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們都變了
其實我這人吧,有那麽一點被迫害妄想症,畢竟這些年踩坑多,我一直覺得,這世界的刁民害我之心不死。
所以呢,當我將黃紙湊近燭火的一刹那間,我猶豫了,感覺這東西可能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實實在在體會到了什麽叫恐怖陰影的籠罩。
這棵樹其實隱藏挺深的,我這些年見過很多古怪的東西,唯獨這棵雷公鵝耳櫪,我完全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
可是剛剛我的心刺痛,還有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卻又是明明白白發生了的。
這說明什麽呢?說明這樹精確實是非常厲害的,也難怪可以對抗鬼差了……
就在我思緒紛亂的時候,香燭的火苗突然就像毒蛇一樣往上一躥,將我手中的婚契給點燃了!
而且那火勢非常迅猛,以至於我想撲滅,轉眼間就隻剩下一個角。
呂老道點了點頭,很滿意地說:“我們這邊心意送到了,現在就看那邊會不會接受了,我們等到香火燃完,中間沒出什麽問題,就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之前他請三清護佑的時候,香點燃就斷了,那就是明確不合作的意思,而這香如果能順利燒完,說明對方至少是不排斥的。
但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這樹精吃定我了。
因為那燭火,就代表了她的意思。
所以當呂老道還要留在這裏等香燭燃完的時候,我突然來了點脾氣,轉身就先回家了,任由呂老道在身後喊,我也不理會他。
我真覺得這呂老道擺了我一道。
不過在回去的路上,我又慢慢想明白了。
先假定呂老道沒有騙我,那麽雖然跟樹精結親是一件很可惡的事情,但是畢竟可以先救命,所以結親這事,是我不得不承受的,即使深思熟慮,恐怕也要做這個決定。
當然,也可以假定呂老道是騙我的,但他騙我那麽多,就為了坑我?我有那麽重要嗎?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動機是為了跟樹精套近乎呢?給她送個男人,撈一個大人情?
這貌似也不對,因為人是最難測的,更何況我這人這麽刺頭,一不留神,送出去的就不是人情,而是定時炸彈了。
思來想去之後,為了保險起見,我又打了個場外求助電話。
電話是打給周昊的,原本以為這大上午的,他能馬上接電話,結果連續撥打了三次,他才接電話。
“路哥,你是打電話還是催命?有你這麽不懂事的嗎?不接你的了,還死命打?”
我懶得跟他囉嗦:“耗子,你相信世界上有樹精嗎?”
周昊一愣,然後說:“宇宙之中,暗物質23%,暗能量73%,但常人就要把剩下的4%當成是世界的真相。”
“……”
這小子修了幾天道,就開始學會說道了。
周昊:“這就是說,這世界,並非是常人眼中看到的那樣。所以,樹精這種事,未必就沒有。”
我懶得跟他扯皮,將事情的始末跟他說了一遍。
“恭喜恭喜,居然今夜洞房,那我得來啊。”
“速來,等你,不來是中華田園犬!”
周昊罵道:“你大爺個腿,我在太微道觀啊,就算坐飛機過來,那也是後天才能趕到了。”
“後天才來?那我要麽死了,要麽度過危險期了。”
“我可以幫你善後啊,要麽處理你的後事,要麽幫你對付那樹精。”
聽他這麽說,當時我覺得挺欣慰的,這兄弟沒白交啊。
不過他又說:“樹木18年成精,基本上不可能,就算是吸收了地龍之氣,那也不大可能,畢竟,樹木成精,那可比飛禽走獸難得多了,千年才起步。”
“你的意思,樹精這事有詐?”
“不,應該是有什麽誤會,具體等我來了就知道了。”
他太自信了,我又開始緊張了,因為無數次的經驗告訴我,一般信誓旦旦過分自信的人,最後都會是被打臉的那個。
原因很簡單,太自信隻能說明你缺乏自知和謹慎,對事情的難度認識不足。
在回家的路上,我遇上一些村裏的一些老人,問起那棵兩人才能合抱的雷公鵝耳櫪來。
老人說,那樹可就有年頭了,他還小的時候就在了,而且還被雷劈過,所以主幹上有斷痕。
聽到這裏,我更加驚疑了,這呂老道居然信口雌黃,說這樹正當18妙齡,當我是哈寶嗎?太氣人了。
回到家沒多久,呂老道也回來了。
我也懶得去找他理論,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田地,且行且看了。
他跟我爹竊竊私語地說了些事,沒多久,就吃午飯了。
吃的是走地土雞,昨夜做法事的時候,呂老道殺的。
按照往常的習俗,這雞老道要帶回去的,但是呂老道大氣,直接讓家裏炒了吃。
吃飯的時候,爹意外給我夾了一條大雞腿。
過不多久,呂老道也給我夾了一條。
這讓我很忐忑,有點吃斷頭飯的感覺。
吃了飯,呂老道說:“你去睡,今天晚上還有得折騰的,我守在你的門口,沒事的。”
我點了點頭,“奉旨”睡覺去了。
睡覺的時候,我采用了握固的手勢,就是將大拇指藏在掌心的方式,嬰孩最常用這個手勢,可以藏住陽氣。
其實我也裝模作樣打坐的,愛好玄學的人,誰不知道靜坐之法,誰沒看過金花的秘密。
隻不過到了這境地,還是睡下去比較安穩。
因為隻要不到“不倒禪”的境地,一切打坐都是消耗,都不如睡眠“補”。
這一次,我睡得挺沉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看了看手機,已然是晚上9點多了。
真能睡啊,打開門,門外站著一樽“門神”,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不過不是呂老道,而是我爹。
他甕聲甕氣地說:“你醒來了?跟我來。”
我感覺到一絲異樣,感覺他非常嚴肅。
雖然他跟我說話從來就沒和藹過,但是今天他很不一樣,有點如臨大敵的感覺。
我感覺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從一個木訥的農夫變成了沉默的戰士。
不自覺的,我居然跟他走向了靈堂。
然後他指著棺材對我說:“躺下去。”
這一下可把我給惹炸毛了,居然讓我跟爺爺躺在同一個棺材裏?我寧死不屈!
“爹,你說的這啥話,我要躺進去,擠著爺爺了怎麽辦?你沒孝心,我可有!”
爹看了我一眼,就像看白癡,然後說:“誰讓你躺棺材裏麵?我讓你躺下麵,棺材底下。快點,晚了來不及了。”
我對他的表達能力表示了鄙夷,果然是農民,語言表達能力約等於無。
“爹,為什麽這麽急?鬼差要來了?”
“已經來了。”
我看著他凝重的臉,狐疑不已,既然已經來了,他還能這麽鎮定。
“在哪呢?”我心中害怕,驚弓之鳥一般的四下張望。
“被我撒了一把細鱗沙,迷了眼睛,現在找水洗眼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