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道心
肖剛從煙盒裏又掏出一支來,就著手裏的煙屁股點上。
莫少平看了他一眼:“少抽一點,這樣抽遲早會把肺給毀了。”
肖剛笑笑:“沒事,習慣了,有抗體呢。”
肖剛以前的煙癮並不大,這次的事情對他的打擊確實不小。
一個警察,而且還是從警多年的老警察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階下囚,這種角色的反轉換是誰一時間都接受不了。
更何況他並沒有殺人,而是被人給算計了。
“子奇他們中午就走,一點過的火車去春城。”
肖剛點點頭:“他和我說過了,老實說我並不讚成讓他去,雖然他和我搭檔多年,可是他這個人有時候會情緒化,最主要的是他不夠機靈,對一些突發的事件缺少足夠的應對能力。”
莫少平瞪了他一眼:“這還不是怨你,讓他和你搭檔就是希望你能夠多磨礪他一下,使他能夠有一個整體的提升,你倒好,把他護得好好的,總要讓他經曆一些挫折的。”
肖剛歎了口氣,回頭想想他確定一直對馮子奇都很照顧,危險的事情都是他自己衝在前頭。
莫少平知道肖剛和馮子奇之間的感情很深,他安慰道:“沒事,不就是去查個董一驃嗎?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再說了,真要遇到什麽麻煩不還有滇南警方嗎?他們肯定也會鼎力相助的。”
“這可不是一個董一驃的問題,我擔心的是董一驃的身後那股力量。要知道這些毒販可都是些亡命之徒,萬一他們狗急跳牆的話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莫少平知道肖剛說的有道理,但事情總得有人去做的。
“莫頭,範誠找到了嗎?”肖剛問道。
莫少平搖搖頭:“沒有,範誠是局裏的老人了,他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就是你都不一定能夠找到他。”
莫少平說的是實話,範誠和肖剛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局裏的,那個時候兩個人都在刑警隊,兩人都有著一股拚勁,仿佛暗自也在較勁,想要爭個高下。
那時候兩人的破案率加在一起幾乎就占了整個刑警隊的三分之一,當時作為刑警隊長的莫少平可是臉上有光。
在莫少平看來肖剛與範誠就是他手底下的兩員猛將。
隻是後來莫少平高升了副局長,肖剛去了禁毒大隊,範誠也去了警務督察大隊,成了兩個部門的頭,不過肖剛的臭脾氣,大隊長沒幹幾天就被降了職。
“如果是老範去的話我就不會有這樣的擔心。”肖剛說。
莫少平抱著手看著肖剛:“你被淩力帶回來我聽說就是他抄了你的後路,你在心裏一定很恨他吧?”
肖剛搖頭:“我為什麽要恨他?他隻是在做他該做的。”
“唉,你們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才好,都是老人了,還讓人像耍猴似的耍得團團轉。事情出了你們就隻知道撒丫子跑,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麽性質嗎?”
“莫頭,我這不是跑,我隻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可你想過後果嗎?弄得清楚還好,弄不清楚那不是就坐實了畏罪潛逃的罪名嗎?”
肖剛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自己從前的這個上司。
“好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的,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莫少平將煙頭摁來,站了起來。
“莫頭,老範應該不會離開橋城,我了解他,此刻的他就是當初的我,他也想查出真相洗脫自己的罪名,所以我敢保證他肯定就躲在橋城的某個地方。”
莫少平抿了抿嘴:“這個我也想到了,小子,你說句心理話,你是想他查到凶手呢還是想他被我們找到?”
肖剛又笑了:“我寧願他能夠查到凶手,那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再說了,我可不指望淩力那家夥,做事太死板,一板一眼的,不懂得變通。”
“就你們懂得變通,一個被關在這兒,另一個在逃,你們這都叫什麽事兒!”莫少平背著手離開了屋子。
那輛破舊的小奧拓駛出了小區。
原本正在小區門口聊天的兩個男人都愣了愣。
“向東,那不是謝寡婦家的車子嗎?開車的那男的是誰啊?”其中一個男人對另一個問道。
被問的那人是謝寡婦的追求者,叫龐向東,也是住在這個小區裏。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搖搖頭,他也不認識範誠。
那男人說道:“該不會是謝寡婦把車給賣了吧?上次我去找她,說是想花點錢把這車子買過來可她拒絕了,其實我給的價錢已經不算低了。她說不賣,留下這車子就是想要留個念想,那時我還尋思這婆娘倒是重情義,可怎麽這車就易主了呢?”
