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裏漂來的紙船

於是我們用相同的方式,確定了方向,原路返回。

可是,走了21段,也就是將近210米之後,依舊沒有看到那棵熟悉的白樺樹。

即使這樣,都會走偏嗎?

我滿臉的疑惑,同時心中開始有些惶恐。

而陳小槳卻一臉的鎮定,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

那一刻,我抱著懷疑一切的態度,忍不住心裏想,難道說,陳小槳暗地裏做了手腳,將我帶偏了?

我心裏可以這麽想,話卻說不出來。

因為此時信任,是團結彼此的唯一基石了。

陳小槳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說:“在這之前,我在走過的地方都撒下了蠶豆,你看,我們就是順著蠶豆的方向走的。”

我沒想到她這麽細心,仔細檢查地麵,果然能夠在路邊的草叢中見到幾顆綠色的蠶豆。

真是詭異了,就這樣,居然還能走失了方向,難道說,改變的不是道路,而是周圍的一切嗎?

就在我迷惑的時候,陳小槳突然說:“這次換我在前麵走,你來定方向吧。”

我想了想,同意了。

但是現在已經失去了方向,再定方向又有什麽意義呢?

當然,這話我並沒有說出來。

所以,當陳小槳在前麵拿著繩子走的時候,即使偏離了直角,我也什麽都沒說,任由她走。

走了大約50段距離,算起來一裏多路了,陳小槳在前麵等我。

匯合之後我才發現,陳小槳將我們帶到了一條小溪邊上。

看到這條小溪,我突然就興奮起來了:“太好了!我們可以離開了。”

陳小槳看了看,問道:“你的意思,順流而下,就可以離開村子了?”

“是啊,你忘記了嗎?這條小溪的發源地是遊龍水庫,而最後會流進元水河,我們順流而下,到了元水河,那不就離開村子了嗎?”

陳小槳點了點頭:“那可以試一下。”

於是我們一鼓作氣,順著小溪往下走。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居然還是蜿蜒的小溪。

我已經灰頭土臉了,因為我很清楚,從我們村到元水河,不過兩裏地,不可能一個小時都走不到邊的。

這隻有一種可能,順流而下也是行不通的。

我看陳小槳也累了,單薄的身子看起來特別瘦小,白皙的臉上因為運動帶著一股病態的嫣紅。

我有點於心不忍,人家呆在家裏隨遇而安,現在卻被帶出來玩長征。

“坐一下,休息休息。”

我說。

雖然是夏天,但是濃霧之中的氣溫很低,應該隻有10度左右。

在我們南荒之地,這已經是隆冬的氣溫了。

好在我們有準備,她穿了一件網購的衝鋒衣,黑色的,還有兜帽,戴上之後還挺保暖的。

我則是牛仔褲配一件帶帽子的PU皮夾克,裏麵雖然隻有一件T恤,但是我將衣服扣上之後,也不覺得有多冷。

我還背了一個背包,裏麵有水有紅薯,起碼的補給還是要的。

兩人走了這麽久,有點口渴。

我打開水壺,讓陳小槳先喝。

等她喝完之後,我也不避嫌,直接牛飲了一番。

在某些言情劇裏,我們這算是間接的接吻了。

可現實裏,我們誰都沒在意這個。

當然,也許隻是我不在意,後來我將水壺再遞給陳小槳,她居然不願意喝了。

“咱們繼續往下吧。”我征詢她的意見。

陳小槳點了點頭。

我說:“不好意思啊,讓你跟我受苦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你沒有關係。”

就在我們要起身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小溪裏漂來了一隻紙船。

它被水波推倒了岸邊!

我伸手將它撈了起來,看到上麵有一些字,是用朱砂寫的。

這不是普通的紙船,是某些有能耐的法師紮的紙船。

會不會就是這些紙船封鎖的這條小溪,讓我們永遠繞不出去?

帶著疑問,我將紙船給拆開了。

我原本以為,那朱砂寫的應該是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符,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紙船上寫的居然是一封信。

而且這封信,居然是寫給我的!

