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準備檄文

天文十一年，十二月十五日。

當西會津郡除了橫田山內家還堅定的站在越後上杉家一方外，其餘的國人領主們全都投降蘆名家的消息傳到麒麟山城後，景定甚至想立即出兵攻入大沼郡或是耶麻郡，意圖讓這些國人領主們回心轉意重新回到越後上杉家旗下，但他在湛光風車和宇佐美定滿的勸諫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主公，西會津的國人領主們皆畏懼蘆名家的兵鋒，南奧州名門之一的長沼家可就是一戰而亡，斷絕家名了啊！他們眼下也是為求自保才不得已降服在蘆名家的軍門下。”宇佐美定滿知道西會津的國人領主們是何想法，他們無非就是事大主義（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周邊哪家大名勢大他們就倒向哪家，以確保自己的家名存續。

“據聞蘆名家有意借助伊達左京大夫之威望，由他來再次調停越後上杉家與蘆名家的戰事，兩家就此罷兵言和。”湛光風車已經通過自己設立的諜報網得知了蘆名盛氏準備停戰議和的消息。

“若是他蘆名遠江守真的有意就此與越後上杉家罷兵言和的話就不會同時對小川莊和長沼家兩處用兵了。蘆名遠江守隻不過是想利用停戰議和之際迷惑越後上杉家，之後必然有所圖。”景定可不相信蘆名盛氏會突然開竅了，必然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隻是，眼下會津四郡除了還在堅守橫田中丸城的山內刑部大輔外，其餘皆先後投降蘆名家，使得山內刑部大輔與越後的聯係也被就此切斷。若是蘆名家在眼下圍攻橫田中丸城的話，不論是越後府中的禦屋形殿還是身在小川莊的主公皆無法救援。”宇佐美定滿覺得蘆名盛氏若真想完全一統會津四郡的話眼下無疑是絕佳的時機。短時間內，政虎和景定二人皆無法救援山內舜通，就連山內舜通旗下的國人領主和重臣中都有不少倒向蘆名家的，橫田山內家的敗亡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既然蘆名遠江守意圖與越後上杉家停戰議和，那麽得看他們能拿出什麽樣的誠意。”景定打算就此刁難一下蘆名家的使者。

“主公，您該不會是準備讓蘆名遠江守退位隱居？還是準備讓蘆名家恢複長沼家的家名？”宇佐美定滿完全猜不出景定的心思。

“不不不，讓蘆名遠江守割地求和即可。既然蘆名家想要與越後上杉家停戰議和就必須要拿出一些誠意來。如若不肯，那麽就勸說禦屋形殿繼續與蘆名家交戰，同時還要加大對伊達陸奧守的援助，以低價出售給伊達陸奧守弓矢、刀劍。”景定非常清楚蘆名家眼下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頂多隻是迫於形勢和壓力而不得已為之。自己一旦提出此事蘆名家的使者必然會當即拒絕，如此一來越後上杉家便可繼續與蘆名家開戰。同時，伊達晴宗在獲得低價的弓矢和刀劍後必然會全力向伊達稙宗一派發起猛攻。時間一長，蘆名家就會在南陸奧一帶孤立無援。

“恐怕蘆名家是不會輕易同意割地的，就連菅名莊和小川莊皆是主公和揚北眾諸將親冒矢石攻取的，蘆名遠江守必然不會輕易答應此事。”宇佐美定滿搖了搖頭後說道。

“蘆名家既然想繼續窮兵黷武的話，那麽本家就奉陪到底。宇佐美駿河守，你立即去協助令郎對古道山城和戶屋山城兩地進行普請，隻要這兩座城池完全修築好，本家便能安心攻入會津四郡了。”景定打算先修築好古道山城和戶屋山城兩地後再對蘆名領發起侵攻。

“遵命。”宇佐美定滿隨即領命而去。

“湛光住持，蘆名家的重臣們對此次和議有何看法？”在目送宇佐美定滿離開麒麟山城的大廣間後，景定向一旁閉目端坐著的湛光風車問道。

“如今蘆名家主戰之家臣大部分隨須生但馬守在黑森山一帶被我軍討取，其中蘆名家的四宿老家中的針生家、平田家、富田家皆明確反對將戰事遷延日久。而四宿老中的佐瀨家則沒有明確表明主戰還是主和。”湛光風車睜開雙目後緩緩說道。

