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邏輯專家的悲劇

高溫依舊在肆虐。

今天是浙大新學期上課的第一天,數學係老師嚴良站在教學樓下的電梯口,按下電梯。

烈日射進走廊,把他的背影釘在牆壁上,嚴良熱得頭皮發癢,隻想趕快到教室吹空調。

“叮!”左側的電梯門開了,嚴良急忙跨進去。

“——咦?”就在腳即將落地的一刹那,嚴良本能地把腳往更遠處伸過去,因為他眼角餘光瞥見腳下有堆東西。

等他叉著兩條腿,看清楚時,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在他兩腿中間的居然是坨大便!

他瞬時跳起來退出電梯,抬起腳反複確認,呼,沒踩到,他劫後餘生般慶幸,因為他穿的是涼鞋,這一腳要是踩下去了,不光鞋子毀了不說,這隻腳都可以鋸掉了。

這是什麽情況?居然有人在電梯裏拉了一坨屎!

光天化日之下,電梯裏居然出現了一坨屎?

這不隻是驚訝了,他頭頂上方隱約浮現出一個驚歎號。

他一邊搖頭歎息著現在一些人的變態心理,一邊繼續按著電梯,想從右邊的電梯進去。可右邊電梯的數字一直顯示停在6樓,他每按一下,左邊這個有大便的電梯便自動開門。如果上麵樓層沒人下來,按電梯的程序設置,右邊的電梯門是永遠不會開了。

烈日照得他渾身冒汗,教室在6樓,這天氣他可不想爬樓梯,反正忍一下就到了。他隻好捂著鼻子走進左側電梯,按了數字6。

很快,電梯升到6樓,隨著一聲“叮”,意外發生了,電梯門並沒有隨之開啟。

他再次按開門鍵,門晃了晃,還是沒動。他連按開門鍵,結果,所有數字全亮,電梯卻再也不動了。

要命,嚴良心裏咒罵著,開學第一天就被關在電梯裏,又是大熱天,裏麵還有坨散發惡臭的大便,要窒息了。

他按住電梯裏的報警按鈕,對講機響了很久,沒人接聽。

渾蛋,學校這幫管後勤的在搞什麽!

足足等了幾分鍾,情況沒有一點好轉,他熱得受不了,拉起襯衫猛扇。

必須想其他辦法,他掏出手機,撥了班上學生的電話,讓他們到門外開門,結果還是開不了,學生們轉而去找保安,直到上課鈴響後,保安總算趕到,打開了應急開關,讓他重見天日。

嚴良揮動手臂,大步走出電梯,用力吸了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看著保安和七八個學生,表示了一番感謝,歎息道:“這是一段痛苦的經曆,不過好在出來了,啊,憋死我了,上課鈴響過了吧?我們先去上課。”

他招呼學生們去上課,可他向前邁出幾步後卻發現身旁的學生們都駐足不動,他停下步伐,奇怪地回頭看,學生們的表情出奇一致,張圓了嘴,目光直盯著電梯門內的那坨大便。

嚴良愣了一下,瞬時反應過來,大聲道:“等一下,這個——我能解釋一下嗎?”

下一秒,周圍的空氣在一片死寂中重新流動起來,保安顯得很機智,連忙替他解圍:“沒關係沒關係,老師你先去上課吧,等下我讓清潔工處理一下就好。”

學生們也是頗為理解的樣子:“老師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對,人之常情。關了這麽久,換我也憋不住。”

“嗯,老師也是人嘛。”

…………

“這根本不是說不說出去的問題,我剛剛說‘憋死我了’,不是這個意思——”

學生們紛紛安慰他:“沒關係的,誰都有意外情況嘛,我們絕對理解,一定保密!”說著,學生們竟然全都當什麽也沒發生,集體往教室走去。臨走時有個女生還塞了包紙巾到目瞪口呆的嚴良手裏——因為電梯裏沒紙巾,學生們理所當然認為嚴良還沒擦屁股。

