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流離獄

美麗的天池之水倒映著天空一塵不染的寧靜。

但偏偏有一群人,用刀槍劍雨打破了這空靈絕塵的天空之境。

鑾台上,一個青衣身影姍姍來遲。

正是前去尋找白雲生的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神色雲淡風輕,絲毫沒有長途跋涉的疲憊,捋了捋長須,問道:“情況怎麽樣?”

劍辰臉上掛著滿意,回答道:“第一場項無間勝了慕容楓,而且他還沒出全力。”

天機老人略露驚訝道:“哦?他竟破了慕容家的沾衣十八貼?”

劍辰道:“他用了一招我們誰也沒有見過的劍法。”

天機老人臉上的驚訝濃了一分,道:“你們從未見過?”

說著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鑾台,這裏在座的無不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縱橫江湖八九百年,還有什麽劍法沒見過。

看完他接著道:“說來聽聽。”

劍辰將剛剛項無間神乎其技的一劍簡單描述了一下。

天機老人聽完,沒有再說話,隻是盯著玄字一號台旁的那道年輕身影,眼中閃著一種神慧的光。

少頃,他又道:“下一場是誰?”

聞去道聲威凜凜道:“是那個小子。”

天機泰然一笑,這才坐到唯一一張空座上。

他當然知道,那個小子就是白雲生。

玄字一號台。

白雲生看著對麵那個短發青年,見他眼神黯淡,還散著幾分病態,削瘦的身體隻比弱不禁風強了一點。

可台下的慕容塵卻狠狠地吃了一驚。

她左手捂住小嘴,大眼睛忽閃忽閃,驚呼道:“糟了!”

項無間星目微瞪,問道:“小塵,怎麽了?”

慕容塵吸了一口氣,凝重道:“那是我師兄慕容慶,是大長老的關門弟子,月亮丘史上步入中營位最年輕的弟子。師兄原本姓孫,但因悟性太高,所以被大長老破例賜姓了慕容。”

項無間沒再多問,因為比賽的人不是他。

理智如他很清楚,現在任何擔心都是多餘的,唯一能做的隻有毫無保留地支持白雲生。

暮成雪靜如處子的心裏也暗暗升起一絲擔憂。她不是擔心白雲生輸,而是害怕白雲生用力過猛,會激發體內碧魂花的毒性。

在上天池前,雖然她已經用回天咒幫他壓製住了花毒,但畢竟隻是壓製,沒有根除。

不過讓暮成雪稍稍安心的是,白雲生已經突破到黃魄境,小營位後期也已到了頂峰,對付一個中營位前期的修行者,還是稍占優勢。

玄字一號台上,相同的是薛靈兒,不相同的是對手。

白雲生反手橫刀,嘴唇輕輕吻過滄溟刀背,眼中神光匯聚,像是要把慕容慶透裏透外看個清楚。

下一瞬,白雲生一步消失。

這是他慣用的招式,既能出其不意,也能試探對手的實力。

慕容慶依舊一動不動,他憂鬱的眼神中訴說著一種不急不慢,雙眉低垂,顯得整張臉有些頹廢。

玉台上起落著空氣的嘶磨聲。

慕容慶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這個對手,仍像木頭樁子一樣靜止不動。

浮石上的江湖高手們能大致看見白雲生的軌跡,卻都在心裏暗暗點頭,讚賞著白雲生絕妙的身法。

同時,也有不少人發現了端倪。

楚寒雖常在天帝山,深居簡出,但茫茫江湖,還是有人見過,甚至和他對過招。

鑾台上的公輸威和慕容武幾乎同時眼露精光,場中那布衣少年,用的身法竟然是殺神楚寒的七殺步!

就在此時,一聲長長的刀鳴劃破玄字台上的寂靜。

血色刀影宛若黑夜的閃電,帶著冷冷殺氣,眨眼間已經殺到了慕容慶丈前。

可下一瞬,令人震驚的事發生了。

本該鎖定慕容慶胸口的刀鋒竟然向左一偏,偏出去了兩丈之多。

嘭!

白雲生無法卸力,隻得一刀砍在台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痕。

這座小島不知在天池中存在了多少年,島身被天池水浸染,島上的岩石已經硬如玄冰,非尋常之力可破。

“沒理由啊,難道是我手抖了?”

