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案
朱朝陽渾身都在顫抖,立在原地。
丁浩和普普衝到窗戶邊,手按在窗玻璃上,朝下探視。
朱晶晶仰麵躺在地上,手腳蜷縮成一團**著,腦後濺出一大攤血。
同一時間,地麵傳來了驚呼聲,人們從四麵八方狂奔著朝朱晶晶圍攏過來,幾秒鍾後,許多人抬起頭向上打量著。
普普一把將丁浩從窗戶口拉了回來。
丁浩牙齒打戰地望著朱朝陽。“現在……怎……怎麽辦?”
朱朝陽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普普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臂,果斷道:“我們先逃走再說!”
來到廁所門口時,普普向外探視一眼,走廊裏暫時沒人,她立即拉著兩人奔到樓梯口,快步往下跑去。一口氣跑到二樓,二樓原本就有許多人,此時人們紛紛擠在樓梯上,要下去看熱鬧。茫然無措的朱朝陽突然停下了腳步,把兩人拉到角落,抿了抿嘴,道:“我闖下大禍了,你們先走,我不想拖累你們。”
丁浩急問:“你怎麽辦?”
朱朝陽勉強笑了一下。“這件事跟你們沒關係,是我惹出來的,你們倆先走吧。”
丁浩拉了拉普普,普普卻站著沒動,很嚴肅地問:“你害怕嗎?”
“害怕?”朱朝陽冷笑了一下,仿佛瞬間長大了好多歲,“既然今天揍小婊子她看到我了,她一定會告訴我爸的,原本我就是個死,現在出了口惡氣,也沒什麽好怕的。反正……就這樣了。”
普普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我去自首。”
丁浩搖著頭歎口氣,低聲說了句:“那樣就剩下你媽媽一個人了。”
聞言,朱朝陽一愣,腮幫子**一下,瞬間眼睛就紅了,低下頭,默不作聲。
普普皺著眉,思索道:“也不知道小婊子死了沒有。如果沒死……”她眼中流露出絕望,“那……那就真沒辦法了……”說完,她的眼睛又微微眯成一條縫,“如果她就此摔死了……那麽也沒有人看到我們……”
丁浩立刻道:“趕緊下去瞧瞧情況。”
普普搖搖頭。“不行,如果她沒死,我們過去看,她看到我們,我們當場就會被抓起來。”
朱朝陽鼓了下腮幫子。“還是我去看吧,不管怎麽說,事情是我幹的,第一個抓的就是我。你們不一樣,你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不知道你們是誰,也沒人知道你們是誰。如果我被抓了,你們還有逃跑的時間。嗯,就這麽定了,我現在下去看情況,你們到那邊窗口看著,如果我被抓了,你們不要驚慌,偷偷跟著人群出去,誰都不認識你們,趕緊跑到其他城市去吧。”
三個人權衡了一下,朱朝陽說得沒錯,如果朱晶晶沒死,朱朝陽無論如何都跑不了,而丁浩和普普,即便警察到時要抓他們,也不是立刻發生的事,他們有時間逃到其他地方去。從最壞的結果考慮,隻能這麽辦了。普普和丁浩連忙跑到窗戶口,費力擠過很多趴在窗戶上往下看熱鬧的小孩,等待朱朝陽出現。
樓下許多人口中喊著“死了,救不活了”之類的話,而朱晶晶的身體雖然還在**,但幅度已經變得很小了,少年宮的幾個管理員圍在朱晶晶身邊,不讓其他人靠近。那些陪孩子來的家長,紛紛把孩子拉走,避開這血腥場景,隻有外麵路過的人和膽大的男孩子,繼續蜂擁著往裏衝。
朱朝陽個子小,被人群遠遠擠在外麵,根本擠不進去,也不知道朱晶晶是死是活,急得不知所措。等了好久,他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晶晶,你怎麽了,晶晶!你醒一醒啊,媽媽在這裏啊!晶晶!晶晶!啊……”
朱朝陽眉頭微微一皺,毫無疑問是晶晶媽來了,他可不想跟她碰麵,便走到一處空地,抬頭看向少年宮二樓,找到普普和丁浩的位置。他們倆也正望著他,普普嘴角掛著笑容,朝他伸手做了個OK(好)的手勢。朱朝陽指指少年宮後門的方向,獨自先行,兩人心領神會,也向後門走去。三個人在少年宮的後門出口重新碰頭,普普冷聲道:“小婊子已經死了。”
“真的?”朱朝陽瞪大眼睛,也不知是喜是悲。
普普道:“肯定死了,我和耗子在上麵看得很清楚,他們把小婊子扶起來時,後腦勺整塊陷進去了,怎麽弄她都不會動,救護車剛來,我看著醫生把她抬起來時,她還是一動不動,醫生看了下就走了。後來我們下樓時,看到警察來了,他們正往樓上跑,我聽到他們嘴裏說‘人死了,要調查怎麽死的’之類的話。”
丁浩苦惱道:“是啊,警察這麽快就到了。”
朱朝陽絕望地歎口氣:“死了,死了,這下我也死了,警察很快就抓到我了。”
普普不屑道:“沒必要害怕,誰見你推她下去的?就我們倆,我不會說的,耗子,你呢?”