嚴良誇張地瞪著兩眼,愣在原地,看著自己皺褶的襯衫和鬆垮的褲帶,現在就算他全身長滿嘴也沒法解釋了。

第一天上課就遭遇這種事,嚴良的心情被破壞殆盡。

原本開學第一堂課,他照例準備了一番題外話,打算用他風趣詼諧的風格,來表達“數學是一切學科的爸爸”這個主題。

現在呢,不需要題外話了,學生們已經覺得他很幽默了。

他興致全無,隻能幹癟枯燥地上了兩節數理邏輯,總算熬到下課,隻想快點離開。

一名男學生一邊整理書包準備走,一邊看著手機讀著:“今天的杭市新聞說,城西一帶近期出現一名變態男子,多次在半夜將獨自回家的年輕女性挾持,拉進綠化帶中進行猥褻。據受害人描述,此人四十多歲,頭發較短,戴一副眼鏡,外表看似斯文。記者從西湖區公安分局了解到,警方已經掌握了此人的更多特征,通過排查周邊監控,發現此人多次半夜在附近小區的電梯裏拉屎,行為怪異,警方正在抓緊搜捕,同時也會加強附近區域夜間的巡防力度……”

讀著讀著,所有學生的目光都開始看向嚴良。

四十多歲,頭發較短,戴眼鏡,外表斯文,重點是——在電梯裏拉屎……不會吧,完全一樣?

嚴良正收拾著講義,突覺氣氛異常,他眼睛餘光瞥到學生們的異樣,臉忍不住變得滾燙,更顯窘迫。天哪,今天真有這麽倒黴嗎?

可是,沒有很倒黴,隻有更倒黴。

這時,一個本已離開教室的女生又跑了回來,喊道:“嚴老師,外麵……外麵有警察找你。”

所有學生都看向了教室門口,那裏站著兩個警察,趙鐵民鼓嘴瞪眼,一臉嚴肅地看著嚴良,不耐煩地喊了句:“快點吧,找你很久了。”

學生們的目光又回到嚴良臉上,充滿震驚的表情裏都寫著“真相大白”,腦海中紛紛湧現嚴良被戴上手銬拉走的場景。

嚴良瞬時像被冰凍住了,他看了一眼趙鐵民,把最後一張講義狠狠塞進了皮包,隨後緊閉著嘴,更顯做賊心虛地低頭朝門口走去。

嚴良緊咬著牙關,走到門口,瞪著趙鐵民,低聲怒斥:“你穿警服跑學校來幹嗎!”瞥到教學樓下停著一輛PTU機動警車,這是抓捕犯人常用的車,他更是吐血,“噫,居然還開PTU車子來,我一身清白算是毀於一旦了!”

趙鐵民滿臉無辜:“什麽清白毀於一旦?我剛去辦案了,就在文一西路上,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想到你了,就順道過來。”

“好吧好吧,有什麽事嗎?工作上的事不要找我,請我吃飯的話,改天等你換身衣服再來吧。”他快步向前走,一點都不想和這個警察接觸。

趙鐵民跟在他身後,微微笑道:“行,那就一起去吃飯,我去車裏換件衣服。”

嚴良轉身道:“老兄,你到底找我什麽事?你不像單純找我吃飯的樣子。”

趙鐵民抿抿嘴,低聲道:“其實是有個案子。”

嚴良麵無表情道:“那沒必要談下去了,我五年前就辭職了,早就不是警察,我現在隻是個老師,不想和警察有任何瓜葛。”

“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也肯定想得到,普通的案子我根本不會來找你。隻是這次的案子有點棘手,前天文一西路剛出的命案你聽說了嗎?”

“沒聽過,也不關心。”

“喀喀,”趙鐵民幹嗽一聲,“以前媒體也報道過,城西一帶這三年來發生了多起命案,每次案發現場凶手都留下了‘請來抓我’的字條,這你總聽說過吧?”

“第五起了?”嚴良冷笑一聲,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不過,這又關我什麽事呢?”

“你以前畢竟當過刑警,還是省廳的專家組成員。”

“不要跟我提以前。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辦案忙,也別在我這邊浪費時間。”嚴良轉頭就走。

趙鐵民拉住他,湊過來道:“不談案子也行,我就問你一件事。如果凶手把另一個人在泥地上拖了幾十米,凶手有沒有辦法不留下他自己的腳印?”

“泥地上不留下腳印?這倒從未見過嘛。”嚴良好奇地皺起了眉頭,不過馬上又恢複剛剛的冷漠,道,“破案是你們警察的事,與我無關。”

趙鐵民道:“你可以暫時不把我當警察,僅作為我們私下的聊天。”

嚴良想了想,道:“你就這一個問題嗎?”

趙鐵民點頭道:“對,就問你這一個問題。”

“告訴你答案你就走,不再騷擾我?”

