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威脅
接下來的幾天,朱朝陽和普普依舊如過去一樣,每天在書店碰麵,彼此談著過去、現在和將來的事。日子似乎很平靜,兩人經常笑,不過在這份平靜背後,他們偶爾也會流露出一些焦慮。
普普問朱朝陽什麽時候去找那個男人,他表示越晚越好,越晚給那個男人思考對策的時間就越少,到時候用最強硬的態度,迫使他別無選擇。
這叫破釜沉舟。
到了星期日,明天朱朝陽就要去學校補課了,這是最後的一天。
他和普普約定了一早在盛世豪庭小區門口碰頭,隨後一同按響了那個男人的門鈴。
張東升見到兩人,照舊擺出了一副親切的笑臉,但他發現今天這兩個小鬼一臉凝重,他微微感覺出兩人情緒不對,試探性地問了句:“怎麽了?你們好像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朱朝陽麵無表情地說,“今天我們是來和你做倒數第二次交易的。”
“倒數第二次?”張東升疑惑道。
“對,最後一次是把相機還給你,這一次是需要你幫我們去做一件事。”
“哦,什麽事?”
“殺兩個人。”
當這句話平淡無奇地從朱朝陽嘴裏說出來時,張東升頭發都豎起來了。
“你……你還抱著那個想法?”張東升吃驚道,隨後連忙擺出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朝陽,叔叔必須好好跟你談談了,你這個想法是極其不應該有的,不管——”
朱朝陽打斷他的話:“叔叔,今天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這件事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你,必須,幫我,殺兩個人。”
張東升咬住牙齒,重重地吸了口氣,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用責怪的語氣說:“你們不是勸好他了嗎?又發生了什麽事!”
普普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停頓片刻,道:“叔叔,這件事你必須幫他。”
“什麽?!”張東升挑起眉毛,“你居然也讚同他殺他爸?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害了他!”
普普瞬間低下了頭。
朱朝陽立刻道:“叔叔,你不用再想著鼓動他們說服我了,這件事我們三個人已經商量定了,不會更改。所以,你必須做。”
張東升怒道:“不用說了,你一個小孩要教唆我殺人,這種事我不可能幹!”
“你已經殺了三個人了,再多殺兩個也一樣。”朱朝陽臉上透出一抹殘忍的冷漠。
張東升頓時狠狠握住拳頭,雙眼像充滿火焰一樣徑直投向朱朝陽。
朱朝陽的目光很直接地迎向了他,他異常冷靜地道:“你要麽今天把我們倆直接殺死在這裏,但耗子不在房子裏,他在外麵,你殺死我們再趕過去殺他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覺得你把我們倆抓住,就能逼問出耗子在哪兒也沒用,我們已經告訴過他,如果不是我們去找他,而是你,那就意味著我們被你抓了,他不會跟你走的,他隻會找警察,告訴警察所有事情!”
張東升看了他一會兒,噓了口氣,皺眉道:“我不會再殺人,我家裏的事我是迫不得已,我以後再也不會殺人,不會害你們,也不會幫你們害人。”
“如果你不願意幫我殺人,那麽三十萬元你留著吧,我們不要了!我今天就把相機交給警察。反正你不幫我殺了那兩個人,我也快活不成了。”
“嗯?”張東升眼睛微微一眯,道,“你也快活不成了,什麽意思?”
“我告訴你吧,我為什麽必須殺了他們。我爸和他老婆有個小孩,一個多月前,那小孩在少年宮被人推下去摔死了,結果我那天剛好在少年宮看書,婊子說人是我殺的,警察找了我,他們證明這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婊子不信,她好幾次找上門打我和我媽,甚至雇了人潑了我和我媽大便,還有家門口也被他們潑了油漆。她放話,一定會找人弄死我,會三天兩頭找我麻煩。你說,如果他們不死,我還能活嗎?”
張東升摸了摸下巴,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朱朝陽家的情況,他思考了一會兒,道:“這事情警察不管嗎?”
“管,警察來了好幾次了,可是她雇人潑我大便,警察又不能把她拉去坐牢。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弄我。”
“那你爸呢?”