“我?”丁浩瞬時挺直身體,道,“做人怎麽可能出賣兄弟!打死我我都不會說的,我寧可說是我幹的,也不會出賣兄弟的。”
普普斜眼微笑著說:“可你是大嘴巴。”
“你……我是有分寸的,放心吧,朝陽,好兄弟,講義氣!”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有英雄情結,他大笑兩聲以示自己的豪情萬丈,伸出手來在朱朝陽的小肩膀上拍一拍,心想如果此刻自己已經長出一把大胡須,摸上一摸,就更應景了。
朱朝陽見到兩個朋友都如此,稍稍放寬心,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反正已經這樣了,聽天由命吧。走,我們回家。”
剛說完這句,就聽天上轟轟兩聲炸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撲麵而來。少年宮裏沒帶傘的人紛紛四散而去。他們三個人也趕緊跑到公交車站,坐車回家。
朱朝陽站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出神,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他抬眼看向兩個小夥伴,丁浩正兀自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別看他個子最高,性格最豁達,可他膽子其實很小,他現在一定很害怕,很矛盾吧?
普普則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總是這個樣子。她看到朱朝陽看她,就對他笑了一下,仿佛毫不在意。朱朝陽臉上艱難地露出一個苦笑,隨後把頭轉過去,視線又投到窗外的茫茫大雨中。
雨下得很大,衝淡了地上的血漬,卻將血漬**成很大一片。
救護車剛趕到現場,醫護人員就判定朱晶晶已死亡,腦殼破了個大洞,神仙都救不活,將人轉交給隨後到來的警方。
民警根據現場情況猜測,人應該是從四樓以上掉下來的,否則不會摔得這麽厲害。落地點上方,剛好是每個樓層的廁所位置,他們立刻對四樓以上的廁所進行調查。民警第一反應是從女廁所裏掉下來的,可是他們將四樓、五樓、六樓的女廁所找了個遍,也沒發現對應的痕跡。
結果,民警赫然在六樓男廁所的窗台上發現了可疑腳印和衣料纖維。
小女孩,男廁所!
民警頓感不妙,連忙叫來了派出所刑偵中隊支援。隊長葉軍帶人上了六樓男廁所後,連忙拓好窗台上的腳印跟警車裏朱晶晶的鞋子比對,結果完全吻合。所有警察都在這一瞬間感覺到脊背發涼,小女孩在男廁所墜樓,顯然,這就不太可能是意外事件了。
很快,派出所的陳法醫穿著雨衣跑上六樓,顧不得脫下雨衣,一把將葉軍拉到一旁,急聲道:“老葉,小女孩嘴巴裏找出四根**。”
“什麽?!”葉軍頓時瞪大了眼睛,隨後,眉頭漸漸收縮成一條線,拳頭因憤怒握出了聲響,“在少年宮奸殺女童?”
“對,就是這麽惡劣!我剛通知了分局,分局的技術人員正趕過來對屍體做進一步檢查,這次案件不得了,鎮裏可從沒出現過這麽惡劣的案子!”
他們鎮治安一向過得去,一年下來立為刑事案的案子不過百來起,其中大部分是盜竊搶劫故意傷人之類的,命案數量通常都在個位數,從來不曾發生過強奸女童案。可這次不光強奸,更殺了人,最關鍵的是,凶手還在少年宮這樣的地方,大白天強奸殺害女童,令人發指!