龐向東沒有再搭理他,隻推說還有事情就走了。
龐向東來到了謝寡婦家的門口,用力地拍了拍門。
謝寡婦把門打開,見是龐向東,沒好氣地說道:“你吃槍藥了?有你這麽敲門的嗎?”
“那個男人是誰?”龐向東沉著臉。
謝寡婦被他問得懵了:“什麽男人?”
“別在我麵前裝,你家的奧拓車呢?我問的是開車的那個男人。”
謝寡婦笑了,她總算明白龐向東為什麽要來找自己了。
“你管呢!”
謝寡婦可不給龐向東好臉色,她知道龐向東喜歡她,龐向東也經常幫她做一些力氣活兒,可他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我說過,你隻能是我的,我不許你有其他的男人!”龐向東很霸道,偏偏謝寡婦就不吃他這一套。
“喲,我什麽時候成你的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嗎?龐向東,我的事情你少管,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我愛跟誰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對了,我還就告訴你了,那人是我新找的男人,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纏我。”
“你……”龐向東急紅了眼,可卻是說不出話來。
“砰!”門關上了。
龐向東氣得直咬牙。
範誠不知道自己背了這麽大的一個鍋,被一個根本沒見過也不認識的男人給惦記上了。
開著那輛老奧拓,他再一次來到了“洪荒之力”健身館。
不過這一次他是在不遠處的那個停車場停了下來,他停車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健身館的大門口。
這個時候健身館的大門還是關著的,應該是還沒有到開門的時間。
他沒有下車,坐在駕駛座上,調整了一下靠背盡可能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然後點上一支煙。
昨晚想了一個晚上他都沒想出什麽好的辦法來,所以他隻能用最笨的法子,蹲守。
他要緊緊地盯住那個江文波,看看江文波到底都和些什麽人接觸,從中找到那個指使江文波殺人並嫁禍給自己的幕後黑手。
辦法雖然笨了一些,但有時候這樣的笨辦法卻很有效。
江文波出現了,他是打車來的。
今天他穿了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背了一個運動包。
看不出他有什麽異常,就好像昨天範誠找他的事情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範誠掏出手機來,打開了電源。
這是他對江文波說過的,每半小時他會開機來看一眼,他希望能夠看到江文波的信息,哪怕現在看到江文波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給他發信息,他還是習慣性地開了機。
才開機就看到一條信息冒出來。
那電話號碼很熟悉,是梅映雪。
範誠點開了信息,隻有三個字:是你嗎?
範誠沒有回,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直接就把手機給關機了。
梅映雪不隻給他發了這條短信,甚至還打過好幾次電話。
自己根本就不該給梅映雪打那個電話。
範誠有些後悔,他不該讓梅映雪坐蠟,他知道梅映雪對自己的感情,隻是他不敢接受,而且在他看來自己曾是梅映雪的師父,論年齡梅映雪要小他不少,他們之間不合適。
自己不該聯係梅映雪的,這不是給人家出難題嗎?
換做是他範誠也不願意做這樣的選擇題,因為這個時候無論是怎麽選都會給自己的心裏留下陰影。
電視裏常常有那樣的橋段,這麽做會毀了一顆道心,會永遠成為自己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梅映雪的手機響了,她身子一震,立馬來了精神,會不會是他打來的?
她走到桌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文峰派出所的副所長打來的。
“我是梅映雪。”她很公式化地說了一句。
“梅隊,我是文峰所的老餘啊,有個事情要向你們反映一下,剛才我們片警去看幾個老人的時候遇到了這麽一個事兒。”
梅映雪靜靜地聽著。
聽完後她的情緒終於有些激動了起來:“確定是他?”
“嗯,我們的人把範誠的照片拿給他看了,他確定那個人就是老範。”
梅映雪說道:“他說老範向他打聽的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江文波,原來化肥廠老江家的二兒子,這小子原來也是在社會上瞎混的,眨眼就成了健身教練,他在的那家健身館倒是很有名,叫‘洪荒之力’。”
“謝謝你老餘,這個情況太重要了,謝謝!”
掛了電話梅映雪就衝出了辦公室,她沒有叫人和她一道,而是自己開車前往那家叫“洪荒之力”的健身館,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她想可能潛意識裏自己並不希望老範被警方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