“四宿老中的三個都反對蘆名遠江守繼續用兵，看來蘆名家在多次戰事中折損的家臣、兵力很多，若不是此次蘆名遠江守攻滅長沼家扳回一城的話，蘆名家恐怕沒多久就要更換家督了。”景定可不認為蘆名盛氏能穩坐家督的位置，畢竟蘆名家家中重臣的勢力和權力很大，蘆名家與大部分大名一樣采取的是重臣合議。若不能確保重臣們的利益，隨時都可能心生不滿，乃至向家督舉起反旗。而且家督的權力分散，不少國人領主、有力家臣皆排斥對外的開疆拓土和用兵，除非能夠保證他們在戰後利益均沾。

然而，蘆名盛舜和蘆名盛氏連續兩任家督在頻繁的對外用兵後折損的家臣和士卒過多，就連蘆名家庶流的金上家也被越後上杉家攻滅，曾經趁著越後兵燹連年的時機奪取的小川莊和菅名莊也被越後上杉家先後奪回。就連此次黑森山一戰，蘆名家家中的主戰派老臣大都被八條軍所討取，主和派必然會在之後主導蘆名家家中的話語權。

“蘆名家此次對長沼家的處分過於嚴苛，直接將長沼家的家督和少主勒令切腹，就連長沼家家中的主戰家臣也都不能幸免。以如此不仁不義之手段奪取的領地必然不能長期占有。”湛光風車在結合了相關的情報後所得出的結論。

“按理說長沼家既然已經開城投降，蘆名家就不應該對長沼家斬盡殺絕。讓一門親族之人入嗣長沼家即可，如此一來還能使長沼家升格成為蘆名家的一族而加以支配長沼領。”景定感覺蘆名盛氏此舉倒是過於心急了，也有可能是蘆名家為了不讓長沼家再次威脅到蘆名家的腹地而出此下策。

“長沼家舊臣們皆在積蓄實力以待時機，蘆名遠江守所留守的神尾若狹守和神尾丹波守兄弟二人在蘆名遠江守率軍返回黒川城之際就在舊長沼領橫征暴斂，日甚一日，使原長沼家的領民愈加困苦，無以安生。若是禦屋形殿無意停戰議和的話，主公攻入蘆名家腹地之時，長沼家舊臣們必然會爭相響應八條家。”湛光風車可不認為蘆名家對舊長沼領能夠支配長久。

“等來年開春之際，冰雪消融之後，便是我軍攻入會津四郡之時。”景定下定決心準備在來年一舉攻滅蘆名家這個越後上杉家的心腹大患。

“蘆名家已有五條罪狀，主公隻需傳檄奧羽兩州各郡便可讓不少蘆名家旗下的國人領主甚至是其伊達左京大夫都隻能坐視主公攻入蘆名家腹地。”湛光風車說完後便將身上早就準備好的檄文遞給了景定。

“蘆名遠江守不識時機，已掠略會津四郡，武威不滅父祖，然屢次出無名之軍，勞民傷財，軍罷士困。其罪一、長沼家在主動開城投降後，其家督長沼豐後守和長沼家少主長沼兵庫以及眾多長沼家家臣仍然被蘆名遠江守判以死罪，就像殺害籠中之鳥一般的行為乃是武家之恥；其罪二、掠奪會津四郡不願臣服蘆名家的國人領主所擁錢糧；其罪三、身為次子，殺兄奪位，不孝莫大焉；其罪四、屢次侵攻鄰國越後，據越後之菅名、小川兩莊為己有，並多次襲擾越後蒲原郡各地；其罪五、唆使越後守護代家重臣黑田常陸介、三條中務少輔等人對定實公和晴景公舉起反旗，並致使定實公和晴景公之家眷全部遇害。吾不忍坐視，故而譴責汝之罪行。若是繼續不知悔改，吾將提兵攻至黒川城，攻滅惡逆非道之人，複南奧州之安穩，致天下靜謐。移檄奧羽兩州諸郡，鹹使知聞。”景定看完湛光風車所寫檄文後不禁點了點頭感到非常滿意，如此一來八條家就算攻入蘆名家腹地相信也不會有太多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