重新要了回來。
有鬼想要蒙混過關，騙子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就讓他們心底發冷，急急忙忙走了下來。
他把錢幣重新裝了起來，放在了老兩口的手中。
“我照顧不了你們一世，你們該長長記性了。”騙子說道。
老兩口低著頭，有點愧疚。
“鬼心難測，上去吧。”
這個結果，讓風塵也格外滿意。
但是，輪到他們的時候，騙子拿出來了二十塊鬼幣，擺渡人卻不讓他們上船。
“為什麽我們不能上船？”騙子不悅。
擺渡人說道：“活人從來沒有入過酆都。”
“我們不怕，給你二十鬼幣，載我們一程。”
擺渡人還是搖頭說道：“不夠。”
“多少夠？”
“多少都不夠，我說過，活人從來沒有入過酆都，我也不知道，載著你們，會發生什麽事情。”
風塵隨手就把自己胸口的紅花取了下來，說道：“再加上一朵彼岸花。”
擺渡人忽然抬起頭，眼睛裏麵紅光大綻！
這朵彼岸花之中蘊含了太多太多人的精氣，和記憶一樣，可以撐起鬼界的運轉。
“夠了嗎？”
“夠。”
但是風塵又把彼岸花收了起來，嘻嘻笑著說道：“算了，我開玩笑，不給你了，這可是我瑤姐姐的至寶，不能給你。”
這讓擺渡人有點憤怒。
騙子說道：“給他吧。”
風塵有點錯愕問道：“為什麽？”
這可是瑤姐姐的至寶啊！
“那不是她的至寶，那是她的過往，是她的噩夢，丟了之後，從此再無以前的瑤姑娘。”
“就是瑤姐姐有心魔，能消掉心魔？”
騙子點頭，風塵二話不說，把彼岸花丟到了擺渡人的手中。
擺渡人大呼一聲：“上船！”
兩人上了船，擺渡人一嗓子：“新鬼上路，惡鬼開道！”
這條護城河之中都是迷霧，他們一路前行，迷霧一點一點退散。
風塵總算是看清楚了，原來這條河之中有一些凶殘的惡鬼，難怪下水必死。
他們還看到了一塊礁石上站滿了一些長著翅膀的怪妖，身體有的似虎，有的像犬，凶神惡煞地盯著他們，眼裏都是興奮的光芒。
“是活人的味道！是活人的味道！”
它們哈哈大笑，無比的凶猛，朝著大船撲來，要把大船撲倒！
“滾開！”
擺渡人就要負責這一船鬼魂的安危，用手裏的船槳打著前來的妖物。
但是，打退了一尊，就有十尊，打退了十尊，更有百尊！
一尊又一尊的凶殘大妖朝著他們撲殺過來，要抓走騙子和風塵。
“來這兒的生靈不都是已經沒了記憶和修為了嗎？”
風塵有點後怕，因為那些大妖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們沒有實體，已經可以讓護城河之中翻起一層層的巨浪！
開山裂地對它們來說肯定也是稀疏平常！
這種大妖放在人間，肯定是極度凶殘的怪物，可以輕易為禍人間！
這兒不隻有一尊大妖，而是有千千萬萬的大妖，他們盤踞在大河上麵，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
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劍，對著那些大妖，瑟瑟發抖。
“活人！是活人！占據了他們的身體，我們就可以重生！”
它們都陷入了瘋魔，想要得到這兩個身體。
擺渡人都有點後悔了，覺得自己不應該帶這兩個活人上來。
“塵兒退下吧，不要讓他們進入了你的身體，否則你就會作為大妖複蘇了。”
騙子說罷，走了上來，站在房間的窗邊，看著那些大妖。
他手裏的盲杖被他提起來，朝著身前的虛空輕輕一點。
“叮！”
虛空之中忽然響起了這麽一聲，就像是有人在耳朵旁邊耳語一樣，微不可聞。
“退散吧。”他說道。
眾妖哈哈大笑，差一點就要栽倒在大河之中。
退散吧？
為什麽要退散？
有這麽好的容器，他們都有複蘇的機會，就因為你一句話，我們就要退散？
開什麽玩笑！
“先殺了你這怪物！”
他們咆哮一聲，橫衝而來。
而後，他再一次提起自己的盲杖，在虛空之中點了一下。
“咚！”
這一聲好似黃鍾大呂一般，震耳欲聾！
“我去酆都有事，你們不要不知好歹！”
他咆哮一聲，盲杖再一次在虛空之中點了一下。
“咣！”
這一聲，像是從天上傳來！
鬼界虛空因此一陣震**，長河因此卷起一道道的驚濤駭浪，逾越百丈！
大浪席卷，湮滅了所有的大妖！
片刻之後，風平浪靜，大妖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騙子也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教導風塵。
“知道嗎？方才我用的是什麽術？”
風塵點頭說道：“知道，你找到了天機韻動規律，第一次是試探，第二次是警告，第三次是切斷了他們身上的所有因果，送他們寂滅。”
騙子點頭。
之前他已經教過風塵這些術，但是風塵從來沒有想過，騙子爺爺教自己的術，會這麽恐怖。
他說道：“十凶坡上的人都說你最厲害。”
“都厲害。”騙子笑著說道：“你瑤姐姐隻用一朵花，可以覆滅一國，你陣師爺爺把法陣刻畫進了血肉，可以讓東海震**，你酒爺曾經殺上了天，與神一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每個人都曾經輕狂。
現實給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把他們打醒，告訴他們，自己不過爾爾，隻能來到神諭沙漠，龜縮在一角。
“你這些爺爺們，早已經沒有了心氣，他們曾與神鬥，與仙鬥，與魔鬥，以為其樂無窮。”
騙子一笑，說道：“實際上，與天鬥才是其樂無窮。”
“塵兒，你身世不明，但是身上承載了太多希望，你瑤姐姐和每一個爺爺都希望你繼承他們的衣缽，我隻希望你站在天穹之上，和蒼天博弈，勝他半子！”
風塵重重點頭。
他再一次看向外麵，外麵還是有無數的大妖。
甚至有一些傳說之中的妖，諸如饕餮，朱厭，白澤。
他們死了，卻依舊在鬼界活著。
他們無心在酆都，因為他們不想永遠被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他們盯著風塵，也想借體重生。
但是，他們有心無膽。
“這是人間護道人，太凶殘！我們還是不要和他過不去了。”
那些大妖自言自語幾句，都把自身的實力看得格外透徹，徹底隱沒在迷霧之中。
船上的那些鬼也都悄悄看著騙子，眼裏都是崇敬。
他們在水中行駛了五日，總算是跨越了這條大河，來到了酆都大門之前。
恍若一座大城的城門，格外宏偉。
上書“酆都”二字，散發著一種渾然的氣勢。
“比十八爺的字更好。”風塵嘴裏念叨了一句，跟著騙子進了城。
他無比期待。
找到酆都大帝，他就可以說出自己的來曆。
不過，騙子的眼裏卻有凶光大綻！
找到酆都大帝，他就可以問個一清二楚，為什麽不把自己父母安排好，要讓他們在外麵的鬼界受苦！
兩人進了城，把那一家鬼安頓好，就此離去。
他們要去中心的酆都府。
此時，整座酆都城都已經亂了！
無數大鬼小鬼傳信。
“人族護道人來了！我們酆都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