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麻煩
這頓晚飯在斷斷續續的談話中，磨了好久才結束。
三個人各懷心事走出肯德基，此時天色尚早，街上很熱鬧，朱朝陽對在外麵玩耍毫無興致，隻想早點回家。可他們剛走了幾步，普普突然緊張地停下腳步，繃著臉道：“你們先回去，我過一會兒再回來。”
丁浩連忙道：“你口袋裏有錢嗎？”
“有十多元，我待會兒坐公交車回去。”
丁浩道：“你記得路嗎？”
普普轉向朱朝陽。“嗯……朝陽哥哥，公交車怎麽坐回去？”
朱朝陽疑惑地看著她：“你要幹嗎去？”
丁浩打岔說：“不用管她，讓她一個人轉一會兒吧，朝陽，要不我們也在外麵再待會兒，喏，我們去對麵的新華書店看會兒書，等普普弄好了來找我們？”
“可是……普普一個人幹嗎去？”他憂心忡忡，擔憂普普該不會一個人去做什麽可怕的事吧。
“她沒事的啦，我們走吧。”丁浩強拉過他，又對普普說：“你好了就來找我們，我們在書店裏等你。”
普普點下頭，很快離開了。
等她走後，朱朝陽頓時情緒躁動了起來。“普普到底幹嗎去了啊？”
“嗯，這個嘛……”丁浩有些支吾。
朱朝陽著急地叫出聲：“快說啊！”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但你不要跟她說是我說的。”
“廢話，我保證不告訴她。”
丁浩放心地點點頭。“你知道她為什麽叫普普嗎？”
“普普不是她的名字嗎？”
丁浩歪嘴大笑：“有誰名字會叫普普啊？”
“那是為什麽？”
“嗯……”丁浩顯得不好意思地開口，“因為她小時候生過一場病，後來一直腸胃不好，她吃完東西過半小時左右，就會開始放屁，‘噗噗’地放屁，所以後來其他人就給她起了這個外號，普普。你瞧她昨天吃麵條，吃很少對吧，因為吃多了，更要放屁。”
“原來是這樣！”朱朝陽恍然大悟，“難怪昨天晚上聊天，她離我們那麽遠，靠著陽台一個人坐著，後來好幾次我聞到屁臭，我一直以為是你。”
丁浩哈哈笑著：“沒辦法，她是我結拜妹妹，我這個做大哥的隻能替她頂著，承認是我放的。對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她，她是女生，臉皮不像我這麽厚。”
“你也知道你臉皮厚啊。”知道普普獨自離開並不關視頻的事，朱朝陽也放心了。
丁浩親密地用手圈住矮他一大截的朱朝陽。“一開始我知道她吃完飯就放屁，我笑死了，後來看她很不開心，又覺得她挺可憐的。”
朱朝陽點點頭。“是啊，這樣肯定被其他同學說，她真的蠻可憐的。可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麽也跟其他人一樣叫她普普，這是侮辱性的綽號。”朱朝陽在學校被一些男生叫成“矮卵泡”，他一直對綽號很反感。
“這個無所謂，她也習慣了，她告訴我的。”
“哦，那好吧，我們去書店等她。”
這家新華書店是區裏最大的一家，是個書城，上下三層，規模很大。裏麵開著空調，在這個季節讓人覺得特別愜意。
進了書城後，丁浩很快跑到少兒讀物區看了起來，朱朝陽對這些文學故事毫無興趣，他最感興趣的就是參考書。他一到連著五座書架的初中輔導書前，頓覺心曠神怡。書架前的大桌子上，平攤著各種模擬試卷，他真想把這些都買下來做一遍。把這些書的目錄全部看上一遍，就過去了半小時，他絲毫沒感覺時間流逝，選了很久，最後拿著一本奧數競賽的例題集，在旁邊書架下挑個空處坐地上看起來。
又過了半小時，普普手裏拿著一本作文書，在他身旁坐下，嘴裏咕噥著：“我回來了。耗子看一個鬼故事看入迷了，現在還不肯走呢。”
