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追雲逐日
玄字台上。
七殺步再起。
妖刀滄溟帶著冰冷刺骨的殺氣,已刺進慕容慶一尺之內。
說時遲,那時快。
慕容慶竟然動了!
他沒有閃躲,而是雙拳護在胸前,硬生生抗住了白雲生的刀鋒。
慕容慶的小臂上沒有傷口,握刀的白雲生卻感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好像刺到了一麵牆上,虎口隱隱作痛。
未作停留。
白雲生刀尖一挑,身體躍向半空,雙手握住刀柄,一道冷風撕開白晝。
慕容慶也不含糊,雙臂高高抬起,毫不費力地再次擋住了白雲生的刀鋒。
刀影變換。
白雲生**下身體,電光火石般殺出一腳飛踢,把慕容慶踹飛,他自己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
慕容塵聳起的胸脯一高一低,緩緩道:“他居然打到了慶師兄。”
白雲生看著爬起來的慕容慶,抬起嘴角,冷笑道:“我猜的沒錯,你的獄隻能防住業力的攻擊,擋不住普通攻擊。”
慕容慶憂鬱的眼神中閃過幾道驚訝之色。他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白雲生的猜測。
白雲生找到了破敵之機,可依舊沒有把握擊敗對手。
因為一旦戰鬥距離被鎖定,七殺步的威力將大大折損。要在一丈之內擊敗擁有絕對防禦的慕容慶,本就非易事。
眼下的白雲生隻剩一條路可走:近身肉搏。可即使是近身拚殺,白雲生仍要用業力破開絕對防禦,如果這樣,慕容慶仍可能把業力轉移。
少頃,台上的白雲生深吸一口氣,輕輕閉上雙眼。再睜開時,整個人的氣勢倏地渾然一變。
那股冰冷的殺氣又回來了。
白雲生舉起滄溟,冷喝道:“我就陪你好好打一場!”
話音剛落,他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變得殺氣騰騰,就像荒草枯原上擦亮了一點火光,頃刻之間大火延延。
“不好!”
項無間倏地打了個冷戰,看白雲生這架勢,絕非好事。
暮成雪冰一樣的雙眼一眨不眨,最讓她擔心的事似乎就要發生了。
慕容塵倒是沒在意白雲生的變化,卻把一盆“涼水”澆在了幾人頭上:“若是近戰,白雲生根本沒有勝算。”
暮成雪、項無間和從沉思中走出來的易風嘯紛紛轉頭看著她,隻聽慕容塵苦笑著解釋道:“慶師兄是大玄武殺的繼承者。”
此語一出,瞬間震傻了聽者三人。
大玄武殺,天下最強的神品兵器之一,月亮丘慕容家代代流傳的護宗至寶。它上一屆的主人正是當今名列江湖“千歲榜”第四的怪物,慕容塵的父親,慕容武。
當年封魔島一役,逐鹿宮的大長老聞去道就是被慕容武稍稍壓了一頭,排在了他下麵。
大玄武殺能攻能守,沒有任何弱點。如果有,那就是拳套無法離身遠距離攻擊。但白雲生即將打響的卻偏偏是一場近身戰。
此刻的天池浮石之上,鴉雀無聲。
所有把目光投過來的人,都想看看白雲生能如何擊破大玄武殺的近戰神話。
而在這些目光中,有幾道卻是別有用心。
順著其中一道目光瞧去,竟是鑾台上水雲天的掌門,白青。
白雲生知曉易水經內容的消息早已傳到了白青耳朵裏。
這位白掌門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六合大賽。
隻有拿到易水經才是白家的真正主人。可自從上次南荒妖界闖上水雲天,白青見過白鷺洲一麵後,就再沒了白鷺洲的消息。
白鷺洲所掌管的易水經也不知去向。
鑾台上,一表人才的白青吊著一雙三角眼,緊緊盯著白雲生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麽蛛絲馬跡。
玄字台上。
白雲生不久前心中那股“滄溟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壯誌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
此刻,他隻有一點是清醒的,就是打倒慕容慶,贏下第二場。
這已經不是什麽比賽,這裏也不是巫雲山,慕容慶也不是對手,而是敵人。
對敵人隻有一個字,殺!