葉軍滿臉怒容,他想起他正在讀初中的女兒,也經常來少年宮玩,這本是孩子們的樂園,卻出了這樣惡劣的事,顯然,案子要是破不了,一定會在社會上引起極大的負麵反響,以後家長們都不敢讓小孩來少年宮了。他咬牙道:“不管用什麽辦法,我們一定要把這個禽獸抓出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這時,刑警拿來了法醫工具箱,陳法醫脫下雨衣,葉軍及其他幾名刑警和他一起,熟練地戴好頭套、手套、腳套,走進男廁所進行勘查。
這是公共廁所,每天進出人流量很大,地上腳印很混亂,而且少年宮是老房子,廁所是水泥地,對保存腳印很不利。他們查了一圈,尋到一些模糊的腳印,有些是先前進入過的民警和工作人員的,尋不出有效的足跡線索。
隨後,幾間便池隔間的門被一一打開,幾人仔細搜尋了一番,未發現任何線索,也沒找到任何朱晶晶的腳印和其他可疑物,證明朱晶晶從未進入過便池隔間。其中一個隔間的大便槽裏還有坨沒衝的大便,不過沒人會覺得這坨普普通通的大便和命案有關。
他們再三檢查,都沒找到線索,最後,他們的希望隻能全部放在了窗台上。外麵正下著傾盆大雨,之前民警為了保護窗台的線索不被雨水衝刷,在窗外架起一把雨傘,朱晶晶在窗台上的腳印基本保留完好。
很快,陳法醫在窗框內外注意到了幾處位置很不同尋常的指紋,連忙拓了下來,又在窗玻璃上找到了多個不同人的指紋,也一一拓了下來。窗台下方是水泥牆,不是瓷磚,所以幾乎難以保留指紋。他們又在廁所裏細致勘查了好幾遍,可是能找到的隻有這點線索,法醫的現場勘查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到了晚上,各項基礎調查工作差不多完成,刑偵隊在所裏開了個小會。
先是陳法醫做了案情描述。朱晶晶從六樓男廁所墜亡,口中發現**,頭發雜亂,眼睛紅腫,哭過,並有被人毆打的痕跡,顯然,這不可能是意外事件,而是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奸殺女童案。廁所的窗玻璃、窗框上,都找到了多處朱晶晶的指紋。窗戶轉角處找到一些朱晶晶衣服摩擦後留下的纖維。她墜樓的過程,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她是被人抱到窗台後,被推下去的。第二種是她被猥褻時,因害怕自己爬到窗台上,跳下去的。窗玻璃上找到了很多其他人的指紋,細數下來,較新的指紋屬於十多個人,凶手是否在這其中,無法判斷。不過從常理上來說,凶手在她墜樓後,應該會趴到窗戶口看一下,所以窗玻璃上的指紋,很可能有凶手留下的。而朱晶晶頭部有多處被毆打的痕跡,口中含了**,下體倒沒有被侵犯。這表明,凶手並沒有直接強奸她,而是選擇了強迫朱晶晶為其**。
所有警察聽到這兒,都義憤填膺,強迫一個九歲女童**,這根本就是畜生的行為。
葉軍忍著怒氣,問:“朱晶晶嘴裏找到凶手精液了嗎?”
陳法醫搖頭道:“沒有,分局的技術人員采集了朱晶晶口腔物質,但沒找出精液。”
“是……凶手還沒來得及**?”
“就算沒**,陰莖**後也會分泌出少量精液。刑技處的人說,可能是朱晶晶吐掉了,或者吞下去了,他們準備進一步采集口腔內**,進行鑒定。現在最讓我納悶的一點是,凶手怎麽會膽子這麽大,直接在少年宮廁所裏奸殺女童?”
一名警察道:“肯定是個心理變態!”