朱朝陽也不想走，在這裏看書比回家看電視有意思多了，更重要的是，他實在不想聽他們說勒索殺人犯的事，能拖一陣子是一陣子，便道：“我們再多看一會兒吧，書店晚上九點鍾關門，到時還有公交車，我以前暑假一個人沒事做，常來這裏，一待就是一天。”
“嗯，這樣的生活挺好的。”普普投來羨慕的眼光。
就這樣，三個人都在書城看起書來。沒多久，有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朱朝陽的耳朵。
“晶晶，你們班主任說的那個書放在哪兒？要不去問營業員吧。”
“爸爸，四大名著嘛，《西遊記》，水……水什麽傳，還有……”
“《水滸傳》《紅樓夢》《三國演義》。哎呀，才小學二年級你們班主任就讓買四大名著，我都沒看過啊。”
“不是的，老師說現在我們看不懂，但以後肯定要看的，我要看看四大名著到底長什麽樣。”
“哈哈，好，爸爸給你買，別說四大名著，四十大名著都給你買，你這麽愛學習，將來成績一定好得不得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朱朝陽瞬時抬起頭，本能地對著前麵的人脫口而出：“爸爸——”不過他旋即閉上了嘴。
身旁的普普好奇地抬起頭，看著他。
朱永平看到兒子，忙朝他擠了下眼，隨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
一刹那，朱朝陽咽了口唾沫，什麽話也沒說。
朱永平拉住了繼續往前走的女兒，將她扳過身來，道：“四大名著在樓上，晶晶，爸爸帶你去樓上拿。”
“好啊，對了，我還要買描摹字的字帖，明天書法課老師說要的，上回我忘記買了。”
“好，等下一起買。”
兩人轉身就走，朱永平牽著女兒，徑直朝樓梯走去，沒有回頭，直到走到樓梯轉彎處，他才側著頭瞥了兒子一眼，發現兒子隔了老遠依舊在眷戀地凝視著他，他咳嗽一聲，悄然把頭別過，拉著女兒繼續上樓。
朱朝陽仿佛陷身在另一個世界，無法動彈，無法逃脫。
“那個是你爸爸？”
直到普普這句波瀾不驚的問話，才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他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又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他不知道此刻普普看他會是哪種表情，是同情？是可憐？還是一如既往的漠不關心？
“你的書皺了。”普普說完這句，又把頭轉過去，看起了她的作文書。
朱朝陽一愣，這才發覺，整張書頁已經被他的右手握成了一團。
當天晚上回家後，朱朝陽很少說話，普普也沒有再提和殺人犯做交易的計劃，唯獨渾然不覺的丁浩，總是問視頻的事該怎麽辦，兩人對他皆敷衍了事。
第二天起來，丁浩又開始想著去哪裏玩，說趁這幾天再好好玩玩，過幾天離開了朱朝陽家，也許就沒多少機會了。這樣的話題總是讓人傷感，朱朝陽怕普普和耗子再提勒索殺人犯的事，想著出去玩倒是能打發時間，說不定幾天後他媽回家，兩人離開後，自然不會提了，至於以後視頻該怎麽處理，到時再去想吧。
他提議去少年宮，區少年宮和遊樂場是建在一起的，裏麵很大，而且遊樂場裏的設施很便宜，像過山車，隻要三元錢，不過以前他每次去，都需要排很久的隊。
丁浩聽說少年宮和遊樂場在一起，自然一百個高興。普普很少有娛樂生活，也想去玩，不過又要花朱朝陽的錢，她感覺很過意不去。朱朝陽倒是覺得玩一天下來，也就幾十元錢，畢竟朋友一場。他在學校裏半個朋友都沒有，真能跟他說得上話的朋友，似乎也就他們兩個了，而且他們過幾天就要走了，以後未必有這樣的機會。再加上如果花幾十元錢就能封住他們的嘴，打消他們的念頭，讓他們不好意思再跟他提勒索殺人犯的事，自然最好。