林路:

你的村子被十方鎖鬼陣所困,不能進也不能出,現在你跟著我的紙船走,它可以指引你離開這裏。

落款是周昊。

文字很簡短,我內牛滿麵,還是兄弟夠義氣啊,一直想著要搭救我出去。

可是我已經將紙船拆了,又怎麽跟著紙船離開呢?

我問陳小槳:“你知道怎麽疊這種紙船嗎?”

陳小槳搖頭,卻指著溪水說:“紙船不止一隻,我們跟上就可以了。”

我大喜過望,沒想到周昊這麽貼心,為了救我,不斷往小溪裏丟紙船啊。

我們跟著紙船走了一陣子,依舊沒有看到出路,而且濃霧也依舊。

而我隱隱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這些紙船,非常神異,在小溪裏,不是往下遊走的,而是往上遊逆行的。

為了證明我自己不是看錯了上下遊,我還將那張紙撕碎了,丟進小溪裏,

結果,碎紙流走的方向跟紙船是相反的。

我心中更加吃驚了,往上遊去,那是要到遊龍水庫的節奏啊。

難道說,這紙船並非是周昊所作?

而是有人假借他的名義來坑我的?

這也並非沒有可能。

特別是,周昊知道我這個人非常細心,可是他為什麽沒有在信上寫一點能夠證明身份的事呢?

至於他的字跡,老天可憐,我還真不認得他的筆跡,除非V信聊天還能看出人的筆跡來。

在小溪中,幾乎每隔二十幾米,就會有一隻紙船。

因為霧氣大,之前我和陳小槳一直都沒注意。

現在留心看,才發現溪水之中紙船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於是我重新撈起一隻紙船來,拆開了認真觀看。

很可惜,幾乎每隻紙船的內容都一樣,連標點都差不多。

這就讓我越發不信任了。

寫這麽多紙船送信,難道周昊就沒想過要多說幾句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於是我停了下來,感覺不能再繼續順著溪水走了。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有時候可以借力打力,有時候會把自己坑進去。

陳小槳似乎跟我是一個想法,她也停了下來,突然側起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麽。

此情此景,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嚇人。

“怎麽了?”

我出聲問道。

她將食指放在嘴唇邊噓我。

然後她就舉步向前走去,無奈之下,我隻能躡手躡腳地跟在她的身後。

終於,我也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一個農村婦女帶著唱腔的喊魂聲:

“小毛——小毛——”

“回家睡覺了,小毛——”

聽到這個聲音,我人都傻了,繞了一大圈子,居然又回到村裏了嗎?

小毛娘在喊魂,那是不是預示著,天黑了。

我和陳小槳一直都在濃霧之中穿梭,所以對於天色的感覺並不敏銳,因為能見度一直都是不太高的。

陳小槳順著聲音走去,我也在後麵跟著,可是看著她的樣子,我心中又有些害怕,人家在喊小毛的魂,結果把我們兩個喊去了?

那一刻,我甚至都在懷疑,我自己的魂是不是被小毛娘給喊出來了。

人,怎麽證明自己是人,而不是鬼魂呢?

也許得咬破自己的食指看到鮮血吧。

如此想著,我真的咬破了食指。

看著鮮血沁出,我突然一甩手,鮮血落在了陳小槳那黑色的衝鋒衣上。

她狐疑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這女孩的敏銳度真高,我無辜地聳肩。

她又轉回頭去。

我這童男血,大陽,如果陳小槳是什麽邪物,必然招不住要顯形。

可目前來看,應該是我多慮了。

她是人類無異。

正如此想著,她突然又停了下來,又咋的了?

此時那小毛娘的聲音越發淒厲了,應該是離村子很近了,這個時候突然停下來是為何呢?

她盯著左側的一團迷霧,一副日有所思的樣子。

難道在迷霧裏藏著什麽東西?

我如此想著,也定睛看過去:

那一片區域,濃霧滾動,毫無規律,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作祟似的。

會是什麽東西呢?

