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吃驚
下午在新華書店,朱朝陽一見到普普,就激動地說:“總算見到你了。”
普普臉微微一紅,悄悄把頭別過去。“不是每天都見得到嗎?”
朱朝陽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普普頭更低,臉更紅了。“嗯……你說。”
“那個男人——他姓張,他把他老婆殺了。”
“什麽?”普普抬起頭,瞪大了眼睛,她預期中的話沒出現,卻突然聽到這麽一句。
“對,他把他老婆殺了。”朱朝陽似乎並沒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嗯……你是怎麽知道的?”轉眼間,普普眉頭一皺,“是不是他被抓了?那我和耗子要趕緊逃了,不過你呢——”
朱朝陽搖搖頭。“不,他沒被警察抓,是我問出來的。”他把在電視上看到那個男人,以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普普驚訝地張口:“你一個人去他家問他這事,很危險。”
朱朝陽不屑地撇撇嘴。“一點都不危險,現在沒人能抓到他,隻有我們有他的罪證,他拿到相機前,是不會對我們任何一個人怎麽樣的。”
普普點點頭,同時又擔憂地望著他。“可是我還是覺得挺危險的。”
朱朝陽冷哼一聲,道:“放心吧,我有數。他殺了他嶽父嶽母,又殺了他老婆,上回他說自己是上門女婿,錢不是他的,現在他嶽父嶽母和老婆都死了,根據繼承法,這一切都歸他了,相信他很快就有錢來買相機了。”
“你認為他最後真的會花三十萬元買嗎?”
“當然會,不過……”朱朝陽猶豫了一下,道,“他說這幾天他家裏辦喪事,很忙。我過幾天還要再去找他,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當然了,你是為了我和耗子,我當然應該陪你一起去。”
“不不,過幾天我要找他的這件事……嗯,不是為了你和耗子。”
普普不解地問:“那是什麽事?”
朱朝陽支吾著說:“我還沒想好,不過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幫我說話。”
“我肯定會幫著你。”
“嗯,那就說定了,我們一起過去,到時候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要站在我這邊,支持我,好嗎?”
普普想了想,果斷答應:“沒問題,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說完,她又難為情地低下頭,連忙扯開話題,“你爸最近和你關係怎麽樣?”
朱朝陽冷哼一聲:“我爸已經死了。”
普普大驚。“啊,什麽時候的事?你爸怎麽會突然死了?”
朱朝陽撇撇嘴。“我是說,他在我心裏已經死了,我和我媽都被婊子派人潑了大便,家門口也被潑了紅油漆。我報警了,警察要抓婊子,他卻自始至終維護著婊子。在他心裏,隻有婊子是重要的,我和他完全是兩家人,他隻愛著婊子一家。”
他把晶晶媽找人潑大便潑油漆的事說了一遍。
普普握拳義憤填膺地說:“怎麽有這樣的人,還潑你大便,實在太可惡了,應該把婊子推進化糞池,活活淹死她才解氣。”
“對,我也恨不得是這樣。”朱朝陽嘴角冒出一抹冷笑。
“最後婊子怎麽樣,警察關了她多久?”
朱朝陽咬咬牙。“才關了一天,交了罰金。”
“才一天?”普普狠狠道,“警察肯定被婊子收買了。警察從來都不是好人,我爸就是這麽說的!”
朱朝陽無奈道:“這事也不能全怪警察,本來要關婊子好多天的,但是我爸要我別追究婊子的責任了。”
“這……她潑了你大便啊!這樣的事,你爸怎麽能叫你算了呢!”
“他的心裏隻有婊子一家,他不光說讓我算了,還說給我一萬元彌補我和我媽。”
普普點點頭。“他給你錢本來就是應該的,嗯,一萬元,挺多的,不過他本該給你更多。”
朱朝陽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冷笑一聲,搖了搖頭,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他不說錢,他還是我爸。他給我錢,從那一刻起,我爸已經死了。”
普普不解地問:“他不給你錢才不是你爸呢!為什麽給你錢,反而不是你爸了?”