朱朝陽冷哼一聲:“他隻護著婊子,甚至我被潑大便,警察去調查,他還是護著婊子,把她藏起來了,還叫我跟警察去說算了。”
“嗯……這件事確實是你爸不對,但不對歸不對,你總不該為這個原因想著殺了他。你要知道,社會上離婚的情況很多,許多人離婚後,對前妻和以前的小孩不聞不問,徹底斷絕關係的也大有人在,甚至當仇人看的也有。你爸不過是對他的新家庭更偏心、護短,但你也不應該有那種想法。”
朱朝陽冷聲道:“那你告訴我,除了殺了他們倆,還有什麽辦法能讓我以後的日子不受他們騷擾?如果那婊子鐵了心要弄死我呢?”
“她不過是嚇唬嚇唬你,不可能的。”
“他們很有錢,我媽很窮,沒錢,根本鬥不過他們。如果有人三天兩頭走在你背後,朝你潑大便,這是不是比死還難受?”
“嗯……我覺得這事還是找警察,一次性解決比較好。”
“我跟你說過了,這件事警察管不了,雇人潑大便,我又沒證據證明是她幹的,就算查出是她指使人幹的,最多關兩天就出來了,又不會坐牢。”
“嗯……或者你可以找你爸爸好好談一談,畢竟,他老婆總是聽他的吧,他老婆認為那小孩是被你推下去的,你爸不會信的,讓你爸好好說服她。”
“哈哈。”朱朝陽笑了起來,“我爸也信是我殺了他小孩。”
張東升一愣,眼神複雜地望著朱朝陽。
“所以,叔叔,這件事對我來說,比錢更重要。你可以不給我錢,隻要你殺了他們,我同樣會把相機給你,把所有我們經曆過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否則,我今天一定會把相機交給警察。你可以考慮一下,但最後期限是今天中午前。”
張東升嘴角**了一下。“你這還是一時衝動。”
“不,這件事我想了好幾個星期了,不是一時衝動。我知道你不想做,但你別無選擇。”朱朝陽露出了咄咄逼人的眼神。
張東升咬牙冷笑道:“好啊,你不用威脅我,我不會幹的。你大可以把相機交給警察,讓我被警察抓走,我也會跟警察說,你想殺了你爸和他老婆,到時,你家裏人會怎麽看你?”
朱朝陽笑了起來。“非常好,我也希望你這麽說,我嘴上說殺人,是犯罪嗎?哼,就算我真的殺了人,我不滿十四周歲,能怎麽樣?讓警察告訴我爸,我想殺了他和他老婆,正好讓他們害怕,他們以後就不敢再來找我麻煩了。反正我現在的處境已經是這樣了,沒辦法更糟糕了。不過你現在生活得很好,可一旦相機落入警察手裏,你就活不好了!”
張東升鼻子哼了聲:“好吧,那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警察來。”
朱朝陽咬咬牙。“很好,我也說到做到。”
他轉身就走,開了門,走到了外麵。
張東升緊緊咬住牙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普普冷冷道:“叔叔,他真的會去的,我知道他。”
張東升聽到朱朝陽下樓梯的腳步聲了,似乎越走越快。
張東升皺眉站起身,走到門口,咳嗽一聲,道:“那個……你先回來吧。”
張東升喊他回來,可朱朝陽的腳步聲非但沒停,反而更快地向下離去。
張東升又叫了兩聲,此時朱朝陽已經開了一樓的鐵門,走了出去。
張東升惱怒地咒罵一句,隻好奔了下去,在樓下幾十米遠的地方追上了朱朝陽,把他扳過身,一臉煩躁地看著他。“回去再談談怎麽樣?”
“沒什麽好談的,你勸不了我,我已經想了幾個星期了。”
“我和你再溝通一下。”
“不需要。”
張東升怒道:“那我們再商量一下總可以吧?”
“你同意了?”
“你聽我說——”
“那就算了。”
“好好,”張東升極度不情願地道,“這不是一句話就能辦成功的事,我們再合計合計怎麽做,你覺得呢?”
朱朝陽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跟著他重新上了樓。
坐在椅子上,張東升抽出一支煙點上,道:“你要我殺了他們,他們是誰我都不認識,怎麽殺?你不要以為殺人很容易,我老婆和我嶽父嶽母,是我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親人,平時接觸很多,相對容易辦到。我和你爸及他老婆,我們彼此是陌生人,他們肯定對我有警惕心,怎麽可能給我下手的機會。再者說,殺人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吧,我又怎麽能和他們倆有私下接觸的機會?”