白雲生仍沒有現出身形,七殺步仍在飛速變換,可他內心的震動著實不小。

“這病懨懨的家夥果然不簡單。”

又是一道血光劃過虛空。

這次白雲生的刀更快,更猛,瞄準了慕容慶的後心。

但還是在相同的位置,滄溟瞬間轉彎,又打在了台上。

白雲生惱火地懷疑道:“難道是我眼花了?”

七殺步又快了一倍。

滄溟連連劈出十二刀,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圍擊慕容慶。

可所有的刀影都著了魔似的,在相同的距離轉了彎,繞過慕容慶,射向了不同的地方。

白雲生心一狠,牙一咬,喝道:“不要逼我!”

說完腳一跺,經脈中業力運轉如飛,不停地用出七殺步第二層,速度已經快到了幻影來不及消失的地步。

此刻,玄字一號台上仿佛有數百個白雲生在攻擊木樁般的慕容慶。

無數的血色刀光交織,宛如江河中折射的殘陽。

明晃晃的光甚至把天字一號台的看客都引了過來。

一個黃魄境的小妖修,竟能有如此快的速度,在江湖上甚是少見。

慕容塵翻了個白眼,無奈道:“那白癡是不是瘋了?這樣下去業力哪兒經得起消耗!他的毒還沒解呢!”

項無間沒有在意場中的刀光劍影,反倒關心起了白雲生的性情,喃喃說道:

“雲生的心性越來越不穩定了,隨時有可能殺性大發。楚師叔的心法應該沒這麽大的影響……”

暮成雪並沒有聽清項無間的喃喃自語,但是她緊握的玉手已經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易風嘯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恢複過來,一直沉默不語,好像在思考什麽東西。

玄字一號台上。

慕容慶平靜地站在赤色旋渦的中心,身上沒有一絲傷痕。

他的身體和無數的刀影之間,隔了一層完美的真空。

縱使白雲生的刀有多快、多猛,可就是無法突破那層“地帶”。

可這玄字一號台就遭殃了。

凝聚著強大破壞力的妖刀滄溟沒有殺到慕容慶,統統打在了方圓十丈的玉台上。

坑坑窪窪,亂石碎屑,接連不斷的撞擊讓數百年完好無損的石麵被白雲生雕刻成了一張崎嶇難看的臉,毀了個徹底。

白雲生瘋狂的“分身術”持續了半炷香不到便停了下來。他還站在比賽剛開始的位置,忍不住體內業力的翻滾,喘起了粗氣。

此時,白雲生眼中滿是戾氣,死死盯著渾然無事、穩如泰山的慕容慶,像一條眼鏡王蛇,盯死了目標,尋找著每一絲破綻。

玉台下。

慕容塵揉了揉額頭,無奈道:“慶師兄的防禦果然還是這麽厲害。”

說著,野蠻的星雲女俠竟露出了幾分崇拜之色。

項無間挑了挑眼皮,心裏已經大致猜到了事實,目不斜視地對慕容塵道:

“小塵,那慕容慶可是悟出了獄的雛形?”

慕容塵嘟著小嘴,認真地點頭,說道:

“師兄在十四歲就悟出了獄的雛形,名叫流離獄,雖然還不能真正開啟,但在中營位之下,還沒有誰能破開他的防禦。”

“流離……”項無間念叨著,“但願雲生也發現了。”

白雲生當然已經發現了。

慕容慶身邊一丈之內有一圈不斷旋轉的氣層,再猛烈的攻擊都會在氣流中偏移方向,就像被流離到了另一個地方。

冷靜下來的白雲生迅速鎖定了問題的關鍵,心裏暗自忖道:“看來這小子和大哥一樣,已經接觸到了獄。”

玄字一號台上又安靜了下來。

慕容慶也不反攻,就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白雲生繼續攻擊,繼續打磨白雲生的耐心。

“沒想到這個比我還瘦的小子,居然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白雲生飛快轉換著思緒,尋找破開慕容慶防禦的辦法。

可剛才如此無縫隙的刀光劍影,都沒有靠近慕容慶一丈之內,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思索間,白雲生又揮出了一刀。

慕容塵一跺腳,又氣又急道:“他怎麽回事?怎麽還做無用功?!”

“別急,你看!”

項無間敏銳地發現了白雲生招式的變化。

慕容塵隻好閉嘴,雙手叉在鼓鼓的酥胸前,氣鼓鼓地看著台上。

白雲生的招式的確變了。

他放棄了七殺步的極致速度,就在滄溟迫近慕容慶一丈時,血光盡斂,業力盡收,全憑刀鋒殺了過去。

這一次,白雲生的刀竟然沒有被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