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挖開自己的墳墓
應該是被陳小槳的話蠱惑了,老殺才沒再折騰小毛,而是用那詭異的黑色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這老東西,莫不是有病,一直盯著我看什麽意思?你這該死的老玻璃,我一記前蹬腿飛了你信不信?
難道你想上我的身?不客氣地說,我這身啊,你上不起。
陳小槳知道他的心思:“林路,你答應我一件事,待會無論我出現什麽情況,你都不許插手。”
“為什麽?”
“你相信我,答應我就可以了。”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可以,但如果你有性命危險,我肯定會出手的。”
陳小槳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感動,但隻是一閃而逝,她轉頭對那老殺才說:“這樣,你放心了吧。”
其實我的答應一文不值,就算讓我發誓,那也沒有用,因為我就算有誠信,那也不是對鬼祟用的。
“你讓他退後一點。”
老殺才要求真多,不過他為何這麽怕我呢?
真是太奇怪了。
我退一步。
他說:“再退後一點。”
我又退後了一步,然後指著他的鼻子說:“別太過份了啊。”
老殺才沒再說話。
然後我看到**的小毛突然張開了嘴,一股黑色的膠質物從他的嘴裏噴湧而出!
那東西形狀像條手腕粗的蛇,但是蛇身上長著一顆人的腦袋,麵相老邁而猙獰。
他發出一聲沙啞的咆哮,衝向陳小槳!
因為陳小槳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看不清楚具體的情況,隻看到她的身子一顫,然後就開始無意識地抽搐起來。
我看著整個人都有點傻眼,其實這種情況我不是沒有見過,神婆子上杠(請陰人上身)就是這種狀態。
終於,陳小槳的身子安定了下來。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眼睛很古怪,一半是黑一半是白,似乎預示著她的體內有兩個靈魂。
“你能說話嗎?”
我想知道現在是誰在主導她的身體。
她沒有回答我,走到小毛的殘魂麵前,拉著他的手,讓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當小毛再次睜開眼,他的眼睛已經不再說烏黑的顏色了,他表情非常萎頓,衝他娘喊道:“娘,我餓了。”
小毛娘在他恢複正常後,凶相消隱,人也變得慈祥起來:“娃,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弄吃的。”
陳小槳一語不發,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裏,於是就在身後跟著。
我猜,她應該是不想再傷到小毛吧。
被上身之後,陽氣大損,特別是這種未成年的小孩子,甚至都可能因此失去生育的能力。
外麵已經天色大黑,一輪褪色的明月掛在天空。
這種夜色很少古怪,原本就算在村子裏,也有霧氣,可是這月亮,就像是可以獲得特殊的通道似的,能夠無礙地將月華投射下來。
在褪色明月的照射下,整個村子就像被硫磺洗過似的,顏色枯灰,讓人感覺自己似是被困在走不出去的久遠相片中。
陳小槳一直往村外走去,我有點奇怪,就喊了一句:“陳小槳,你要去哪裏?”
她不回答我,卻從一農舍得牆上取下來一把鋤頭,說:“拿著,跟上。”
我聽到她的聲音雖然有顫抖,可依舊是我熟悉的聲音,這讓我心中稍微安定。
可是她讓自己扛鋤頭跟著,這又是咋回事?
這大晚上的,是去挖土還是挖墳啊。
雖然滿腹疑問,但我跟著,不再說話了。
陳小槳走的這條路,居然是去我家的菜地。
換而言之,就是我的“墳地”,當初我爹,就是把我活埋在這裏的。
在慘兮兮的月下,我看到自己的墳墓又被壘起來了,這應該是我爹的功勞啊。
看著那墳堆,我的心有點瘮得慌,想起自己居然在這地下被埋了三天三夜,這也真是沒誰了。
有時候,我真的會想,自己還是人嗎?
人的定義是啥,鬼的定義又是啥?
難道我就是那種非人非鬼的古怪物種?