趙鐵民笑著回答道:“行,不再騷擾你。”

嚴良道:“可我有個條件。”

“盡管提。”趙鐵民很爽快。

嚴良道:“你是大領導,有話語權。我希望你能給西湖分局施加壓力,讓他們花點力氣,早點抓到城西的一個變態佬。”

趙鐵民瞬時臉色一變,肅然道:“你是指新聞裏說的那個?”

“對。”

趙鐵民嚴肅道:“你有什麽線索?”

嚴良指著電梯,道:“左邊這部電梯裏,早上有坨屎,我看新聞裏說的,可能是那個變態佬拉的吧。”

趙鐵民連忙轉身叫過楊學軍,對他吩咐了一陣,讓他去學校保安部門調電梯監控回來查,隨後對嚴良道:“你放心吧,這家夥我一定很快抓出來。這個變態佬的案子從昨天開始已經不歸分局管了,直接由我處理。”

嚴良頗顯意外道:“你負責這種小案子?”

趙鐵民很認真地點點頭,道:“因為我們懷疑這名變態男子和殺害五人的連環命案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嚴良一聲冷笑:“哈哈,是嗎?”

“現在還不確定,前晚變態佬猥褻女性的地方就在命案現場旁,而且時間很接近,所以抓住變態佬是我們的當務之急。嗯,不過我挺好奇的,你怎麽對這個案子這麽關心?”

嚴良麵露窘態,含糊道:“沒什麽,早上我進了左邊這部電梯,出來時剛好遇著人,發生了點誤會。”他連忙補充道:“僅僅是一點點誤會,你別想太多,我早就解釋清楚了,你瞧,我怎麽看也不像那種人對吧,我是去上課,怎麽可能會……”

趙鐵民第一次見到說話這麽囉唆的嚴良,他強忍著心中的大笑,拉過他來,道:“好吧,我不會想太多,我們先去吃個飯。”

“時間過得真夠快的,一晃你去學校教書都五年了。先是你,後來是寧市的刑技處長駱聞,都走了。這幾年新出來的人,我始終覺得比不上你們兩個。”趙鐵民喝了口水,看著嚴良。

嚴良微眯了一下眼:“你是說駱聞不當警察了?”

趙鐵民略顯驚訝:“你不知道嗎?哦,對,你比駱聞更早辭職,看來你果真對警察的事不聞不問了。”

“駱聞去哪兒了?”

趙鐵民搖搖頭:“不清楚,我聽寧市的朋友說,他辭職去做生意了,算起來也有三年多了吧。”

“他都會辭職去做生意?”

“是啊,現在個個都想著多賺錢,聽說當時他打辭職報告後,他們市局的領導各種挽留,還給他申請了高級別的人才住房,結果他還是去意已決。好像說他手裏有幾項專利,又有幾項專家級的職稱,辭職出去,光是拿職稱和專利掛靠給別人,就能賺好多錢。”

嚴良歎息一聲,點點頭:“他大部分專利都是以單位名義申請的,不過他保留了幾項微測量的個人專利,嗯……不過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他選擇當法醫是出於對這份工作的熱愛,我想他辭職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吧——也許就像我一樣。算起來,自從我離開省廳後,就再沒和他見過麵了。他辭職了,嗯,可惜……真可惜。”

趙鐵民接口道:“是,大好的專業知識,不用來解決實際問題,卻窩在學校裏教書,實在可惜了。”

嚴良瞧了他一眼,笑起來:“你都學會挖苦人了?”

“認識你這麽久,多少也學會一點。”趙鐵民拍了下手,道,“好吧,言歸正傳,你提的抓變態佬的要求,我答應了。現在你幫我想想凶手是怎樣不留下腳印的。”隨即,他把現場的細節逐一告訴嚴良。

聽完,嚴良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看著趙鐵民,道:“沒想到你會遇上這樣的對手。”

趙鐵民微微皺眉:“怎麽?”