區少年宮是一棟六層樓高的大房子，建在20世紀80年代末，過了二十多年，雖經過幾次外觀修繕，依然顯得有些陳舊。
少年宮外麵是兒童遊樂場，當初遊樂場中種了很多樹，經過這麽多年，都已長成參天大樹，盡管現在是7月，但遊樂場在樹蔭下，一點都不熱。裏麵有電火車、旋轉木馬、碰碰舟、小型過山車這些設施。這裏是針對兒童開放的，多年未漲價，價格實惠，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由於價格便宜，暑假期間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家長帶著孩子來玩，每個遊樂設施前都排著等候的長隊。
少年宮一樓是免費的科普展覽館，二樓是乒乓館、圖書館，三樓以上都租給社會機構，辦各種培訓班。
三個人下了公交車，走進遊樂場，看到滿目都是人，瞬時心潮澎湃，恨不得馬上衝進去。丁浩正興衝衝地往裏走，普普卻突然站住，拉了下朱朝陽，示意他看路口的方向。朱朝陽順著她的指示望去，漸漸地，他咬起了嘴唇，因為視野中出現了朱晶晶和她媽媽。晶晶媽正拉著女兒，把書包遞給她，口中囑咐著什麽。女兒似乎不耐煩，揮手讓她走，隨後，她離開女兒，鑽進了路邊停靠的一輛紅色越野車裏。
這時，朱晶晶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向了少年宮。直到朱晶晶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朱朝陽才抿抿嘴，招呼普普：“走吧，我帶你坐過山車。”
普普奇怪地看著他。“你不想報仇了嗎？”
朱朝陽低下頭，歎息一聲：“報什麽仇，我能怎麽樣？”
這時，丁浩見兩人沒跟上來，又折回來，叫道：“怎麽了？快走啊，裏麵還好多人排隊呢。”
普普道：“朝陽哥哥看到小婊子了。”
“哦，看到就看到唄，別不開心了，走，咱們去玩，不要想著她了。”
朱朝陽點點頭。
普普板著臉道：“你不是說要替朝陽哥哥出氣嗎？怎麽一說到玩你就全然忘記了？”
“啊……我是說過，”丁浩撓撓頭，有些尷尬，“可是……要怎麽做？”
普普冰冷地吐出三個字：“揍死她。”
丁浩張了張嘴。“在這裏？不會吧！這裏這麽多人，打一個小孩，不好吧？”
“剛剛她媽媽走了，現在就剩小婊子一個人進了那棟房子，咱們跟過去，然後找機會把她拉到角落揍一頓，替朝陽哥哥出氣。”
朱朝陽頓時感到一陣血脈僨張，可是考慮幾秒鍾後，他還是搖了搖頭，放棄了。“揍她，她肯定要告訴我爸的，那樣……那樣就不得了了。”
普普臉上浮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你不用出麵，你隻需要在遠處看著，耗子去揍她一頓，她不認識耗子，當然不可能向你爸爸告狀。”
“為什麽是我？”丁浩指著自己，張圓了嘴，“我這麽一個大男人，去揍一個幾歲的小女孩，這樣不好吧？”
“不是小女孩，”普普糾正他，“是小婊子。”
“好好，就算是小婊子，我一個大個子揍她，也很不光彩呀。”
“你不是說會替朝陽哥哥出氣嗎？”
“是，可是……”
普普打斷他：“我明白了，反正是你們男生的那種麵子，你揍她，除了我們兩個，又沒其他人知道。你要是不去，我也可以去，但你要在旁邊幫我，如果她還手，你就幫我打她。”普普瘦小的手握成一個拳。
“這樣子……朝陽，你覺得呢？”丁浩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覺得……”朱朝陽糾結地思考起來。
他兩歲時父母就離婚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勾引走他爸爸，他原本有一個幸福富裕的家庭，現在呢？他在學校一直自卑，因為小孩子鬧矛盾時，總愛拿對方父母的事情說事，每當此時，他隻能忍氣吞聲。