朱朝陽冷聲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這好辦,平時機會不多,這次機會來了。三天後,也就是下個星期三,他們會去給他們的小孩上墳。上墳的地方我知道,是東郊大河公墓,那裏位置很偏,旁邊都是山,大夏天的,墳地上不會有其他人,這季節上墳,一定是大清早去,在墳地上神不知鬼不覺,這是最好的機會。”
張東升冷冷地看著朱朝陽,他本來是想表示不是他不願幫忙殺人,而是能力限製,辦不到。他根本沒想到朱朝陽不但有殺人的想法,甚至連在哪兒殺人都替他想好了。
他皺著眉道:“可我對他們倆來說是陌生人,他們倆去上墳,看到我一個陌生男人走過去,能不起戒心嗎?我又不會武術,更不是什麽特種兵,我一個人就算拿上刀啊什麽的,也殺不了兩個人啊。”
朱朝陽冷笑道:“你不是會下毒嗎?”
張東升搖搖頭。“我怎麽讓他們吃下毒藥?”
“有辦法。”
“什麽辦法?”
普普突然接口道:“我可以幫你讓他們吃下去。”
“你?”張東升吃驚地看著她,“你也要去幫著他殺了他爸?”
普普點點頭:“對。”
“你這是害了他,他遲早會後悔,會恨你。”
朱朝陽連忙道:“不可能!她是我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遠不會後悔,更不會怪她,一切都是我想出來的。”
普普動容地看著朱朝陽。
張東升望著他們倆,流露出震驚的表情,難以想象朱朝陽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說服普普幫他殺他爸,更想不到,這倆小鬼不光想好了在哪兒殺人,更是連怎麽殺人都想好了。似乎是設計了好久,今天吃定自己了,不給自己任何理由拒絕。張東升頓時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戰栗。
他咬牙道:“他們出事前這陣子,一直在折騰你,你說如果他們倆死了,警察能不懷疑你嗎?”
朱朝陽搖搖頭:“不會懷疑我的,因為下個星期三我在讀書,我們學校要補課。”
“什麽?你自己不去,隻叫我去?”
朱朝陽點點頭。“對,如果我去,就像你說的,警察會懷疑我。可警察根本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完全不知道你。”
“可警察會知道你有這兩位朋友。”
“我和他們倆的關係,誰都不知道!”
“警察肯定會來調查你,到時候你會吐出來。”
“怎麽應付我都想好了,決不會吐出來!”
“你一個孩子,警察很容易發現你回答的漏洞。”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在警察麵前演戲,我也會!我那天在上課,隻要一口咬定不知道,警察憑什麽懷疑我!”
張東升咬著牙齒說不出話了。
朱朝陽道:“叔叔,如果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我們有你的秘密,你也有我的秘密,那樣我們之間就可以完全信賴,我們也不會再拿著相機威脅你了。”
張東升冷哼一聲,道:“這件事我和普普兩個人也做不了。”
“為什麽?”
“普普力氣太小,到時如果突發意外呢?我應付不過來。還有殺了人之後要處理屍體,普普哪兒有力氣抬?除非你們能說服丁浩也一起去,他個子高大,能抬得動人。”
張東升早就看出來了,三個人中,朱朝陽和普普最歹毒,反而是丁浩這個個子最高大的善良點,上一回他就強烈反對朱朝陽殺他爸,現在要他去幫忙殺朱朝陽爸爸,他肯定不會答應,也不敢答應。隻要他說不去,那麽張東升也有理由拒絕殺人,說是因為丁浩不願意去,他和普普兩個人辦不成。
普普點頭道:“好,就如你說的,耗子還有我,都跟著你一起去。”
“嗯?耗子也同意一起去殺人?”
普普很肯定地答複他:“他一定會去的。”
朱朝陽道:“叔叔,你不用再找其他借口了,三天後,成功了,我會把相機給你,如果你不肯做,那麽我一定會把相機交給警察。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威脅你。”
張東升的香煙已經燃盡了,可他似乎毫無察覺,他用手指捏著煙頭,停在半空,眉頭皺起,一動不動。
足足一刻鍾沒說話。
朱朝陽和普普也同樣沉默地望著他。
他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該現在就動手把兩個小鬼直接弄死,再去找丁浩,並拿回相機?