“專案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投入這麽多警力查了快三年,到現在連凶手的基本輪廓都沒有,這家夥的反偵查能力不是一般強。”

“是的,要不然我也用不著找你了。”

“可是他卻偏偏留下一張‘請來抓我’的字條挑釁警方。”

“很囂張。”

嚴良搖搖頭:“我認為僅僅定義凶手囂張,是片麵的。凶手犯罪用了很多反偵查手段,顯然是不想被警方抓住。一起謀殺案中,如果凶手不想被抓,通常他的犯罪手段越低調越好。他如果不留下這張字條,恐怕也隻是普通的命案,不會驚動到省、市兩級警察,也不會由像你這個級別的領導負責督辦,投入的警力規格自然也少,對凶手本人來說自然也更安全。”

趙鐵民點點頭:“如果不是那張‘請來抓我’的字條,這案子大概就由區分局負責,不會專門成立省市兩級聯合專案組。”

“他用了很多反偵查手段,顯然不想被抓。可他留下這張字條,引起警方重視,顯然又會增加他被抓的概率。這不是矛盾的嗎?”

趙鐵民思索片刻,道:“你有什麽看法?”

嚴良道:“我不知道,以現有的線索無法進行推理,隻能猜測,而猜測不是我的強項。總之,警方如此高規格的陣容,三年時間抓不到他,顯然他是個高明的對手。高明的對手在犯罪中的每個動作,一定都有他的用意。”

趙鐵民摸了摸下巴,道:“先不管他的用意了,我需要先弄清楚他是怎麽把人拖過綠化帶而不留腳印的。”

嚴良道:“把人拖行幾十米不留下腳印,倒不是沒有辦法,隻不過,我想不明白凶手為什麽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

“你有什麽辦法?”

“現場的限製條件很多。首先,凶手是人,不會飛。其次,綠化帶是泥地,隻要踩上去,必然會留下腳印。凶手拖行屍體而沒有留下腳印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凶手確實從綠化帶上走了;二是,凶手並沒有從綠化帶中經過。”

“沒從綠化帶中經過,這怎麽可能?”趙鐵民搖搖頭。

嚴良道:“如果凶手勒住被害人後,再拿一條長繩係住被害人,然後把長繩的另一端扔到綠化帶後麵,然後他繞著綠化帶走到後麵,撿起長繩把人拖過來,這是可行的。但這樣做有兩個問題:一是被害人當時還沒死,如果凶手這麽做,那被害人可能會逃跑;二是他繞過綠化帶跑到後麵,要浪費很多時間,如果剛巧此時有車輛經過,那麽犯罪行為就會當場被發現。”

趙鐵民想了想,道:“如果凶手是兩個人呢?一個人控製死者,另一個人在綠化帶另一麵拉人。”

嚴良果斷地搖頭:“不可能。你說這案子不為錢財,也不是仇殺。而團夥犯罪要麽是為財,要麽是有共同仇人,反之,缺乏團夥犯罪必備的共同利益基礎,團夥犯罪的前提就不存在。並且你們五次命案調查,得到的線索都有限,指紋也是同一個人的,而團夥犯罪通常會留下更多的證據。另外,即便凶手有兩個人,也沒必要搞這套。”

趙鐵民點點頭,道:“那你說說另一種可能,凶手確實走過了綠化帶,可是沒留腳印,這是怎麽做到的?”

“很簡單,凶手穿了被害人的鞋子。拖行痕跡上不是有被害人的腳印嗎?你們認為是被害人被人拖著,掙紮時留下的,也許這腳印壓根不是死者的,而是凶手的。凶手不但穿了被害人的鞋子,而且在拖行過程中,模仿了被害人掙紮留下的那種腳印特征。”

趙鐵民道:“可是如果是那樣,凶手穿了被害人的鞋子,被害人是赤腳掙紮,那也會留下赤腳的腳印啊。”

嚴良目光微微一收縮,道:“如果被害人當時已經死了呢?”

“可是死者後來還在水泥地上寫了字,說明之前他還沒死。”

“你們確定字是死者留下的嗎?”

趙鐵民想了想,道:“這還得回去做更細致的調查。不過如果字是凶手留的,他留下字有什麽意義?”

嚴良搖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這該是你們警察思考的事。總之,根據你提供的線索,不管凶手采用哪種拖行方法,我能得出的結論隻有一條,就是孫紅運在綠化帶旁時就已經死了,而不是被拖到水泥地後才被殺的,水泥地上的字一定是凶手留下的。我建議你回去之後一是對水泥地上的字做筆跡鑒定;二是找省廳的足跡鑒定專家看看,留在地上的腳印到底是誰的。”

嚴良神色篤定,顯然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趙鐵民緩緩點頭:“好!”

嚴良又道:“可是凶手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個大問題。”

“什麽意思?”

