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老鄉
陳傑住深圳寶安區,租的是兩室一廳的農民房,和他合租的是一個叫錢芳的女的,年齡和我們差不多,長得一般,一臉雀斑。
我感覺這女人不好相處,果然,我隻待了兩天,陳傑下班回來她就偷偷地跟陳傑抱怨說我不講衛生,上廁所不衝水,然後第二天又抱怨說我浪費燃氣。
當時我覺得很醃臢,但是我手頭的錢不多,實在沒有能力獨立租房,所以隻能忍。
“不要鳥她!”陳傑拍拍我的肩膀,神色有些古怪的道,“對了,你每天不是出去找工作嗎?可以多在外麵轉轉,稍微晚一點回來。”
我當時沒搞明白陳傑的意思,第二天外麵下瓢潑大雨,我睡過了頭,十點多才醒,便幹脆沒去找工作了。
我醒了沒多大一會兒,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嘎吱嘎啦的響,這不是阿坤小旅館那調調嗎?
我愣了一下,還想求證一下,便聽到錢芳的怪叫聲,我嚇得不敢亂動。
我蒙在被子裏給陳傑打電話:“媽的,錢芳不是搞那種工作的吧?”
陳傑嘿嘿賤笑:“你想什麽呢!那是人家男朋友,小夥兒之前跟我是同事,搞機修的。跳槽到西麗去了,上夜班。他在西麗有宿舍,但是經常也來這邊,你懂的!”
“我知道了!”
我掛了電話,正想著是不是出去轉轉,猛然聽到隔壁“轟!”一聲,然後就是男女一起的尖叫聲。
聽動靜應該是床塌了,我捂著被子笑出了豬叫聲。
一會兒有人敲門,我起身開門,看到外麵站著一個矮矮墩墩的小夥兒,小夥光著膀子,皮膚有點黑,憨憨的,應該就是錢芳的機修工男友,他陪著笑臉:“兄弟,能幫我搭把手嗎?”
隔壁房間裏濃鬱的荷爾蒙的味道還沒消散,錢芳躲去了衛生間,我給小夥兒打下手修床,這活兒很簡單,就是憋笑比較難。
“我叫平威,永州人!”床修好後,小夥兒給我遞煙,很客氣。
這事兒之後,我就比較識趣,白天盡量早出晚歸,隻是人才市場隻上午有招聘會,下午我就沒地方去,我想周遊深圳,手頭錢又不多,很難受。
深圳這邊消費高,一個蛋炒飯都要十二塊,我去人才市場找工作來回車費要八塊錢,進人才市場每天十塊錢。
所以我一天最節省也要花五十塊錢,我眼看著錢一點點的花出去,工作又沒有眉目,我終於體會到失業的痛苦了。
半個月後,我隻剩一千多塊錢了,但是工作還是沒有眉目。
從人才市場出來,我抬頭看深圳的天空,覺得這裏的天如此的壓抑陰暗,特別的難受。
和往常一樣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南頭關附近下了車,夏日炎炎,酷暑難耐,南頭關附近有一個中山公園,我進去避暑,躺在公園的躺椅上,我極度空虛,內心非常的絕望,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陳彬?”
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吃驚地從椅子上坐起來,看到了一個女人。
女人很漂亮,皮膚白皙,丹鳳眼,麵若桃花,身材惹火,很有一股子嫵媚的味道。
“你是……”
“你真是陳彬,我的天,在深圳都能遇到風埡山的人,太有緣分了!”
她一下叫出了我們村的名兒,我有點回過味來了,盯著她打量了幾遍,腦子裏才想到一個人:“蘇雪嬌?”
遇到蘇雪嬌是個意外,她是我們鄉的名人,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幾年功夫便發了財,堪稱傳奇。她的變化太大了,我很難將眼前這個性感漂亮的女人和當年那個土氣的女同學關聯起來。
老家關於她的風言風語很多,一個女人長得漂亮,沒有學曆又還發了財,背後有多少故事都不奇怪。
老鄉見老鄉,蘇雪嬌很熱情,一定要拽著我請我吃飯。
她開一輛白色的雪佛蘭賽歐,請我吃飯的地方在南山科技園,點了菜她就盯著我看,我有點尷尬。
“你沒怎麽變啊,還是上學那會兒的樣子!”