但他考慮再三,放棄了,朱朝陽這個小鬼今天顯然是有備而來,一開始就直接說了今天弄死他們也沒用,他沒有任何把握殺了他們後能再殺死丁浩並拿到相機。
朱朝陽這個小鬼說他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法更糟糕了。而自己殺了徐靜一家後,現在徹底換了一種生活。如果不按這小鬼的話做,那麽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生活馬上會煙消雲散,而自己被抓到肯定是死刑。
相反,如果真幫朱朝陽殺了那兩個人,那麽他肯定能徹底取得小鬼們的信任了。彼此都有把柄,也不怕他們再拿相機威脅自己。徹底了卻這些事是遲早的。
當然,這麽做也有風險,如果他爸及其老婆一同被害的案子曝光,盡管那天朱朝陽在上課,沒有犯罪時間,警察也會去向這個“利益相關人”詢問調查的,張東升對這麽個小鬼在警察麵前能演戲過關,沒有半點信心。他演砸了的話,必然會把所有事都吐出來。
所以,如果真要去做,必須不能讓他爸及其老婆被害的命案曝光,也就是說,毀屍滅跡,旁人看來他們隻是失蹤了,不是被害。對失蹤案,警察向來不重視,自然不會去調查朱朝陽了。
而且,聽朱朝陽說,他爸及其老婆是去大河公墓上墳,那樣下手似乎挺輕鬆的。殺了人後,往山上的空墓穴裏一埋,被人發現命案也是幾個月甚至幾年後的事了,到時候三個小鬼肯定也被自己處理幹淨了,這起案子更不可能懷疑到自己。
權衡再三,張東升最後點點頭,暫且同意下來。
離開那個男人家後,朱朝陽愁眉不展道:“現在還有個問題。”
普普問:“什麽?”
“那男人要耗子也一起去,該怎麽說服耗子。”
“他會同意的。”
朱朝陽搖搖頭。“他不會同意的,他膽子其實很小。”
普普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這一次,他不同意也得同意,這關係到我們三個人的未來。”
“什麽?!”丁浩瞪大眼睛,“我也要一起去殺人?”
“笨蛋!”普普一把拉過他,低聲斥道,“你在公園裏這麽大聲說出來,是不是想讓全人類都聽見啊!”
丁浩惶恐地掃視一圈,他們在兒童公園的一個偏僻角落,沒有人朝他們看。他轉回身,搖了搖頭。“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
普普怒道:“這個計劃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
“我是勉強同意了,但隻是說讓張叔叔去殺人,我可沒答應我也要去。”
“你就是決定不會幫忙了?”
丁浩倔強道:“對,這件事打死我也不幹。”
“好,很好!”普普盯著他,“你這個自私鬼,好吧,你不去就不去,我也跟你這個自私鬼絕交!”
丁浩瞪眼瞧著她,一臉的委屈和憤怒。“我以前在孤兒院怎麽幫你的?我幫你打架打了幾回?王雷罵你放屁精,是不是我把他牙齒打得掉下來的,我還被關了整整兩天禁閉,這些你都忘了嗎?還說我是自私鬼……”
“哼,你不是自私鬼,就是膽小鬼。”
丁浩臉漲得通紅。“這……不是打架,這……這是……這是殺人。”
朱朝陽連忙製止兩人爭吵,低頭歎息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這是我的主意,害得你們吵架,都是我不好。”
普普和丁浩誰都沒說話。
朱朝陽誠懇地看著丁浩,又道:“耗子,這次是我求你,你能不能幫我?”
丁浩對朱朝陽倒是發不出脾氣,隻是搖了搖頭。“這個……我真幫不了,我沒做過。”
“你害怕就直接說,膽小鬼!”普普叫道。
“哼。”丁浩把頭別過去,不理她。
“好了,月普,別說他了。”朱朝陽勸道,“耗子,這次事情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當初推下了小婊子,根本不會有這麽多事。但事到如今已經別無他法了,如果不除掉他們,警察早晚會查出我們三個,到時我要進少教所,你們要被送回孤兒院,你想想,這是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丁浩緊閉著嘴,默不作聲。
普普冷聲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要回你回吧。那個惡心的死胖子我受夠了!”
“耗子,你怕不怕回孤兒院?我是你兄弟,月普是你結拜妹妹,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否再好好想想?”
普普道:“你不滿十四周歲,就算殺人了也沒關係,大不了進少教所,那兒總比孤兒院好吧?”
朱朝陽道:“那男人不是說要你幫他一起殺人,他說比如後麵抬屍體什麽的,需要你這樣一個幫手。”
丁浩握著拳頭,低著頭,一動不動。
普普道:“你到底要怎麽樣才會答應?我都一起去了,你是男的,怎麽比我這女的還膽小?”
丁浩吃驚地抬起頭。“你也去?”
普普理所當然道:“對,小孩最容易偽裝,別人對我不會有警惕心。”
“你去做什麽?”
