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喘著氣呢
“混蛋玩意……”
蘇長青陰沉著臉罵了一句。
但不到一秒鍾，臉上的表情就由陰轉晴，變回了之前那種熱情洋溢的模樣，招呼著周圍的顧客：“來來來，還沒有嚐過的來嚐一嚐，嚐過的看看自己想要點什麽……
大姐，你剛才說你要10塊錢的豬頭肉是吧，我這就給你切……
叔叔你要兩個豬蹄，對吧？稍等一下，我給大姐稱完豬頭肉，就給你稱……”
鹵味攤前。
大家品嚐著試吃的鹵味，談論著王金梁和王銀柱剛才的醜態，聊著蘇長青那驚人一刀，場麵比先前還要熱鬧。
王金梁和王銀柱屁滾尿流地跑出幾十米遠，才終於停了下來。
王銀柱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手：“哥，剛才嚇死我了，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他真的會把我的手指頭給砍掉的！”
王金梁同樣覺得嚇人：“真沒想到他有這麽大的膽子，看來人家說他要收拾我們，說的沒錯，以後我們還是躲著他吧！”
王銀柱點點頭，卻又不舍道：“可是，他賣的東西真的好好吃啊，我還想再吃！”
聽到王銀柱這麽一說，王金梁的口水也開始瘋狂分泌，剛才那豬頭肉和鹵豆幹的美妙滋味，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和味蕾裏，他也很想再吃上一口。
不！一口根本不夠！他想吃個飽！吃撐！
“咱們回家！”他想了想，說道。
“回家要錢去買？”
王銀柱問道，又頗為擔心：“如果蘇長青再砍我，怎麽辦？”
“咱倆不去了，讓咱媽去！”王金梁說道。
王銀柱點點頭：“行，就這麽辦！”
兩個人一路快跑，回到家裏就喊：“媽——媽——”
聽到動靜的王翠英的母親從堂屋裏走出來，責罵道：“喊什麽喊！叫魂啊！有事就說！沒事滾一邊玩去！”
這幾天，他們一家人，尤其是她，成了整個村裏的笑料。
隻要她出門，就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捂著嘴偷笑。
於是她索性不出門了，躲在家裏！
可想到為了還彩禮錢，家裏欠了一屁股債，她又想出門找點活幹，趕緊掙錢還債。
但是，出門又要被人笑話！
出門也不是，不出門也不是，待在家裏，想到自己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被蘇長青訓斥的場麵，再想到以後就失去蘇長青這個勞動力了，她越想越氣，心情糟糕至極。
因此，看著這兩個嗚嗚渣渣的不爭氣的兒子，也是一肚子火。
“媽，蘇長青在集市上賣吃的呢，可好吃了，你去給我們買點吧！”王金梁說道。
“是啊媽！那個肉，還有豆幹，我們從來都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你給我們買上幾斤，讓我們好好吃一頓！”
王銀柱說道，又許諾道：“隻要你給我們買肉，下次下地幹活，我們肯定跟著你一起去！”
王翠英的母親聽愣了，難以置信道：“你們說什麽？蘇長青賣東西呢？”
王金梁點點頭：“是啊，叫……叫……什麽味來著，哎呀想不起來了！反正有好幾樣東西，豬頭肉、豬蹄、雞爪、豆幹，對了還有雞蛋，特別特別好吃！好多人都在那裏買呢，媽你快去吧，晚了就買不著了！”
“我不去！”
雖然她不明白蘇長青為什麽突然賣起了吃的，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會把兩個兒子饞成這副模樣，但無論如何，讓她再去見蘇長青，還是在集市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是絕對不肯的。
“媽，你就去買點吧！少買點也行，讓我們解解饞！”
王銀柱可憐巴巴道：“求求你了，媽，給我們買點吧！人家都吃呢，我們光看著吃不上，饞得慌！”
王翠英的母親氣得不行，但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又忍不住心軟，拿出十塊錢來：“要買你們自己去買，我不去！”
“我們不敢去，怕蘇長青打我們！”王銀柱說道。
“難道你們就不怕他打我？”王翠英的母親吼罵道。
“你皮糙肉厚的，打幾下怕什麽……”王銀柱嘟囔道。
“你說什麽！”
王翠英的母親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尖叫一聲，叫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說什麽呢！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供你吃供你穿，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白眼狼！真是個白眼狼！”