如果他有個正常的家庭，陸老師就不會認為他沒家教，所以學壞吧？他媽媽這十多年忍受了多少委屈，前些年因企業倒閉失業，後來政府照顧本地失業居民，好不容易找到了景區檢票的工作，大部分時候都不能在家，隻能他自己照顧自己。他跟媽媽上街買菜，媽媽為了幾毛錢都要討價還價，那女人一定不會為了幾毛錢磨嘴皮子的。原本媽媽應該開越野車，他應該坐在車裏。可是現在，他媽媽隻有自行車，他也沒有機會坐進越野車裏。
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害的，她顛覆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現在，他該享受的生活，又都被她女兒代替了。當他腦海中冒出昨晚他爸牽著朱晶晶上樓那一幕時，他緊緊握住拳頭，下定了決心：“我們跟過去找找，等下你們先進去，不要讓小婊子看到我跟你們是一夥的。”
朱朝陽又偷偷拉了下普普，認真地對她說：“謝謝。”
普普臉上沒多少表情，隻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句：“我和你是一樣的。”
隨後，普普和丁浩在前，先進了少年宮。朱朝陽獨自若無其事地悄悄跟在後麵。
朱朝陽來過少年宮很多次，對這裏很熟，他說朱晶晶看樣子大概是學興趣班的，不會在一樓二樓。
他跟在兩人身後十米外，一直偷偷地做手勢指引他們往哪兒走。三個人徑直到了三樓，朱朝陽獨自躲在男廁所等消息，普普昨晚見過朱晶晶，認識她，所以由她帶丁浩去找人。
他們倆裝成來上課的學生，在每間教室後麵張望幾眼，三樓沒找到。三個人隨即到了四樓，如法炮製，四樓也沒有。五樓也沒有。最後，他們到了最頂上的六樓。
相比下麵幾層的熱鬧，六樓就顯得格外冷清了，整條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正當朱朝陽以為六樓沒有興趣班開課，準備下去時，普普說：“前麵那個教室好像有聲音，你等著，我過去再找找。”
普普過去偷偷打探了片刻，馬上折返，指著最遠處的那間教室：“小婊子果然在裏麵。”
朱朝陽擔憂地問：“人多嗎？”
“不多，我全部看過了，六樓就設了這一個班，好像在教毛筆字，隻有一個女老師和十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學生，他們在練字。”
朱朝陽點點頭。“學書法是沒幾個人參加的。不過有老師在，你們直接衝進教室打她總不行吧，怎麽把她叫出來呢？”
普普道：“我們等上一陣，待會兒她上廁所一定會出來的，希望到時她是一個人出來的，否則不太好辦。”
“好吧，那我們就在樓梯轉角那兒等，看今天運氣如何。”
丁浩有些緊張道：“等下該怎麽揍她？揍成什麽樣？出手多重呢？”
朱朝陽想了一下，道：“打傷她是不行的，把她弄哭就行了。”
普普哼了聲：“弄哭就行？太便宜她了吧。”
朱朝陽道：“那還能怎樣？”
普普冷聲道：“我有個好辦法，既不會把她打傷，又能讓她今天哭個半死，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朱朝陽興奮地問：“什麽辦法？”
“把她的頭弄到廁所的大便裏。”
丁浩做出個誇張的表情。“這都能被你想出來，天才啊。”
朱朝陽眼睛放光，想了想，激動得差點拍起手來。“這個辦法實在太好了！”
普普冷笑道：“現在還有一個麻煩。”
朱朝陽著急地問：“什麽？”
普普緩緩道：“不知道廁所裏有沒有大便。”
朱朝陽撲哧笑出聲。“這還不簡單，我馬上去廁所裏拉一坨。”他歡快地奔向廁所。