陳小槳指著我的墳墓說:“挖開。”
這是簡單的兩個字,不過從她的嘴裏吐出來,特別古怪。
因為前麵的“挖”字是老男人的聲音,後麵的“開”字是女聲。
這說明,陳小槳已經有點控製不住那厲鬼了。
其實,她能控製這麽久,已經很可貴了。
據我了解,走陰人的身體和命格,都是至陰的,下麵的人可以隨便拿來使用,隻不過,走陰人的靈魂又跟惡鬼一樣強大,所以鬼魂很難永久性地控製其身體。
而且一個地方的走陰人,或者說神婆子,也會受到一種保護,因為陰人都需要跟陽間的人交流,不能被某隻鬼魂給獨占了去。
這是一種奇怪至極的平衡。
“你知道這是誰的墳墓嗎?你讓我挖!”我問了一句。
“挖!”
這次是老殺才的咆哮。
我沒動,我可不受你威脅。
良久,陳小槳的聲音傳來:“挖吧。”
“理由呢。”
“等事情完結,我會告訴你理由的。”
我想了想,問:“挖開之後,他會不會就放了你?”
陳小槳點了點頭:“按理說,會的。快挖吧,子時過後,就不能再挖了,我可沒法堅持到那個時候。”
我沒再囉嗦,操起鋤頭,開始挖了起來。
雖然我不喜歡做農民,但不得不說,我是一把使鋤頭的好手。
這一次,我爹埋得夠深的,可不到30分鍾,我就挖到了棺材板子。
我用鋤頭在棺材板子上頓了頓,然後又看了一眼陳小槳。
月光下,她的那隻獨眼黑氣彌散,整隻眼都變黑了。
也就是說,此時那老殺才完全接管了她的身體。
“打開棺板!”
老殺才嘶聲吼叫,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你放開陳小槳,我才開挖。不然都話,我就埋了。”
老殺才憤怒至極,叉開手指,一股黑色的能量向我襲來。
我心中一凜,這老殺才之前不是怕我的嗎?怎麽突然就這麽剽悍了?
因為他控製的是陳小槳的身體,投鼠忌器的,我隻能閃身讓開。
然後腳下一勾,將她絆倒在地,臉朝著剛剛挖出來的黃土,摔了個嘴啃泥。
我猛衝過去,一把摁住她的後腦勺,喝道:“給你最後的機會,從陳小槳的身體裏出來,不然的話,我滅了你!”
下一秒,陳小槳的長發突然迸散開來,將我的手指牢牢地纏住。
我感覺那長發在煞氣的加持下,就跟鋼絲一樣銳利。
不由心中大駭,猛然縮手,卻兀自被纏著。
“桀桀……”
老殺才轉過頭來,發出冰冷的笑聲。
我的手指正被纏絞,鮮血橫流,順著發絲流到陳小槳的額頭和眼皮上,看起來好不恐怖。
“咻——”
我想逃,可沒曾想長發似乎還能見風生長,隻一瞬間,就將我的脖子給纏住了!
下一秒,長發將我拉過去,直接跟陳小槳的臉貼在一起!
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跟女性挨得這麽近,她臉上的肌膚,那種細膩程度超乎想象的好。
可惜,時機不對啊。
十指連心,我疼得臉都扭曲了,感覺右手那五根指頭很快就要被絞斷了!
慘!我左手向脖子上摸去,沒辦法了,即使是拚著傷了陳小槳,我也要用妖牙自救了。
可就在我要動手之時,我感覺手指一陣輕鬆,陳小槳的頭發鬆開了我。
她的頭發,一開始在煞氣的支撐下,就像是有生命的活物,現在就像是謝幕似的委落,然後陳小槳的麵容從亂發裏顯露了出來。
而此時的我們,麵對麵,我喘著的粗氣,都直接噴在了她的臉上。
陳小槳表情有些扭捏,往後退了退,然後說:“是我,你不必緊張,把棺蓋打開,按照我說的做,一切都會沒事的。”
鬧了這麽一出插曲,她居然還是那麽鎮定。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步天地,我漸漸低調了,別說是主導了這場意外的幕後黑手,就算是一隻發飆的老鬼,我都不一定對付得了。
人其實都不懂低調的,這年頭,能嘚瑟誰錦衣夜行啊。
可能力不夠,瞎得瑟隻會被教訓,吃癟之後才學得會低調。
我扛著鋤頭跳下土坑,然後用很快就撬開了棺木蓋子。
這棺材說真的,根本就不算老材,就是幾塊鬆木板子釘的,規格極度,是孤魂野鬼的待遇。
想來我可真是鼻頭酸。
撬開幾塊木板之後,我看到棺材裏居然有一具屍體!