陳法醫分析道:“不管是不是心理變態,在公共廁所裏猥褻女童,他也應該要把人拉進便池隔間裏,可我們每間隔間都細致檢查過了,未找到對應痕跡,表明朱晶晶從沒進過隔間。也就是說,凶手是直接在廁所內猥褻朱晶晶的。雖說少年宮六樓人很少,可凶手公然在廁所大開間裏這麽搞,任何進來小便的人都會立馬發現,凶手膽子也太大了吧。”
眾人對這個疑點莫衷一是,隻能歸咎於凶手膽大包天,心理變態。
陳法醫又說:“此外,我在朱晶晶的牙齒上發現了皮膚組織和微量血液,這百分之百是凶手的,朱晶晶咬了凶手一口,還咬出血了。這部分皮膚組織看著不像**上的,可能是手上的,大概凶手被她咬後,惱羞成怒,推她墜樓。分局的技術人員正在抓緊提取DNA。”
這是非常重要的指向性線索,不過中國還沒有DNA資料庫,光憑DNA是無法找出凶手的。但隻要有可疑對象,拿這份DNA去比對,一旦吻合,就能徹底定罪了。
物證環節討論完,負責現場調查的警察也匯總各自的線索。
早上九點多,朱晶晶媽媽王瑤送女兒到少年宮上書法班,隨後王瑤離開女兒去了商場,準備晚點再來接她。書法班在六樓最裏麵的一間教室,離廁所最遠,整個六樓當天早上隻有這一個書法班在上課。上課的全是小學生,一共十來個小孩,年紀都差不多。據女老師回憶,當時她讓孩子們描摹字帖,她在旁邊指導。朱晶晶跟她說自己去上廁所,隨後很快就發生了這件事。而據有的小孩回憶,事發前曾聽到廁所那個方向有人哭,不能確定是不是朱晶晶,不過少年宮本就嘈雜,他們在練字,誰也沒出去看。
由於少年宮是老房子,整個少年宮裏,隻有一樓大廳裝了個監控,其他地方一概沒有。而少年宮雖然人多,可朱晶晶墜樓的這個過程卻並沒被人目擊,她墜樓後,許多人抬頭往上看,沒有注意到有人站在那個位置。也許凶手那個時候正站在六樓窗戶口,可是六樓窗戶口距地麵太高,如果凶手不是把頭伸出窗外,底下的人即便抬頭,也看不到窗戶後的人。
大家討論了一陣,所有人都麵露難色,已有的這些線索對破案而言,並不足夠。一樓大廳監控是破案的關鍵,因為凶手既然進出了少年宮,一定會經過這個監控,可現在正放暑假,少年宮裏人山人海,一早上少年宮裏出入的小孩、成人數都數不過來,要完全調查,實在太難了。
這案子影響極大,分局和市局明天都會派人來協查指導,必須要盡早抓出這個人渣。
葉軍想了一陣,綜合大家的意見。一方麵,派人聯係早上來過少年宮的學生、家長、老師了解情況,看看是否有線索,明天就向上級申請發布懸賞通告,尋找知情人;另一方麵,調查少年宮一樓大廳唯一的那個監控,注意可疑的成年男性和大齡男學生。
早上開始的這場暴雨,一直下到晚上還沒有停歇的跡象。天氣預報說,這場暴雨要一直下到明天。
屋外雨點砸著玻璃,發出忽急忽緩的陣陣響聲,屋子裏,朱朝陽茫然地坐著看電視。丁浩原本在事情發生後一直沉默不語,可他後來在那台不能上網的電腦裏意外發現幾款單機遊戲,於是他很快徹底投入遊戲世界中了,興致高昂,熱情空前,似乎完全忘了早上的事,被朱晶晶咬傷的手在握著鼠標時也不痛了。普普安靜地翻看著朱朝陽書架上的幾本故事書。
三個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就這樣到了晚上,普普抬頭望了眼牆上的電子鍾,已經八點,看這兩人沒提吃飯的事,微微搖了搖頭,道:“耗子,朝陽哥哥,我去做點麵條吧。”
“隨便,辛苦你啦。”丁浩頭也不回,依然專注地對著電腦裏的單機遊戲。
“哦。”朱朝陽同樣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普普站在原地,冷哼一聲,不屑地搖搖頭。“朝陽哥哥,你也不用多想了,如果警察知道是你幹的,早晚會來找你,如果他們不知道,你更用不著煩惱。所以,不管你怎麽想,都不會改變結果,不如開心一點,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就算是最壞的結果,就算最後警察找到你了,你還是個孩子,孩子犯罪總不會被槍斃的。”
在她看來,槍斃是唯一可怕的事。
“孩子犯罪總不會被槍斃的。”朱朝陽癡癡地重複了一句,出了會兒神,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奔到書架前,從一大堆教科書中抽出了那本《社會政治》,匆匆翻到記憶中的那一頁,幾經確認,他轉身看著普普,激動地一把抓住她,“我沒到十四周歲,我沒到十四周歲!”
