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獄公路
“……喀喳!”等在隊伍最末尾一輛革命軍坦克的炮塔穿出一個大洞,直到坦克內部開始冒煙起火附近的人群才聽到尖銳刺耳的空氣破碎聲。
隊伍最前列的改裝工業機甲正和另外一台同型號機打算合力將被地雷炸飛小腿的報廢機甲挪出路中央,忽然它的戰友猛地趔斜著壓住報廢機甲砸倒在地,等駕駛員透過攝像頭看過去驚訝地發現自己戰友的駕駛艙已經被穿出直徑一米多的大洞,翻卷的金屬邊緣依稀可見被穿甲彈碎片攪成鮮紅塗料的殘屍。
“怎麽……敵、敵襲!”駕駛員慌張地對著通訊器大吼想要通知隊友,下一秒就感覺好像有幾萬噸力量撞上機甲,意識中最後的印象是白花花的安全氣囊和頻率高得能壓碎耳膜的呼哨聲。
“靠,偏了!算你小子命大!”紅色一號的炮手啐了一口,調整炮口對準下個敵人。
磁力軌道炮的出膛速度是音速的七倍,發射過程中不會產生任何煙氣和亮光,在操作熟練的炮手控製下突襲完全靜止的敵人和打固定靶沒什麽區別。革命軍的士兵們隻看見戰友一個個被看不見的磁軌彈丸肢解,幾乎能震碎耳膜的高頻呼嘯聲充斥在心頭揮之不去。他們想往前發現機甲殘骸堵住了路,想後退又是一堆報廢的坦克,左右都是看不見的磁軌炮火網,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該采取何種行動。
“隊長!有敵人,我們中埋伏了!”副官此刻也顧不得自己的長官心情如何了,頂撞長官頂多現在被臭罵一頓事後被穿點小鞋什麽的,現在不把哈拉斯從歇斯底裏狀態中拉出來大家就都得死。
“敵人?哈哈哈,敵人!”哈拉斯大概已經被氣瘋了,聽到自己的部隊遭遇伏擊居然大笑起來。
“隊長?隊長!”副官不知道是不是該上去抽自己隊長一個耳光,聽說這招對治瘋病很好使……
“來得好!我正想找他們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全體突擊!我讓他們來多少死多少!”哈拉斯一腳踹開指揮車的後門,居然就這樣不顧外麵呼嘯的炮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隊長,回來!”副官看看沒人的指揮席,又看看自顧自往外走的哈拉斯,左右為難。
“你們這幫廢物給老子看好了!”哈拉斯像隻發狂的大猩猩般順著維護攀爬點登上指揮車邊的主力突擊機甲,照著操作艙前裝甲上的緊急彈射按鈕就是重重一拳。
“嘭!”操作艙保護裝甲像塊炮彈碎片似的轟然彈了出去,裏麵是驚惶不知所措的駕駛員。
“給我滾下去,膽小鬼!”哈拉斯抓住駕駛員的胳膊猛勁一扯,可憐的駕駛員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掉下去摔了個半殘,哈拉斯則自己坐進了沒有裝甲保護的駕駛艙內。
“沒信號?就這點屁事也能讓你們慌?”哈拉斯一看機甲雷達屏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屬下不還擊——因為根本就沒熱源信號,他們不知道黑乎乎的荒野裏敵人到底藏在哪。
“自認是有種爺們的都TM給我聽著!跟我衝!沒信號咱們就用探照燈把他們揪出來碎屍萬段,我就不信他們能藏到天上去!”哈拉斯一拉操縱杆,這台機甲咆哮著單人獨騎衝進路邊的黑暗中。
“哦哦!”哈拉斯的身先士卒給慌亂的革命軍打了一針強心劑,雖說不上有組織,大部分單位也都開始嚐試著向坦克分隊的埋伏圈實施反突擊了。
“奶奶的這黑猩猩混哪裏的?敢跟老子我玩裸衣上陣?”哈拉斯蠻勇的行動一號車長可是用觀測儀看得清清楚楚,無奈當時炮手的目標另在別處才沒把他直接從機甲上轟飛出去。
這幫傭兵是何許人物?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拿槍子兒當飯吃的人物,他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跟他們鬥狠!
“一號到十號都有了!目標是那個沒保護裝甲的蠢貨,我要他用最慘的方法死,看你狠還是我們狠!”車長拍著操作台對屬下吼道。
哈拉斯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十台坦克的集火目標,他隻是盲目地向前衝,用機甲上所有的火力對著荒野漫無目的地掃射試圖找出敵人的所在。
忽然,哈拉斯感覺腳下一沉,好像五髒六腑都要被顛出來了。
地雷!
張鬆嵐之所以敢用區區四十台坦克伏擊整整三個大隊的兵力,依仗的就是用中隊八成地雷儲備在公路兩側密布的地雷陣!