“你的變化大,女大十八變,我剛才完全認不出你!”
她就笑,那天她穿著一件淺黃色的Polo衫,緊繃緊繃的,麵前那兩團特別的突兀,她把一盤扣肉挪到我麵前,身子傾了過來,我一眼看到了兩團白花花,連忙扭頭喝了一大口茶才壓住。
我的確餓了,所以沒有客氣,蘇雪嬌卻沒有怎麽吃,她除了看我就是打電話。
我吃飽了,蘇雪嬌說坐會兒再走,稍後有個朋友會來,我聽她打電話語氣特別的熱情,一口一個姐的叫對方,給人家指路,電話掛斷,她卻立刻變臉,哼了一聲:
“切,不就傍了一個台灣老頭嗎?神氣什麽?”
坐了十多分鍾來了一個女人,年齡比我應該略大一點,身形頎長,齊耳的短翠發,明快動人,腳下踩著一雙厚底的涼鞋,腳丫上塗著淡淡的青色指甲油,很魅惑。
蘇雪嬌熱情地跟她擁抱,叫她君姐,然後又讓我叫姐。
我聽到蘇雪嬌打電話了,心想對方是個二奶,我就覺得心裏膈應,所以就沒打招呼。
女人悄悄地問蘇雪嬌,問我是不是她男朋友,蘇雪嬌的眼睛往我這邊瞟,我很尷尬,便借口抽煙溜了出去。
“有點土,你要打點一下,要不然帶不出去!”
“知道了,姐……”
半小時的樣子,蘇雪嬌出來讓我上車,她把車又開到了中山公園,停在一棵隱蔽的大榕樹下。
車沒有熄火,空調吹著很舒服,蘇雪嬌問:“陳彬,我們老家那邊是不是很多人說我壞話啊?”
“額……我不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外麵!”
她扭頭斜睨著看著我:“你不老實,不過我不在意別人怎麽說我!”
她又問:“你知道我為什麽說你沒變嗎?”我搖頭。
她笑道:“因為你和女孩子說話臉還是會紅,哈哈……”她笑起來很魅惑,尤其是小小的Polo衫根本捂不住那兩團,我能嗅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更能感受那如潮水一般的洶湧,我下意識就往外麵挪。
“他媽的,陳彬,我身上有毒是不是?你躲那麽遠,我就那麽遭你嫌棄?”蘇雪嬌罵了一句。
“我沒……”
我扭頭離她略微近了一些,她忽然一伸手勾著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摁在她胸前。
“我最厭惡偽君子,明明想看卻躲躲藏藏!”
若幹年後我對汽車空間的認知可能都和那個炎熱的下午有關,蘇雪嬌臨走的時候說:“媽的,我上學的那會兒就喜歡你,不敢有念頭,因為我家太窮,怕你嫌棄!”
那天我是從南頭關走回去的。我走到寶安車站附近,站在天橋上看著滾滾如潮水一般的車流,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覺得自己今天像條公狗,好色無罪,但是今天實在太荒唐,我一直覺得一個人要有點出息,必須要有基本自律,所以我反感那些什麽女人都碰的人,而今天我成了自己反感的對象。
回到家,進門就碰到了錢芳的機修工男友平威,小夥兒敦敦實實的,見我就笑:
“兄弟,回來了正好!一起,一起!”
原來錢芳今天自己燒了晚飯,平威很熱情,幾乎是把我摁在了客廳的椅子上,然後他從房間裏搬出一個大水桶,倒了兩杯透明的**:
“地瓜燒,永州特產!沒有什麽度數,你嚐嚐!”
喝到半酣,平威道:“兄弟,找工作急不得,慢慢找,總能找到滿意的!不管怎麽說,兄弟還年輕,有本錢,怕個吊!”
飯菜簡單,地瓜燒還有一股腐爛紅薯的味道,但是那天卻是我來深圳後,第一次感覺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