我有些膽寒,說實話,鬼真的是個很可怕的玩意。

就算我有能力碾壓它,但是猝不及防間,都可能被它給嚇尿了。

陰風陣陣,裏麵似乎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人說鬼哭狼嚎,那意思就是說,鬼哭的聲音非常瘮人。

讓人聽了,渾身都不得勁,就像它哭的不是自己,而是哭的是你。

這種感覺是特別難以描述的,總之,讓你很想避而遠之。

但是陳小槳這個妞,看起來弱不禁風,事實上也是蒲柳之質的,她居然一點都不慫,一步步向那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無奈,我又不想出聲,隻能跟在她身後,畢竟我是男的,她還是被我耍無賴叫出來的。

雖然她說不需要我負責,但我也不能真不負責吧。

隨著濃霧被陳小槳的身體排開,一團黑影突然出現。

“小心!”

我終於忍不住出聲喊道。

因為那一團東西,看起來就像某種野獸,如果突然暴起,陳小槳可沒法閃避的。

可是陳小槳此時就像是膽包住了人似的,不僅沒聽我的,反而蹲了下去,跟那團黑影交流了起來。

麻麻的,這也太敢了吧。

我湊過去一看,次奧,居然是個熟人——

小毛!

小毛現在應該是殘魂狀態,他身子在虛空中飄**,似乎隨時會消散在濃霧之中。

他膽怯、哭泣,不但不像一隻嚇人的鬼,倒像是一個可憐的娃。

特別是當他見到我的那一瞬間,身子劇震,差點就當場灰飛煙滅了。

可憐啊,我無語,他確實是被我嚇得走了魂啊。

我能見到鬼魂,那是因為我這雙不一樣的眼睛,可是陳小槳,她為什麽也可以呢?

難道說,她那隻獨眼,具有陰陽眼的功能?

我沒好意思問,卻聽到陳小槳溫聲道:“小毛,姐姐帶你回去吧。”

說著,她起身,牽起了小毛的手,然後就那麽往前走去。

那畫麵,從背後看,居然有那麽一絲兒的溫馨。

我卻詫異至極,要知道,小毛現在是殘魂啊,她是怎麽跟他牽手的?

如此想著,我悄悄走過去,用手摸了摸小毛的腦袋。

果然,我的手摸空了,可是卻對小毛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他一邊閃躲一邊哭泣起來。

陳小槳皺眉告誡我:“陽人的身體,會對殘魂造成很大的傷害,你不要碰他。”

“那你為什麽可以?”我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可以。”

這回答很囂張啊,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隻能跟著一起進了村子,到村子裏,濃霧就消散了不少。

就算這些村民都被鬼迷心竅了,可是整體陽氣還在的,可以將陰氣擋在村外,但就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了。

她牽著小毛進了家。

我遠遠地跟著,到門口的時候,我愣住了。

因為在家門口,擺放著一口黑沉沉到棺木。

棺木底下,點著一盞長明燈,那長明燈火隻有豆大一點,時不時還搖曳一下,一副隨時會熄滅的樣子。

在前方的茶幾上,擺放著遺像,那人正是小毛爹。

我看著不由歎了一口氣,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於是我恭恭敬敬向前鞠了一躬,可不曾想,我才鞠下身子,就看到棺木底下突然掉落了一滴烏黑的血,精準無比地落在長明燈上。

那燈噗的一下熄滅了。

長明燈是鬼魂去地府照亮用點,但是自動熄滅,那說明這鬼魂啊,根本不想走,已然化為厲鬼了。

而且這小毛爹已經死了這麽久了,血怎麽可能還沒凝固呢?

我心中駭然,正自狐疑,那棺材突然一下就立起來了。

鬼嚇人就是手段多啊,我雖然182,可是這家夥借助棺材一下比我高兩個頭,居高臨下的,我很受壓迫的。

這廝躲進棺材裏,那就跟穿了一聲鎧甲似的。

我就跟一口棺材麵對麵站著比高高,然後就聽到棺材裏傳來“格格”的磨牙聲音。

那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就像是把牙齒磨碎了,然後又崩格崩格碾著……

我沒法忍了,於是一咬牙,一個前踹踢在棺材上!

“嘭!”

棺材發出厚實的聲音,我自忖這一腳足夠踢倒它,沒想到的是,它卻巋然不動,就像是生了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