他剛跑進廁所沒一會兒，丁浩和普普遠遠看見教室裏走出一個小女孩。普普眼睛一亮，指著她告訴丁浩：“小婊子出來了。”
“她朝我們走過來了，看樣子是上廁所吧？”
“對，而且是一個人，我們截住她，等下把她拖進男廁所。”
教室在走廊的最裏頭，而廁所靠近樓梯轉角的位置，隔得最遠，朱晶晶走到廁所門口時，剛好碰到守在樓梯口的丁浩和普普。
還沒等朱晶晶走進女廁所，普普一把拉住她的辮子，叫道：“你站住。”
朱晶晶“哎喲”叫了聲，回頭看到兩個比她高得多的人，生氣又害怕地問：“你們做什麽？”
普普冷笑：“看你不順眼。”說著，她又抓著朱晶晶的辮子，用力拉了一下。
“哎喲，你們幹什麽呀！”朱晶晶叫道。
“打你，怎麽了？”普普又拉了下她的辮子。
“你們！你們是誰啊！幹什麽呀！救命啊救命啊！”
眼見她要叫起來，丁浩怕被人發現，連忙伸手去捂她的嘴，朱晶晶本能地用力一口咬上去，痛得丁浩一聲大叫，手竟直接被咬出血來，他慌忙鬆開手。朱晶晶忙轉身想逃回教室，普普眼疾手快，一伸手又把她的頭發拉住了。
朱晶晶頓時痛得眼淚流出來，轉頭“呸呸”朝他們倆吐起了口水。丁浩的手被她咬出血，指甲蓋大的一塊皮破了，露出紅白相間的肉，頓時氣急敗壞地朝她頭上臉上狠拍了幾下，她哽咽著哭起來，隻是教室隔得遠，加上少年宮本就嘈雜，到處有小孩子的哭笑打鬧聲，所以沒有驚動老師。
正在這時，朱朝陽剛好從廁所裏走出來。
“耗子，普普，怎麽了？她——”
本來他聽到外麵有響動，因少年宮嘈雜，他沒聽清，以為兩人和其他人起了糾紛，壓根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把朱晶晶攔住了。他出來後視線恰好被丁浩和普普擋住，沒看到朱晶晶。下一秒他才突然發現普普和丁浩已經截住了她。他剛想退回廁所躲起來，不讓朱晶晶看到他，可朱晶晶已經和他四目相對了。
“啊！你，是你，你們是一夥的！是你叫他們來打我的，對不對？”朱晶晶雖然隻有九歲，但九歲孩子的智力已經趨近成熟了，看到這三個人的關係，馬上明白過來。
“沒……我沒有。”朱朝陽支吾著，迅速把頭轉過去。
朱晶晶停止了哭泣，怒氣衝衝地指著他。“媽媽說你是爸爸跟一個胖女人的私生子，媽媽讓爸爸以後不要見你，所以你才叫人打我的，對不對？！”
一刹那，周圍一片安靜。下一秒，朱朝陽整個人的血液直衝大腦，臉漲得通紅，他兩步跨過去，指著她的額頭喝道：“你才是婊子生的私生女！我是爸爸的兒子！”
朱晶晶是個倔小孩，從小嬌生慣養，哪裏被人打過，剛剛被他們這樣暴揍一頓，非常生氣，此刻麵對朱朝陽的狀態，年紀小還不懂得什麽叫害怕，繼續憤怒地頂撞著。“我媽媽說你是私生子，說你媽媽長得矮墩墩的，所以你也很矮，以後肯定沒我高，爸爸向媽媽保證過，以後不見你這個私生子了，也不會給你一分錢，看你還能怎麽樣！”
普普突然伸手一個巴掌狠狠打到朱晶晶臉上。朱晶晶“哇”的一聲，徹底大哭出來。朱朝陽一把抓過她的辮子，將她直接拖進男廁所，普普和丁浩也跟著進去了。
到廁所後，朱朝陽並未把朱晶晶拖到便池，而是直接揪到了窗戶口，抱起她往窗戶上推。盡管朱晶晶奮力掙紮，但年紀差太多，個頭也差太多，還是被他推上了窗戶口。
朱晶晶兩隻腳緊緊鉤住窗框，雙手死死抓著窗框，嘴裏卻依舊倔強地叫罵道：“你神經病啊，放開我，放開我啊！”
丁浩眼見情勢不對，連忙上來拉住朱朝陽，道：“快放她下來，你想幹嗎啊，這要出事的。”
朱朝陽隻是一時怒極，想嚇唬她，並沒打算真把她推下去，在丁浩的拉扯中，他恢複了理智，收了力道，抓牢朱晶晶，不讓她真掉下去，冷聲道：“你再敢說一句我是私生子，我馬上把你推下去。”
可朱晶晶還是不管不顧地叫著：“你就是私生子，你就是私生子！救命啊，救命啊！”見她在窗口喊著救命，朱朝陽連忙把她扳過身朝內，不讓樓下的人發現，用手指擰她的嘴唇，喝道：“你還要嘴硬是不是？”