普普不解道:“那又怎麽樣?”
朱朝陽連聲道:“未滿十四周歲是無刑事能力的,我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丁浩從遊戲中回過神,轉頭問:“什麽意思?”
“就是即便警察發現是我幹的也沒事,到明年1月份我才滿十四周歲,現在未滿十四周歲,犯罪了沒事!”
丁浩不相信地搖搖頭,自己算了一下,道:“我還有四個月才滿十四周歲,普普更要過兩年,照你這麽說,我們去街上殺人都沒關係呀。”
“反正不會坐牢,聽說會進少教所。”
丁浩不解地問:“進少教所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不太清楚,反正不會坐牢。進少教所的話,好像也是接受義務教育,到十八周歲就能出來了。”
“那就是和我們在孤兒院裏是一樣的嘍?”
“這我就不知道了,”朱朝陽的表情透著一股久違的輕鬆,“不管怎麽樣,總之不會承擔刑事責任。”
普普笑了笑。“看吧,最壞的結果無非到少教所待幾年,你大可以放輕鬆點。”
朱朝陽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不過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雖然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也完蛋了。”
丁浩奇怪地問:“為什麽?”
“如果我爸知道是我把小婊子推下去的,我就死定了,我進少教所,我媽一個人,一定會很難過的,說不定還會被婊子他們欺負。”
“沒事,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丁浩胡亂安慰幾句,又投入遊戲事業中。
普普也安慰了朱朝陽幾句,去給大家煮麵條。
麵條做好後,丁浩依舊離不開電腦,邊打遊戲邊吃,普普和朱朝陽一起看著電視吃麵,氣氛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正在此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三個人瞬間停住了。已經八點四十了,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朱朝陽咬著牙站起身,一步步緩緩朝媽媽房間走去,普普跟在他身旁,丁浩也把遊戲暫停了,轉過身,緊張地看著他們倆。
電話鈴一陣陣急促地響著。朱朝陽注視著電話機,拳頭握緊又鬆開,反複幾回,終於鼓足勇氣接起來。“喂?”
“朝陽,我跟你說,”電話裏傳來了媽媽周春紅急切的聲音,又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你爸跟婊子生的那個小孩,今天摔死了,你知道嗎?”
“摔……摔死了?”朱朝陽不知如何回應。
“我聽單位付阿姨說的,她兄弟在朱永平工廠上班,說那個小孩今天從少年宮樓上掉下來,摔死了。婊子這下哭死了,朱永平也傷心死了,平時他對你不聞不問,現在女兒死了,哭得跟死了爹一樣。”周春紅說完頓覺不妥,因為朱永平父母還是很喜歡孫子的,這話相當於咒兒子的爺爺了,連忙改口,“呸呸,你爺爺還是好的,就朱永平的良心被煤灰迷了,這樣也好,現在他就你一個兒子,總歸會對你好一點的。”
“哦。”朱朝陽應了一聲。
周春紅聽兒子反應怪怪的,想了想,道:“怎麽了?你那兩個小朋友在家吧?”
“在的。”
“是不是你們鬧矛盾了?”
“沒有,我們很好的。”
“那怎麽了?”她想了想,道,“你們今天去哪兒玩了沒有?”
朱朝陽想了下,不想欺騙媽媽,便老實地回答:“早上去少年宮玩了,下午在家玩遊戲。”
“你們也去少年宮玩了?你們看到她出事了?”
“看到了,有個小孩摔下來,我不知道是她,後來我們就走了。”
“哦,那你是不是嚇到了?”周春紅對兒子的異樣找到了答案。
“嗯……有一點。”
“沒關係沒關係,不要怕,你們三個人晚上住一起呢,男子漢,膽子大一點。”
“嗯,我們一起打遊戲。”
“好好,你們三個一起我也放心了,我這幾天都回不來,你自己多照顧點自己。”
“會的,媽,放心吧。”
掛完電話,朱朝陽長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