嚴良解釋道:“對凶手來說,最幹脆的做法是,在綠化帶旁襲擊死者時,直接把他殺死,隨後往綠化帶樹叢裏一扔,走人。這才是對凶手來說最安全的做法。他何必把人拖到水泥地上,費這麽大周折,還製造出一場不留腳印的犯罪?他一定有他的犯罪邏輯,隻不過我想不明白。”他抿抿嘴:“所以呀,趙領導,三年時間,專案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不是單純因為警方運氣不好,一直沒抓到凶手,而是這個凶手絕對不簡單,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趙鐵民吸了口氣,神色更顯凝重。

嚴良笑了笑,緩和下氣氛,道:“對了,你之前說變態佬涉嫌這起連環命案?”

趙鐵民恢複了平常神色,點頭道:“沒錯。”

“關於變態佬有哪些線索?”

“我們掌握的直接線索和新聞裏說的差不多。這個男人四十多歲,戴眼鏡,身高體形都中等,嗯……就像你這樣。”他瞧著嚴良臉上的苦色,笑了笑,繼續道,“近幾個月來,此人多次在城西一帶半夜挾持獨自回家的年輕女性,將其拉到附近的草叢等角落進行猥褻。犯罪時通常戴著個帽子,所以監控並沒有拍到他的真實長相。根據受害人的事後回憶也隻能得到個大概輪廓,五官並無大的辨別特征。此人多次作案後,派出所調取了附近的沿線監控,結果意外發現此人還好幾次半夜跑到附近小區的電梯裏拉大便。真是個標準的變態男。”

“你說猥褻是指……哪種程度?”

趙鐵民皺皺眉,道:“就是掏出**,當著女人的麵,打飛機。”

“強迫受害人替他打飛機?”

“不,他自己打飛機,隻是當著受害人的麵,最後射到了受害人身上,除此之外,他沒有對受害人進行性侵,也沒拿走受害人的財物。”

嚴良咂嘴:“真是夠奇怪的。不過,憑什麽認為他和命案有關?”

“前天晚上12點不到,城西一個轄區的派出所接到一名女性報案,說她被人猥褻。那名女性在酒吧上班,當晚下班回家,坐末班公交車到站後,她獨自一人沿著馬路向前走,迎麵走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那名男子一開始沒有異常,剛擦肩而過,走了幾步,男子突然回過頭向她衝來,掏出一把刀,把她拉進了綠化帶,隨後進行猥褻。而我們的命案現場,離前晚報案的事發地點僅隔了幾十米,法醫屍檢結果判斷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和猥褻發生的時間接近,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那起命案是那個變態男幹的。”

嚴良笑了笑,道:“我個人認為,可能性接近於零。”

趙鐵民張嘴問:“為什麽這麽說?”

“我聽你說,凶手的前四次犯罪中,你們調查了監控,都沒發現他。也就是說,凶手把犯罪地點周邊的監控都避開了?”

“對,盡管監控有很多盲區,但每次犯罪都能把所有監控避開,顯然凶手在犯罪前做足了功課。”

嚴良道:“命案的凶手是個高水平的家夥,神出鬼沒,沒人見過他。而那個變態男,沒被抓住純粹是因為他運氣好,如果他猥褻女性時剛好遇到路人,說不定此刻已經在公安局裏了。盡管他犯罪時戴了帽子,但連在電梯裏大便的事都被你們查到了,顯然這家夥並沒有多少反偵查意識。這兩個人的水平差太多了。”

“你說得有道理,”趙鐵民抿抿嘴,“那你說該怎麽查?”

“具體的細節我不想過問,但既然你說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和變態男的猥褻時間相近,我想,抓住變態男或許是個突破口。以目前的情況看,似乎也隻能這樣了。”

趙鐵民笑了笑,望著他說:“謝謝你。”

嚴良道:“今天我談了這麽多我本職工作外的話題,單純是因為你答應抓變態佬。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希望我們下次見麵純粹是吃飯,我不想再談案件的話題了。”

趙鐵民歎息一聲,不過還是點點頭,尊重嚴良的選擇。

他今天回去多了兩件事:一是讓人核對筆跡,看看“本地人”三個字是否確實是孫紅運本人寫的;二是針對拖行痕跡中孫紅運的腳印,做一下身高、體重的鑒定,如果一致,那麽腳印確實是孫紅運的,如果不一致,那意味著腳印是凶手穿了孫紅運的鞋子留下的,也就是嚴良判斷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