朱朝陽看了看她,笑了笑,用大人一般的目光瞧著她。“等你再過幾年就明白了。”
在嚴良的請求下,葉軍手下的警員對幾個事項進行了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徐靜死前的半個月裏,張東升確實一直都在麗水的山上進行支教。這一點,移動運營商數據可以證實,他從未離開過當地,並且我們問了與他在一起支教的老師,也證實了這一點。”葉軍將這個結果告知了嚴良。
嚴良立在原地,默不作聲地思考著。
葉軍給出結論:“所以,張東升不可能是凶手。”
嚴良不置可否,他知道有幾種方法能夠不在場殺人,不過他沒有把那些可能說出來,因為徐靜的屍體已經被火化,根本就查不出結果。也許是張東升殺的,也許真是意外,恐怕真相永遠無法探究了。
葉軍繼續道:“如果非說徐靜的死不是意外,比起張東升,徐靜的情人更有嫌疑。她情人姓付,和她同單位,是她上司,比她大三歲,已婚,夫妻感情不好,所以去年開始和徐靜湊到了一起。這家夥是小白臉,長相不錯,也有錢,聽說做事幹練,風度翩翩,和多名女性都保持著不正當男女關係。他承認在這段時間內去過徐靜家裏,他一開始說單純是去安慰對方,後來在我們的質問下才承認,他在徐靜家中與她發生過性關係,用過**。”
嚴良點點頭。“張東升在家中發現了拆過的**包裝,於是惱羞成怒,當即要火化徐靜的屍體,這也說得過去。”
葉軍道:“此外,我們從其他人那兒了解到,姓付的和徐靜近期有過多次爭吵,我們詢問了姓付的,他承認確有其事。因為他看到徐靜和張東升發曖昧的微信而吃醋。但他堅決否認他會害徐靜,他說他們倆都準備今年年底前各自離婚,明年結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太大。”
嚴良看著他。“你覺得呢?”
“我們找不出反駁的依據,這次本來定性的是意外事件,所以也不能對他采取強製審問的措施。他說徐靜在父母過世後跟他說過,如果某天她突然死了,肯定是張東升幹的。不過在這件事上,他並不相信真是張東升幹的,因為徐靜出事的前幾天裏,他們倆一直在一起,張東升確實沒回過家。徐靜最近常喝酒,偶爾也吃安眠藥,所以他也覺得,徐靜是自然猝死。當然,在這件事上,他希望警方能替他保密,他不想讓人知道徐靜死的前一天和他在一起過,那樣名聲上過不去。”
嚴良思索良久,點點頭,對葉軍表示了感謝。
他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處理了。和張東升攤牌?更加深入地調查他?
徐靜的屍體已經被火化,那幾種不在場就能殺人的方法,都需要進一步的屍檢,而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查不出結果。隻要張東升自己不招,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嚴良對繼續調查張東升,不抱任何希望。他有過多年的從警經曆,深知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尋出真相的。很多的真相,永遠都無法被人知道。更何況,如果徐靜真的是自然猝死,壓根不關張東升的事,那自己這樣懷疑他,以後還如何和他相處?
嚴良隻能心裏默默希望,不是張東升幹的,這是意外,和他這個學生沒有任何關係。
接下來幾天,朱朝陽和普普照舊每天下午會在新華書店碰麵,朱朝陽隻字不提普普喜歡他的事,普普心中一陣失落,不過她看得出最近朱朝陽總是心事重重,很少說話,有時見他看著奧數競賽題,半小時後還是停留在那一頁。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一天,那天碰麵時,朱朝陽仿佛換了一個人,因為他眉頭是完全舒展的。他們一個下午都在看書聊天,喚回了久違的快樂。
分別時,朱朝陽告訴她:“那個男人家裏的喪事應該辦完了,是時候去找他了。明天早上八點,你和我在書店門口碰頭,我們一起過去。到時候不管我跟他提什麽要求,你都要站在我這邊,好嗎?”
普普奇怪地看著他,問他到底是什麽事,他說明天就知道了,不肯吐露更多。最後,普普還是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碰麵後,一起來到盛世豪庭,小區依舊很空曠,沒見到幾個人,地麵車位零星停了幾輛車,那輛紅色的寶馬車正在一角孤零零地停放著,表明那個男人正在家裏。
朱朝陽已經是第三次來了,熟門熟路,按了門鈴,上了樓,見到那男人時,對方還穿著睡衣。張東升的目光在朱朝陽臉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眼普普,笑了笑。“坐吧,需要喝點什麽嗎?普普,你喝可樂?朝陽,你喝橙汁?”
朱朝陽點點頭。“謝謝叔叔。”
張東升給兩人倒了飲料,自己坐到他們對麵,抽出一支煙。“我能抽煙嗎?”
朱朝陽表示無所謂。“這是你家,你隨便。”
“嗬嗬。”張東升點著煙,語氣盡顯輕鬆,“你們是來拿錢的吧?我的財產繼承手續還沒辦好,恐怕一時間拿不出這麽多錢,不如——”
朱朝陽打斷他:“叔叔,我們不是來拿錢的。”
普普看了他一眼,心中琢磨不透,不拿錢還能來幹什麽?
朱朝陽繼續道:“你上回告訴我用毒藥殺人,能說得具體一些嗎?”
張東升抿抿嘴,苦笑了一下,道:“上次你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我隻能隨便想個理由騙你,其實,我老婆真的是意外猝死的。”
朱朝陽像個成年人一樣端坐著搖搖頭,絲毫不信地說:“你不用騙我們了,我們知道你的底牌,你老婆絕對是你殺的。要不然你上次也不會那麽慌張地要我走,我想,上回那位叔叔可能知道點內幕?”
