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量天陰石

雖然隻是從氣漩境升階到外景境,但是在“水月鏡女”蘿曼陀的心中,卻是造成了翻天覆地的震動。

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走遍天下,見多識廣,什麽場麵沒見過?

但是這種場麵她真的沒見過。

說突破就突破,不需要外丹,不需要一點準備?

修仙之人,每一次突破進階,都是壽命的延長。

冥冥之中隻有天數,人的壽命本是注定的,突破自身壽命這種事,乃是逆天施為。

這絕非一件簡單的事!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突破得如此簡單。

驀地,她一把抓住這少年,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

季毅竟是無法掙脫。

詩彤與詩秀悄悄握緊寶劍……不要**我師兄!

“五德之體,完美靈根?”蘿曼陀喃喃地道,“想不到天下間,竟真的有這種五德俱全的根骨,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隻是傳說,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出現。”

頓了一頓,忍不住又道:“但是這也無法解釋,你為何不用閉關?莫非你的意誌真的堅定到完全不受陰魔侵擾?”

她盯著季毅,喝道:“說,你是如何辦到的?”

季毅淡淡的道:“混沌之先,太無空焉;混沌之始,太和寄焉;寂兮寥兮,無適無莫。隻要心無掛礙,無相無我,縱有億萬陰魔,又能奈我何?”

其實季毅自己突破之時,並不會引來陰魔。

初始時,他也在猜想,自己就是陰魔,那自己突破進階時,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

後來,他在由凝元境突破到氣漩境的時候,終於證實,其他人突破時所引發的萬千陰魔齊湧而來的現象,並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而他自己也並沒有在突破進階之時,現出陰魔之體。

這是怎麽一回事,他也不明白。

是因為大家都是陰魔,陰魔何苦為難陰魔?

隊長,別開槍,我也是陰魔!

當然,雖然不會引來陰魔,但服食外丹還是需要的。

但他現在,已經在靈媧石的改造下,變成了圓滿根基、五德俱足之體。

自己的本體其實是域外陰魔這種事,當然是不能說的。

所以他裝了一個逼,說完“縱有億萬陰魔,又能奈我何”之後,自信地笑了一笑。

蘿曼陀再次動容,暗自忖道:“陰魔無窮無盡、不生不滅,即便是境界再高,也不得不謹慎應對,似他這般雲淡風輕、從容以對,其意誌之堅定,心念之通達,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原本以為青素師妹收下了一個廢柴弟子,又不忍拋棄,卻沒有想到,她竟是撿到了一個寶?”

環視一圈,又見那兩個女孩手握寶劍,俱是緊張。

於是慢慢將少年放下,道:“隨我來吧。”

季毅與詩彤、詩秀跟隨在她的身後,蘿曼陀卻又回頭瞅了齊詩彤一眼,淡淡的道:“你所學並不隻有劍閣功法,剛才你緊握寶劍,氣勁將發未發,隱隱有冰雪之氣,倒似是傲雪玄訣。

“你莫非遇到了懸香夫人?”

齊詩彤道:“正是!”便將她遇到懸香夫人,助她脫困之事說出。

蘿曼陀訝道:“你竟然能夠助她練成七陽天星丹?想不到竟有這等事,我看你也已入了外景境,你修了多久?”

齊詩彤道:“弟子是從五年前上山的。”

蘿曼陀又看向詩秀,詩秀小聲道:“弟子是三年前昏倒在山下,被師兄撿上山的。”

蘿曼陀微微點頭,心中有些疑惑:“五年時間能夠修煉到外景境,天賦已是不錯,小的這個三年便已足夠,天賦更是絕佳。但這女孩如此年幼,竟然能夠助懸香夫人完成七陽天星丹,天賦恐怕不止於此。”

又瞅向季毅,繼續忖道:“奇怪,以這少年的根骨,既然是從小上山修煉,絕無可能到現在才進階外景。青素師妹即便再怎麽教育無方,也不至於將如此人才,浪費到這般地步……我知道了!”