她一邊罵著，把錢收起來：“吃吃吃！吃個屁！什麽也別吃了！”
看著母親把錢收起來，向屋裏走去，想到自己吃不著那些美味的東西了，王銀柱氣急喊道：“你現在不給我們買東西吃！等你老了，我們也不給你東西吃！把你這個老東西活活餓死！”
聽到這句話，王翠英的母親猛地一怔。
這幾天的煩躁、鬱悶、悔恨、羞惱，加上此刻的震驚、傷心、委屈，一起湧上心頭，使得她瞬間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地一聲痛哭出來！
“我的天啊——天老爺啊——我活不下去了——讓我死了算了——”
她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媽，怎麽了？”
王翠英聽到外邊的動靜，從房間裏跑出來，看到了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母親，頓時麵色一沉，指著王金梁和王銀柱罵道：“你們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幹什麽了，把咱媽氣成這個樣子！你們就不能消停兩天，讓咱媽和我省省心嗎！”
“誰不爭氣？誰不讓人省心了？”
王金梁一聽這話，頓時惱了：“如果不是咱媽和你這兩頭蠢驢，非要去退婚，咱們全家會被人笑話得連大門都不好意思出？如果沒有去退婚，現在還用得著花錢去買蘇長青的東西？他早就乖乖送來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王銀柱也幫腔道：“蘇長青多好一個人，讓幹嘛就幹嘛，既能幹活，又能疼人！而且現在人家賣吃的，那麽多人買，指不定能掙多少錢呢！如果你嫁給他，那些錢不也是咱家的？現在倒好，地裏的活都得自己幹，也沒人給咱家送這送那了，出門還要挨別人的白眼和笑話！咱家現在這樣，都是你們兩個害的！你們就不讓讓我們省省心嗎！”
“我告訴你，姐，以後你必須再給我們找一個像蘇長青這樣的姐夫！”
王金梁說道：“給咱家幹活，給咱家送東西送錢，聽咱家的使喚！如果你找不到這樣的，我、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姐，不讓你進家門了！你在婆家受氣、挨打，我絕對不管！”
“對！”王銀柱點頭：“不中用的東西，讓人家打死才好！”
“你們……你們……”
王翠英被氣得漲紅了臉，卻又說不出半句回懟的話！
其實自從她得知蘇長青的病情痊愈後，又何嚐沒有後悔？
她都後悔死了！
蘇長青的個頭、相貌、性格，在十裏八村都是非常出挑的，難得的好男人！
如果能夠嫁給他，肯定會一輩子都不用辛苦出力，還能被他照顧得妥妥當當、舒舒服服，過上被人羨慕的好日子！
可是現在，她不僅過不了那樣的日子了，還要遭人笑話！
關於她的壞話，肯定已經傳遍附近幾個村子了吧？
說不定，就連其他鄉鎮的人都聽說了！
這讓她以後怎麽嫁人？怎麽找個好人家？
那些好小夥，聽說了她的壞話後，誰還願意娶她？
如果嫁給一個不好的人，使得自己辛苦勞累一輩子，說不定還要受罵挨打，兩個弟弟又不管自己的事，那樣的日子該怎麽過？
這些事情，她越想越覺得可怕，也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
她不該覺得蘇長青一時受傷癱瘓，就同意母親去退婚的！
想到這裏，她突然微微一怔。
不！不！
我本來不想退婚的，都是母親蠱惑我，一個勁在我麵前說蘇長青的壞話，說他是個不中用的人了，需要我端屎端尿照顧一輩子！
聽到這些，我才沒有反對！
可我隻是沒反對，又沒說支持母親去退婚的話！
錯的不是我，是母親！
“都怪你！”
王翠英猛然調轉槍頭，用手指著母親，怒罵道：“主意都是你出的！可現在他們他們都在罵我！金梁和銀珠罵我！蘇長青罵我！外麵的人也在罵我！我以後還怎麽嫁人！怎麽過日子！我這一輩子都毀了！毀了！都是你害的！”
“翠英……你……我……”
她母親被罵得目瞪口呆，臉色愈發蒼白，嘴唇無聲地嚅動幾下，兩眼一翻，身子緩緩倒下，竟然是急火攻心昏了過去！
王翠英姐弟三人頓時嚇了一跳。
“咱媽不會死了吧？”
王金梁壯著膽子，上前試了試鼻息，長出一口氣：“喘著氣呢，沒事！”
“那就不用管了！”
王銀柱說道：“哥，把咱媽兜裏的錢拿出來，咱們出去找個人，讓別人幫忙去買吃的！”
“好！”
王金梁把手伸進母親的兜裏，拿出那10塊錢：“走！”
兩個人歡天喜地地離開。
王翠英則恨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母親，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