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星期六清晨的小馬路上原本應該十分清冷,現在卻擠了許多人,還不斷有路邊的行人和附近的居民向這邊圍攏過來。但是警察阻攔住了他們,畫出了一道標誌線,擺出了隔離欄,好在這條馬路上平時就沒有多少車輛,行人和車輛可以從100米外另一條平行的馬路繞行,不會引起交通堵塞。

葉蕭沒有開那輛局裏的桑普,而是攔了出租車直接從家裏趕來,他跳下車門,出示了刑偵科的證件,跨進了隔離欄。一陣秋風吹過,他有些涼,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走到了一名老警官的麵前。

“小葉,你怎麽來了?早飯吃過了嗎?”老警官顯然與葉蕭還不熟,說了一些客套話。

“老法師,我吃過早飯了。我剛才聽說這裏出了案子,就來看看,因為我負責的一起案子就是在這附近發生的。死者是什麽情況?”

“還不知道姓名和身份,是一個男人,年齡大約在35歲至40歲之間,個子不高,1米65左右,穿一件黑色的夾克衫、藏青色褲子。死者被發現時頭東腳西躺在馬路右側,左側一輛助動車倒在地上,而且還未熄火。當時附近沒有車輛,是一個路過的行人發現了他,報案時間是清晨6點10分。從現場分析來看,助動車上沒有碰擦受損的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血跡和明顯的外傷,地上也未發現有交通事故的痕跡,應該不會是一起撞車的事故。可能是死者自己從車上摔下來的,摔下來的原因還不清楚,至於死因是不是摔倒在地上所致還有待進一步檢驗。” 老警官幾乎以書麵報告式的語言介紹完了情況,這種功夫讓葉蕭很是欽佩。

“我能看一看嗎?”

“當然。”老警官把葉蕭帶到了死者的死亡現場,周圍有人在忙著攝像,有人在收集指紋。

葉蕭看著地上的死者,他覺得有些奇怪,死者如果是從助動車上摔下來一條腿應該被助動車壓住的。而死者距離助動車有大約2米的距離,而且死者是仰天朝上的,這樣的姿勢很奇怪,如果是跳下車以後走了兩步再摔倒應該朝另一個方向,如果是在地上爬出去的,應該是臉朝下躺著的才對。這樣的姿勢最大的可能就是死者跳下車以後後退了幾步才倒在地上,或者一開始就倒在了地上,用手撐著地向後退了2米。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倒在地上的助動車根本就不是死者所騎的,而是另一個人所騎,在死者倒下以後另一個人就棄車逃跑了。葉蕭暗暗地分析著,不敢斷定,都隻是一些推測而已。他又仔細地看了看那個人的臉,充滿著一種奇怪的表情,不知道是絕望還是恐懼,死者的這種表情讓葉蕭的心裏漸漸地不踏實起來。

“也許死者生前膽子很小,從他那張臉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老警官在旁邊插了一句。

葉蕭不得不佩服老警官的經驗和眼力,這位老警官據說破過許多疑難大案,局裏的同事總是私下裏流傳著他比福爾摩斯更為傳奇的探案故事,於是,“老法師”就成了一種對他的尊稱。

看著地上的死者,葉蕭忽然有了一種預感,為了證實這種預感,他對老警官說:“老法師,我能不能查一查他的衣袋,我現在懷疑死者的身份與我接手的那樁案子有關。”

老警官有些猶豫,看來還是不太放心年輕人,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葉蕭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他先摸了摸死者的上身,明顯感到了死者衣服的內袋裏有一個錢包。他拉開了死者夾克衫的拉鏈,把手伸進了死者的內袋,小心地把那隻錢包取了出來,然後葉蕭在老警官的麵前打開了錢包,除了幾十張鈔票以外還有一疊證件,第一張是身份證,證件上的姓名是——張開。第二張證件是工作證,上麵印著工作單位的名稱——某某考古研究所。

葉蕭點了點頭,他的預感是正確的,他神色凝重地對老警官說:“老法師,這個案子應該是我的。”

老警官拍了拍葉蕭的肩膀,然後輕聲地說:“如果需要我幫忙,盡管說吧。”

葉蕭剛想說些什麽,局裏的運屍車到了,死者被裝進了屍體袋,抬上了車,呼嘯著離開了這裏,等待著張開的,將是又一場解剖。

現場還在繼續清理,老警官正在繼續他的工作。葉蕭把頭抬起來,看到梧桐樹葉正在秋風中瑟瑟發抖,他的腦子裏充滿著紛亂的符號和數字,讓他居然有些昏昏欲睡。他終於搭上了一輛局裏開來的車,回局裏去陪同屍檢。葉蕭的眼前又浮現出了江河的那張臉和他鮮紅的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