她轉回頭去,背對三人,目光微現淚花,想道:“青素師妹沒有能夠等到我回山,如何不知我這些年來困在這裏,無法擺脫?她的三個弟子俱有過人天賦,她卻有意將他們交給我,由我來教導他們,增進情感。

“青素師妹是覺得這少年有完美靈根、五德之體,極有可能是我化解災劫的福星,所以才將他們送到這裏。

“唉,青素啊青素,你為何總是這般善良?明明是我當年走火入魔,狂性大發,將你重創,使你壽命大減,你卻總是這般替我著想,你叫我如何對得起你?”

她性情冷傲,雖是淚花閃動,卻不想讓身後三人看到,悄悄拭去淚水,背對著他們,語氣依舊冰冷:“這裏並無多少屋子,我也不喜被人打擾,你們自己在遠處砍樹造屋,自行修煉,每日卯時,我自會過去教你們。

“其它時間,莫要煩我。”

說完之後,便閃入屋中,不再出來。

季毅與詩彤、詩秀對望一眼。這位女師叔看上去很不好相處,但不管怎樣,她終究是答應了教他們。

至少,他們沒有白跑一趟。

於是一同到數裏之外,尋了湖邊一處佳地,砍樹造屋。

“師兄!”途中,齊詩彤一邊用寶劍削著樹木,一邊往紅木屋的方向看去,低聲問道,“她真的是二十年前那場大劫的元凶?師父也是被她害死的?”

李詩秀也不由得往他看來。

季毅搖了搖頭:“事情應該是真的,但是二十年前的真相我們也不清楚,反正,師父偶爾提起二十年前的仙華峰,並無多少留戀之意。

“還有剛才,我提到師父死去的時候,師叔由玉人慢慢變回,我偷看到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另外,前麵她背對我們的時候,似乎是在悄悄抹淚,我想,師父仙逝,她其實也是很傷心的。”

他擁有陰魔的本質,在觀察力上,自是少有人及,畢竟陰魔最擅長的,本就是利用各種細微之處,侵擾人心。

他道:“既來之,則安之,是師父讓我們過來的,我們聽從師父的安排就好。當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度過半年後的玄真登龍大典,其它事以後再說。”

兩個師妹一同點頭。

——

血邙山雖然在地底深處、裂淵之間,但並非完全不見天日。

天黑時,整座山陷入極暗之中,到了清晨,晨曦散落在高處的天河上,由那道天河折射下來,整座血邙山就散發出血似的紅光。

師兄妹三人一共建了三座木屋,季毅自己的那座倒是普普通通。

詩彤卻非要將她的那座建在大樹上,斜伸的樹枝間,一座雅致的木屋懸在那裏,與大樹融為一體。

至於詩秀的,則是搭在湖麵上,一座木橋將它與護岸連接,窗台臨水。

三座木屋都不太大,也全部是由詩秀設計的。

詩秀本就心靈手巧,擅長布置,而三人皆是外景境的好手,砍樹削枝,輕而易舉,一夜之間,三座木屋便已搭蓋完畢。

隻是這一夜忙碌,到了天亮,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卯時一到,蘿曼陀便飄然而來,依舊是一臉冷漠,先是考較他們過往所學,

考較完畢,她看著齊詩彤,道:“你靠著天星丹,快速練成了傲雪玄訣,然則靠著丹石的作用隻能夠增加儲存於氣海的功力,並不能真正的增強根基。

“仙道的進階靠的是真元而非功力本身,再有效的外丹,也無法助人增元益壽。雖然如此,傲雪玄訣本身就是上乘功法,懸香夫人願意將這等功法傳授給你,對你著實不錯。

“你便繼續修煉傲雪玄訣,增強自身真元。”

又看向李詩秀:“我這有一套幽夜玄花訣,乃是璿璣劍閣之秘藏,在過往,非是真傳弟子無法接觸,你需要在兩個月內,將這套幽夜玄花訣練成,兩個月後,我再傳你與之配套的幽玄三劍。”

李詩秀小聲道:“多謝師叔。”

蘿曼陀又往季毅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季毅所攜白鐵上。

季毅問道:“師叔可知曉此鐵來曆?”

蘿曼陀淡淡道:“這白鐵,你是從何而來?”