劇烈爆炸直接將機甲的踝關節卸了下來,頓時整台機器都失去平衡,不過也算因禍得福,紅色一號的射擊就這麽擦著機甲腋下飛了出去,連片塗漆都沒擦掉。
“我勒個去,又偏!”炮手像是因為鞋帶開了射失點球的足球射手般捂著臉無地自容。
驚險地閃過一炮,哈拉斯的好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臨時微調諸元的其他炮手紛紛獻上絕活:第一發命中在機甲另一條腿的膝關節,與主機體分離的小腿奇妙地維持姿勢平移了幾十米才倒地,未等機甲主體落地另一發命中,持槍的右手慘遭粉碎,機體在衝擊下像個陀螺般飛轉著重回天空又被第三發徹徹底底變成了“機棍”,然後是第四發、第五發、第六發……殘破不堪的機身好像兩隊排球選手中間的球彈來彈去揮灑著僅剩不多的零件碎片。
炮手們如此賣力的原因也很簡單——老大說了這貨必須用最慘的方法死,老大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轟隆!”
苦命的機甲挺過第九炮落地卻又壓上另外一顆地雷,終於在壯烈的爆炸火光中徹徹底底被拆成了散件。感謝那些殫精竭慮的機甲設計師把駕駛艙設計在了機甲後頸部這個位置讓他沒被磁軌炮直接擊中。機載電腦在機體被命中第二炮時自動把他和駕駛艙一起彈射了出去,因為沒有裝甲的保護他現在正趴在戰場一角的彈射座艙裏處於缺氧暈厥狀態。
但他的座機可沒哈拉斯好命,其形狀已經不能用死無全屍這麽高雅的詞來形容。
“隊長死了?!”
因為自己的長官座機死狀太慘烈太火爆所有革命軍都被鎮住了,突前火力偵查的機甲和坦克又接二連三地觸雷,剛剛鼓舞起來的士氣瞬間降回冰點,已經有人開始考慮開溜的可能性。
“都別慌!隊長還沒死!衝上去把隊長救回來!”危急時刻站出來的是哈拉斯的忠誠副官,他要比其他人冷靜很多,一下子就發現了雷達上微弱的求生訊號。
“副隊說隊長沒事……怎麽辦?”士兵們麵麵相覷,半信半疑。
“去他娘的!管他有事沒事窩在這裏都是死,還不如殺出一條活路來!”心智比較堅定的低級軍官們又開始試圖重整態勢。
可惜,老天和張鬆嵐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颼颼颼……”遠程重炮從天而降革命軍人仰馬翻,那是五十公裏外張鬆嵐本隊的支援炮火,接著又是騰空而起的飛彈尾焰和劃破天空的防空激光。
“打得漂亮!”一號車長忍不住大笑著伸出拇指向張鬆嵐本隊的方向比過去。
革命軍的士氣在張鬆嵐的遠程打擊下徹底崩潰,殘存部隊開始慌亂地向四麵八方突圍。他們中有的不小心觸雷癱在原地,有的被坦克直擊致命,有的被後繼的遠程打擊炸飛,逃跑時機甲和坦克還真就沒有一身動力裝甲好用,於是又出現了駕駛員棄機逃離的現象。縱觀現在的戰場隻剩下副官帶隊的幾十人被壓製在己方機甲坦克的殘骸後麵做著困獸猶鬥的頑抗,革命軍主力幾乎沒做出什麽有效抵抗就已然宣告完蛋了,革命軍的慘象沒有激起傭兵們任何同情心反倒讓他們將炮火更凶猛地投射向四竄的殘敵。第一機甲獵殲隊已經許久沒有作為戰鬥主力登場,傭兵們不由得將胸中積蓄的悶氣都發泄在革命軍身上,不知道昏迷中的哈拉斯知道自己的隊伍竟是被區區一個坦克分隊肆意屠殺會做何感想。
“哈哈哈,狠狠教訓這幫兔崽子!他娘的好久沒這麽痛快了!”一號車長在駕駛艙裏看戲看得興高采烈,在他期望中這次伏擊至多能將敵人驚走並造成一定損失但料想到戰果如此輝煌。
眼看形勢已經完全一邊倒,一號車長更沒想到自己馬上要樂極生悲慘遭橫禍。
“老大,我們身後有信號!”冷不防地耳機裏忽然傳來炮手驚惶的警告。
“什麽?!”車長詫異地將視線轉向雷達屏,三個鮮亮的紅點仿佛是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
“砰!”
強烈的空氣激波席卷過地麵重重撞上紅色一號側麵將坦克打得跳了起來,短暫滯空之後坦克有如被強風吹動的礫石在荒野上翻滾著。老車長和運氣總不很好的炮手早就在非人力能承受的衝擊中失去了性命。
“怎麽回事,敵人?”其他戰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大慘遭突襲殞命紛紛放棄四散的革命軍調轉炮口。
出現在荒野漆黑的地平線上的,是三台純白色的高大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