“你到時候看著就行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比你要做的事難得多。”
朱朝陽道:“耗子,你想想,這件事不去做,我們三個都會完蛋。去做的話,如果失敗了,暴露了,最倒黴的是那個男人,我們是小孩,不會被槍斃,最多就是進少教所,比你們的孤兒院總要好。如果做成了,那我就有錢了,我會照顧你們,等我們長大了,一起辦公司,等你到時候找了老婆,我們四個人一起打麻將。”
丁浩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白了他一眼。“照你這麽說,月普好像已經是你老婆的樣子了。”
普普猛地朝他踹出一腳,他連忙躲開。
朱朝陽道:“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反正我說好了,具體的那個殺——”丁浩似乎不敢直接把“殺人”兩個字說出口,“那個殺……我不幹,我絕對不幹!我就負責最後幫幫忙,抬一下。”
朱朝陽激動地抱住他。“好,那就說定了,隻要過了這一關,那我們三個以後就完全大吉大利了!”
普普瞅著丁浩,撇嘴笑了笑。“算你還有點良心。”
下午,普普和丁浩回到樓下,就見旁邊停著那個男人的紅色寶馬車。
與此同時,車門開了,張東升走下車,看了他們一眼,平靜地道:“我等你們很久了,走吧,上樓說。”
進了門,張東升這一回並沒說一些家常話,而是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朝陽的事完全不可行,弑父是天理難容的,想都不能想,更別提去做。我知道你們倆肯定也是反對他的,他這是一時衝動,少年人熱血衝頭的一時衝動,你們要好好勸他,一定要把他勸回來。”
普普道:“叔叔,這件事我們倆也是讚成的。”
張東升望著他們。“你們倆怎麽會讚成他弑父的?你們是不是他朋友?你們知不知道這麽做隻會害了他?”
丁浩道:“張叔,其實他也不光是為了——”
普普連忙重掐他的背,製止他,瞪了他一眼,冷聲道:“閉嘴!”
張東升稍稍一思索,試探地問:“其實這件事另有隱情,他還有其他目的,對嗎?”
丁浩自覺失言,低下頭,默不作聲。
普普停頓片刻,道:“沒錯,他還有一個原因,為了錢。”
“為了錢?”
“沒錯,你覺得朝陽家有錢嗎?”
“嗯……看他穿的衣服,好像……不是特別有錢吧。”
普普道:“他爸媽離婚了,他跟了他媽媽,他媽媽很窮,沒有錢。可是他爸爸超級有錢,比你還有錢得多。”
張東升苦笑了一下。“我根本不算有錢,當初就因為我老婆的這輛車,你們以為我是有錢人,想要三十萬元吧?如果我真有那麽多錢,早拿給你們了。”
普普道:“他爸的小孩一個多月前摔死了,現在他爸和他爸的老婆如果也死了,那麽朝陽就是繼承人了。”
張東升愣了一下,他根本沒想到現在的小孩會有這麽深的想法。到了他這個年紀,他才想到謀財害命,繼承遺產,區區十幾歲的小孩就會這麽想了?
普普補充了一句:“這是向你學習。”
張東升咬了下牙齒。
普普繼續道:“除非你能拿出上千萬元的錢給他,否則他既有仇恨,要自保,又有錢的原因,你怎麽可能勸說得動他?”
“可是這麽做真的不對。”
“你也這麽做了。”
“我可沒有弑父,我老婆一家和我,本質上沒有血緣關係。”
“他爸已經不是他爸了,相比你的情況,他和他爸的關係比你能想象的更糟糕。”
張東升煩惱地閉上了眼睛。
普普道:“如果你幫了這個忙,事成後我們可以不要你的錢,直接把相機給你。可是,如果你不願意幫忙,就算你今天說服了我們倆也沒用,朝陽不聽我們的,他有自己的主意。他會做出任何事的。如果他自己貿然行動被警察抓了,再供出你的事,你也不願意吧?”
張東升沉默了好久,隨後把目光投向了丁浩。“耗子,對付兩個人我辦不到,我需要你一起做,你敢嗎?”
丁浩低著頭,“嗯”了聲。
張東升苦笑著自語道:“一旦去做了,你就會和我一樣,再也不是清白的了。”
丁浩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
普普立刻道:“耗子,我也一起去的。”
丁浩點點頭,望向張東升,道:“張叔,放心吧,我決定了。”
直到此時此刻,張東升覺得這件事再無挽回的可能了,他苦澀地看著他們倆,隻好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