季毅便將自己找到它的過程說了出來。

蘿曼陀微微的點了點頭:“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白鐵乃是極其罕見的無量天陰石,它雖是鐵質,原本卻是天外隕石,傳聞中有避劫納靈之用。

“修仙者突破至天人境時,會引發雷劫,據說若將元神藏於此石,便是天雷也無法毀去。此石極其特殊,同時也是鑄劍練寶的奇特材質,此鐵世所罕見,想不到竟會落在你的手中。”

季毅道:“這無量天陰石裏有一女孩魂魄,血凰教的那些人將她喚作寶玄童女,不就知道師叔可曾聽說過這寶玄童女?”

“寶玄童女?”蘿曼陀蹙了蹙眉,“寶玄童女不曾聽說過,倒是聽說過寶玄山,乃是傳說中的天民所住。”

季毅道:“寶玄山,天民?”

蘿曼陀道:“天民乃是居住在寶玄山上的奇特民族,長居於寶玄山,所以有被稱作是寶玄一族。傳聞中這寶玄山與眾不同,可飛在天空,每三十三年落地一次。常年居住在寶玄山上的‘天民’,外表上看與普通人也沒有什麽關係,但從小就擁有‘飛天’的神秘能力。

“傳聞中在數百年前,寶玄山不知因為何時發生爆炸,在那之後就無人再遇見過寶玄山的‘天民’,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這寶玄童女,與寶玄山的‘天民’是何關係。

“不過我聽說,三百年前曾禍害農土東南的霸神,他有一個手下,來曆神秘,雖然隻有元嬰境,卻有飛天之能力,能夠一飛衝天,消失不見,再從天外飛來。有人猜測,他很可能就是消失已久的天民,但是或不是,我也並不知曉。”

季毅忖道:“霸神?霸神宮?”

蘿曼陀繼續道:“你既然有這無量天陰石,倒是可以去走祭劍之道。璿璣劍閣本就有禦劍、祭劍兩種路徑,璿璣劍閣以劍為名,但若隻有劍術而無劍器,也難以稱作劍閣。

“劍閣曆代都有知名的祭劍師,擅長鑄劍、祭劍,以劍為器,以劍為寶,以劍為心。上一代的祭劍師喚作翠香子,便是金庭六宗最著名的鑄劍者……”

季毅問道:“不知這位翠香前輩現在何處?”

蘿曼陀麵無表情:“被我殺了!”

季毅、齊詩彤、李詩秀:“……”

蘿曼陀不屑的道:“可笑她被我一劍刺穿胸脯,死的時候兀自睜大眼睛看著我,仿佛不相信我會殺她,當真愚蠢。”

季毅、齊詩彤、李詩秀:“……”

蘿曼陀道:“璿璣劍閣的武學,終究還是更適合女子的,但這祭劍之術卻是例外。你若是想要將劍閣發揚光大,山中就不能沒有祭劍師,這無量天陰石或許就是你的機緣。

“祭劍雖非我所長,我卻也知道內中訣竅,你若是想學,我便將它傳授給你,你便試著以這無量天陰石為材寶,鑄成一口本命飛劍。”

季毅趕緊問道:“那石中寶玄童女的魂魄會怎麽樣?”

蘿曼陀以看白癡似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我怎麽會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裏,師兄妹三人開始各自修煉。

那一日,血邙山上細雨紛紛,季毅獨自一人坐在湖邊樹下,獨對白鐵。

這幾日裏,他也試著魂魄出竅進入這無量天陰石,與石中的小女孩交談。

然而小女孩卻像是驚弓之鳥,縮在裏頭,什麽也不說,隻是以害怕而又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季毅無法,隻能自顧自的與她聊天,與她說話,希望能夠讓她放下戒心。

此刻,他終於決定,開始修煉祭劍之法。

他按著心法口訣,將無量天陰石豎在身前,神識投入,尋找著自己與它之間的“共鳴之弦”。

璿璣劍閣的祭劍之術,果然是與眾不同。

按照總章,天下萬物皆有它自己的“音韻”,而人的神魄亦如琴弦,按著特殊的手法進行撥弄,便可以跟外物媾和,彼此共鳴,進而心“劍”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