斂起業力,提起滄溟,一個眨眼未及,白雲生的刀已經砍在了慕容慶的雙臂上。
慕容慶雙臂上的暗黃色業力閃著微弱的光芒,卻讓白雲生感到了拳套上厚重無邊的大地力量。
血色業力迅速蔓上刀鋒,白雲生加大手中力道,想壓下慕容慶的拳頭。
可他的業力一出,瞬間就被轉移去了不知哪裏。
而僅憑身體的力氣,白雲生是絕不可能打贏慕容慶的。
忽然,滄溟刀身一側,割向慕容慶的咽喉,卻被慕容慶左手一抓,刀刃便動彈不得。
白雲生冷冷一笑,當即放棄滄溟,淩空躍起,雁**回天,一個側踢襲向慕容慶天靈。
慕容慶不慌不忙,豎起手臂輕鬆擋住白雲生的腿功,緊接著一招巡鯨出海,右手重拳正中白雲生胸口。
嘭!
白雲生華麗麗地倒飛出去,腳尖擦著火花滑了十幾丈才堪堪停下。
“嗚!”
白雲生隻覺眼冒金星,五髒移位。右手緊緊地貼住胸前,硬生生忍住了喉嚨裏竄上來的血。接著一雙瞳孔僵屍一般瞪出,一口氣吐出,嘴角還是溢出了血痕。
慕容慶這蓄滿業力的一拳,幾乎將未用業力防禦的白雲生打了個半死。
咚!慕容慶冷冷一笑,把滄溟扔到了白雲生腳下,刀鋒沒入石麵。
白雲生本來就高漲的怒火又呼呼地燃高了幾分。
可他心裏仍未失冷靜:“他的動作很快,即使貼身戰鬥,也能迅速捕捉我的業力,將其移走。我必須比他更快!”
白雲生擦去嘴角的血,眼中的殺氣又冷了一分。
他並不想在這裏用那一招,但他擊敗敵人的欲望已經不可遏製。
而就在此時,慕容慶居然主動攻了過來。
霎時間,猛烈的拳風宛如一頭下山猛虎,吹得白雲生的衣服獵獵作響。
靜如止水,動如脫兔!
慕容慶的一靜一動都是這麽驚世駭俗。
靜時,萬物攻而巋然不動;
動時,拳風急如長虹貫日!
不過,這也給了白雲生機會。
流離獄隻能用作防禦,一旦慕容慶選擇主動出擊,白雲生的七殺步便足夠用來防禦。
可他還是被逼得十分狼狽。
慕容慶的攻擊仿佛一道虹光穿梭在玉台上,而白雲生隻能被虹光追著滿場跑。
一黃一紅的兩道業力,像兩隻筆在白色畫紙上做著亂七八糟的塗鴉。
外人隻當熱鬧看,身在其中的白雲生卻被當做沙包打。他與慕容塵交過手,但比起慕容慶,那位星雲女俠的拳頭簡直就是饅頭。
白雲生在慕容慶暴風雨一樣的重拳裏隻有逃的份兒。雖然沒受多大傷,可這樣被人落水狗般追著打,著實太憋屈了。
慕容慶這套拳法叫做追雲逐日,是土脈中為數不多以攻擊見長的武學。出拳時拳影如潮,一波接著一波,不休不止,如果對手第一拳應付不及,那以後就隻有被追著打的命了。
白雲生長這麽大,頭一回被人追得這番難堪!而這也讓他扔下了最後一絲猶豫。
隻見他腳步一個急停,胸口又挨了一記重拳,未及疼痛,立刻運足業力轉身,借著力道脫離慕容慶的攻擊軌跡,接著又是幾個鬼魅的翻轉,徹底甩開了慕容慶的拳頭。
壯士斷腕。
白雲生拚得重傷,躲開了慕容慶無休止的“虐待”。
停下身形的他再也忍不住體內洶湧的熱血,噗!連吐幾口鮮血,總算是能正常地喘息了。
慕容慶並沒有乘勝追擊,畢竟慕容塵還在台下看著,況且上一場項無間也手下留情了。
收起手上凶猛的氣勢,慕容慶瞬間又恢複了普普通通的樣子。
憂鬱的眼神,頹廢的神情。
他在等白雲生認輸,剛剛那一拳他很清楚,白雲生縱使承受住了,心脈也必然受傷不輕。
白雲生的確傷得不輕。
五髒有四處已經被震裂,隻有業力保護的心髒還算無恙,渾身經脈堵了個七七八八,業力運轉已成問題。
此時,懸在體內的長生劍閃著不增不減的光,加速修複著白雲生的傷勢。
玉台下。
暮成雪站在慕容塵身旁,此時正對著白雲生的後背。
這道並不偉岸的背影輕輕地在她心裏飄著,晃著,似乎隻要一點小小的觸動,就會立刻分崩離析。
暮成雪憂心忡忡的眸子裏閃爍著疑惑。
在這天池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白雲生的實力,剛剛慕容慶那一拳他不可能躲不開。
他是故意挨了那一拳,借著力道脫離“追雲逐日”的拳法軌跡。
難道他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