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樹下燒婚契
我能撐場麵的衣服基本上是沒有的，其實從小到大，我都是班上穿得最差的那個。
原因很簡單，我是家裏的獨生子，而我的同學，基本上有哥哥姐姐，出去打工會給他們買衣服和文具。
我沒有哥哥姐姐罩著，爹媽還不愛，真是倒黴透了。
好在我顏值比較能打，穿一件地攤白襯衣，也能起文藝範。
我翻出那件二十塊錢買的白襯衣，用手熨燙了三十幾回，然後才穿了出去，一臉的自信。
人的衣，馬的鞍，換一身行頭，人就氣質立馬就上去了。
呂老道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很難理解我的自信：“這白襯衣比你爺爺的臉還皺，穿出去磕磣誰呢？你隨便穿個新T恤吧。”
“新T恤被你罩在那紙人身上了。”
呂老道看了看我，很無奈，然後就將紙人身上的T恤也脫了下來：“你先穿著，回來的時候再給我好了。”
他這麽說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角似乎閃過了一絲悲憫，我去，這老頭，還有那麽一丟丟的同情心。
呂老道帶著我出發，一路經過了老祖山，向遊澡水庫走去。
他對我說，我們村這個遊澡水庫不像表麵上那樣簡單，具體來說，這遊澡水庫，原本叫遊龍潭。
遊龍潭的意思就顯而易見了，曾經在這潭水中有龍。
當然，這事，僅限於傳說，或者是以訛傳訛，我才不會相信這個地方真的會有龍。
呂老道說，當年地龍吸水之後，在遊澡水庫的邊上，長出了一棵樹，那棵樹，現在也有18歲了，而我要娶的，就是這棵樹。
聽到這裏，怎麽說呢，有一點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我娶的是個年齡相當的，不是千年老妖，而無語的是，我娶的是一棵樹。
但不管怎麽樣，至少我沒那麽擔心了，一棵樹而已，總不會真的來找我的麻煩。
其實這事，我覺得沒那麽神秘，在我老家，經常會有人認樹或者石頭做幹爹幹娘的，隻是沒想到，我要認一棵隻有18年的樹做老婆。
我村到遊澡水庫大約五裏地，倒是不算遠，但是天很熱，天地就跟一火爐似的，我走得滿頭大汗。
偷眼看呂老道，居然一絲汗水都沒有，甚至稍微靠近一點，感覺他冒著一絲絲的冷氣。
這很奇怪，之前我就懷疑這老道是具僵屍，如今看來應該不是了，因為如果是僵屍，應該不能這麽直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吧。
我猜他可能練的是某種帶著玄寒的道家功夫，比如“玄冥二老”那樣的寒冰掌……
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我小時候沒少在遊澡水庫遊泳，但是村裏的大人都不準在這遊泳的，說是有水猴子在水下拽人。
在我的記憶中，確實溺死過人，我老屋隔壁的石頭就死在這裏。
死的時候隻有二十來歲，有人說他是奶名沒取好，叫什麽石頭，這不，沉水底了。
可對我來說，童年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水庫裏遊泳，可以從上午玩水到下午，中午都不帶回去吃飯的。
還別說，我爹媽別的對我很嚴厲，就這事，他們都不管，那感覺就是——死就死吧，死了還少張吃飯的嘴。
在水庫邊上是有很多樹的，呂老道指的那棵樹，非常高大，一點都不像隻有18年的樣子。
原本我以為我這媳婦應該是“紫薇”、“榕兒”什麽的，最不濟也可以是“桂花”，可未曾想，居然是一棵雷公鵝耳櫪！
“這貨能是雌的，而且你確定隻有18年？”
仗著日頭高，我指著那樹問道。
呂老道一聽，險些暈過去：“放肆！不知道天高地厚，嫌自己命大呢？”
我說：“呂大爺，你別嚇唬我，這樹，我小時候在這樹根邊上滋過，真要這麽靈驗，我還能活到十八歲？而且這樹，看起來應該是有200多歲了吧。”
說完之後，我又自覺說錯了話，我是活到了十八沒錯，可生命倒計時已經開始了。
而且此時，我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這麽熱的天，我怎麽可能打寒戰呢？而且我確定體感溫度還是很高的。
我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我的靈魂感覺到了寒意，跟肉體是沒什麽關係的。
緊接著，我的心口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想，一股難以言喻的刺痛傳來，讓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呂老道看我表情不對，似乎意識到什麽。
他也沒多說，立刻在樹下布置了香壇，點上了兩根燭火，三根香燭。
接著拿出了一張黃紙，黃底紅字，封皮上有“龍鳳呈祥”的字樣，抬頭是“婚契”兩個字。
這呂老道，準備得很充分啊。
我想接過來看看，沒想到卻被呂老道一把推開：“一邊老老實實呆著。”
接著我就聽到他開始念誦紙上的文字，一開始是報我的名以及生辰，說什麽我是心儀鳳儀，願娶之為妻。
講到最後，居然來了一句：“婚後輒悔者，當人神共誅，入十八層地獄。”
我聽了之後真是一陣蛋疼，這呂老道，擺明了是別人家的孩子不怕痛，有這麽坑人的嗎？
念完之後，他衝我喊道：“咬破手指，在這蓋個手印。”
“蓋血手印？要不要這麽驚悚？你帶了朱砂嗎？我沾點朱砂……”
呂老道陰狠著臉看著我：“你要不想死，就快點！”
那一刻，我有點錯覺，要殺死我的不是鬼差，而是這老道。
就在我一愣神間，他抓過我的左手，然後白光一閃，我的拇指一疼，還沒反應過來，手印就按在那黃紙上了。
我一陣錯愕，心裏暗忖：“好快的刀，這老道是個使刀的行家。”
呂老道衝著我吆喝了一聲：“來，把這婚契給燒過去。”
我琢磨著不對勁，問道：“結婚不是講究兩個人一起上民政局的嗎？咋這就我一個人按個手印呢？”
“今天晚上，如果她同意，那份手印不會落下，如果不同意，那你就等著被鬼差帶走吧。”
呂老道見我磨磨蹭蹭不聽話，而且還時不時來秀一下懷疑精神，明顯對我沒什麽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