朱晶晶奮力搖頭，然後張嘴對著朱朝陽的手指用力咬去，朱朝陽迅速縮回手指，差點就被她咬到。普普冷聲道：“她就是條狗，隻會咬人，把耗子手都咬出血了。”
丁浩伸出手展示他血淋淋的傷口，咒罵著：“這條小狗，我這麽大一塊皮被她咬掉了！”
朱朝陽狠聲道：“小婊子，你再敢咬人試試。”
“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朱晶晶搖著頭，依舊哭罵著。
朱朝陽一巴掌打到她頭上，再次把她打得哇哇哭，可她嘴裏始終不肯屈服。朱朝陽喘著粗氣，心頭火冒三丈，又不敢真把她推下去，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普普冷哼一聲：“這小狗還嘴硬，我有辦法收拾她！耗子，你過來。”
丁浩走到邊上，普普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丁浩麵露難色。“這不好吧？”
普普一臉堅決地說：“就是要這樣！”
朱朝陽正好奇普普想出了什麽主意，就見丁浩把手伸進了褲襠裏，抓了幾把，夾出了幾根**。丁浩一把抓住朱晶晶的嘴。“張嘴！叫你咬我，還把我咬出血了！”他在她的麵頰兩側用力一捏，就迫使朱晶晶張開了嘴巴，隨後把那幾根**塞到她喉嚨裏。
朱朝陽心頭一陣驚愕，他剛發育，下體毛還是軟的，而丁浩拔出來的毛又黑又硬。他詫異地望著普普，做夢都想不到普普會想出這麽狠毒的主意。
這一招果然有效，朱晶晶立馬咳嗽幹嘔，嘴巴被丁浩抓著，吐不出來，她瞬間放棄了所有倔強的抵抗，流著口水，渾身顫抖著哭求：“我錯了，大哥哥，姐姐，求求你們了，放我下來，我再也不罵你了，哇，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你了。”
丁浩看著手上的血齒印，道：“你還敢咬我嗎，小狗？”
“不敢了，我不敢了。”
普普一副勝利者的表情冷笑著：“現在知道錯了？你要說對不起。”
朱晶晶幹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啊，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
普普哼了聲，隨後道：“朝陽哥哥，看她這樣子，以後不敢惹你了，放她下來吧。”
丁浩也勸道：“收拾服帖了，差不多了，唉，可憐了我的手啊。”
朱朝陽剛剛雖然怒極，但還是知道分寸的，見朱晶晶囂張的氣焰已**然無存，心中怒火也便滅了大半，瞪著她道：“真知道錯了嗎？知錯的話我放你回去。”
朱晶晶順從地點點頭。“哥哥，我知道錯了，你放了我吧。”
聽到她叫了聲“哥哥”，朱朝陽不由得心軟了，不管怎麽說，朱晶晶和自己還是有血緣關係的，不過他還是恐嚇一句：“你記住，你是私生女，我不是！以後你再亂說半句，我還要打你！”說著，他又示威性地打了她一下。
其實這一下打得並不重，可朱晶晶已被嚇壞了，見他的巴掌又要拍到自己臉上，馬上縮起脖子重新大哭起來：“救命啊，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打我，哇……我要告訴爸爸媽媽去。”
“你——”朱朝陽愣了一下，瞬間被她一句話驚醒，仿佛當頭一盆水潑下來，渾身一個激靈，世界在這一刻靜止，下一秒，他大吼一聲，“去死吧！”
他憤然用盡全力，一把將朱晶晶推翻出去，丁浩伸手去拉時，已經來不及了，緊接著，樓下傳來一聲劇烈的“砰”，就像西瓜從高處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