這可把我嚇了一跳大的,而且在月光之下,屍體的臉又白又扁,煞是恐怖。
“咋回事?”
我回頭問陳小槳。
她說:“將東西抱出來,燒掉。”
“燒掉?你開什麽玩笑,我拿什麽燒?這屍體是誰的?這老家夥的?”
因為那屍體看著比較幹癟,我才有這麽一說。
陳小槳歎息:“去抱。”
很無奈,在女人麵前又不能表現得太膽怯,我隻能非常謹慎地跳了下去。
我雙腳踩進棺材裏,近距離看那屍體的臉,不由被唬了一條大的,因為那東西居然是一副惡鬼的模樣。
舌頭長長地伸在外麵,就跟白無常的扮相差不多。
什麽時候,這裏麵居然葬進來一隻吊死鬼呢?
次奧,我被嚇得打了個冷戰,手裏握緊了鋤頭,如果敢詐屍,我就給它一鋤頭!
可那屍體靜靜地躺著,眼珠子也穩穩當當地閉著,好像不會來鬧我。
雖然如此,我心中有不好的直覺,覺得這具莫名其妙出現的屍體,一定不會是善茬。
於是我也顧不上什麽尊重屍體的古訓了,直接用鋤頭勾住那屍體的後腦勺,使勁往上一拉。
可沒曾想,我這一拉,那屍體居然趁勢就坐了起來!
次奧!
鬼嚇人真是從來不嫌事大的。
我下意識地一腳就踩了下去!
結果那舌頭卻像毒蛇一樣纏住了我的小腿脖子,一股陰寒的氣流向我的腿上竄!
好像是有小蛇鑽進我的褲管裏了。
好嘛,我覺得自己是被陳小槳給坑了,這屍體可不好對付。
不磨蹭了,出絕招吧,反正陳小槳跟那老殺才在上麵也看不清楚下麵發生了什麽。
我收起鋤頭,身子往下一坐,妖牙釘進了屍體的腦門。
“破!”
妖牙好像沒有釘進血肉之軀裏,倒像是紮在一張紙上。
一團煞氣掠過,那屍體就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癟了。
我低下頭一看,那居然是一個紙紮的人,隻是穿著人的衣服罷了。
這,這怎麽可能?
我記得墳墓被打開之後,是我爹重新將墳墓壘好的,他又怎麽可能會紙紮術呢?
而且還在紙人身上禁錮了惡靈的煞氣!
難道說,我爹不是一個人?
又或者說,我爹跟爺爺一樣,也是一個潛伏者?
我覺得有些不可能,因為我的感覺是很厲害的,從小到大,我雖然覺得爺爺是最慈祥的,可是他總給我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而且氣質也不像個老農。
我爹就不一樣了,木訥粗暴,不講道理,地道的農民做派。
而且在這個十方鎖鬼陣中,他表現得也跟別的村民沒有區別,木訥癡愚,行屍走肉一般。
我一隻手就將那紙人從棺材裏帶了出來,扔在空地上,用打火機點了。
就著火苗,我還點了一支22年的白沙。
我對著夜空吐了一個煙圈,然後問道:“還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嗎?”
現在我太好奇了,就想完成這件事,然後好好問問陳小槳,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如此,我才不會追究她剛剛坑我的責任。
我這人吧,頂頂恨別人坑我了,隻要你坑過我一次,以後我就再也不會信任你,而且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坑回去。
至於那些以德報怨的聖母,都可以去死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聖母,怎麽可能真的愛人?隻是自欺欺人的偽君子罷了。
“不用了。桂老爺子,你可以回家了。”
聽她說完,我就看到一團黑氣就像巨蟒一樣從她的嘴裏噴了出來,然後一頭鑽進我的棺木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得都呆了,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幾聲,問道:“你讓他回家,他就回家,為什麽這麽乖?”
“落葉歸根,誰不愛回家?”
“可,問題是,這墓穴是我……家的,他到底是誰?”
“你的問題可真是多啊,能不能讓我先喘口氣呢?”
我看了看陳小槳,她剛剛被猛鬼上身,而且在猛鬼準備絞斷我手指的時候,她強行壓製猛鬼桂老爺子,所以現在完全是一副虛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