張東升眼睛微微眯了下,依舊一口咬定:“確實是猝死的,不騙你。”
“叔叔,你太沒有誠信了,你那天明明告訴我會跟我說具體怎麽毒死人的,今天又賴賬了。你這樣,我真擔心你跟我們買相機時會耍詐。”
張東升皺著眉,眼神複雜地打量著朱朝陽,他覺得這小孩無論眼神,還是行為舉止,甚至連說話的方式都和前陣子完全不一樣了,甚至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沒錯,就是寒意,他和普普的冷冰冰不同,普普這小女孩雖然極度讓他討厭,不過他接觸了一陣子後,覺得她更多像是在掩飾自己兒童的一麵,似乎是一種防禦動作。可今天的朱朝陽,卻表現出一種不顧一切的進攻欲。
他咳嗽一聲,道:“我老婆的事情和你們無關,你們放心,等我處理好財產後,一定會把錢給你們。我和你們說句真心話,你們也許看到我殺人,覺得我很壞,我很歹毒。其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這個家庭的上門女婿,或許你們還不太懂這其中的滋味,那麽我跟你們簡單說說,我爸媽來到這個家看我,看媳婦,看親家時,他們都不讓我爸媽住在家裏,我爸媽一大把年紀,把我從小帶到大,看到兒子結婚後,他們連進家門都難,你說他們心裏怎麽想?”
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普普抿抿嘴。“他們不讓你爸媽住在家裏?”
張東升唏噓一聲:“我出身農村,他們是城裏人,嫌我爸媽髒。”
普普點點頭。“我也是農村的。”隨後她又搖搖頭,說,“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殺了他們。”
張東升冷笑一聲:“我老婆有外遇,她要跟我離婚,我是上門女婿,離婚了一分錢都拿不到。而且,她還把其他男人帶到家裏。你瞧我,沒小孩,對吧?我結婚四年,我老婆不願生小孩。她現在要跟其他男人生,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逼不得已?”
瞬時,張東升的話觸動了普普的心弦,她咬咬牙,冷聲道:“你老婆確實該死!”
張東升原本隻是裝委屈可憐,博他們的同情,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把自己的遭遇渲染一遍後,沒想到普普會表現出和他同仇敵愾的態度,倒是讓他有些吃驚。
他稍一思索,接著道:“我沒有小孩,是個老師,看著你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小孩,看著自己的學生。雖然你們沒跟我說過具體情況,但我看得出,你們的家庭肯定也出過一些狀況,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過早接觸這些,你們應該在學校好好讀書,那樣未來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最寶貴的,是對未來有所期盼。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無法改變,可是你們可以。我願意以後一直幫助你們,直到你們大學畢業,能夠掌握自己的未來。”
他打量著兩人。普普低下頭,眼神變得黯淡。朱朝陽也是若有所思。他覺得這一步走得很對,畢竟隻是小孩,還是很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的。正當他暗自得意時,朱朝陽重新抬起頭,變回了剛剛的表情。“叔叔,今天我們來不是聽你說教的,我必須知道,你是怎麽把你老婆毒死的。”
張東升皺著眉道:“這個和你真沒關係。”
“不,有關係,今天我必須知道。”
“你知道了有什麽用?你覺得我會用同樣的辦法對付你們?這不可能,你放心吧。我還不至於為了省三十萬元,繼續去殺人。”
“這不關我們之間交易的事,我隻是一定要知道你的辦法。”
“你想幹什麽,你也想殺人?”張東升不屑地冷笑一聲。
誰知朱朝陽突然冒出一句:“沒錯,我也要殺人!”
瞬時,普普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朱朝陽。
張東升也是緊皺著眉頭打量他,從表情上看得出,這小鬼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喀喀,”張東升咳嗽兩聲,“你……你想殺誰?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打架被欺負什麽的,經常會有,也很容易一時衝動,我跟你說,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回頭去看,其實都是小事……”
朱朝陽打斷他:“不是這些小事,總之你今天必須告訴我!”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會做出任何事!”
張東升臉上的表情停滯了,手指夾著煙停留在空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把目光投向了比起此刻的朱朝陽稍微不那麽討厭的普普。“他……發生什麽事了?”
普普看著朱朝陽,也小心地問:“你……你想做什麽?”
朱朝陽回頭看了她一眼,問:“你會支持我的,對嗎?”
“哦……”普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嗯。叔叔,請你告訴我們吧。”
張東升抿了抿嘴,掐滅香煙,站起身,踱了一會兒步,又坐回位子上,雙手交叉,關切地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你想做什麽?”
朱朝陽深吸一口氣。“我要殺兩個成年人,我要下毒,我要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普普驚訝地問:“你想殺誰?殺婊子嗎?怎麽是兩個人?”
朱朝陽沒有理她,而是繼續很直接地看著張東升。
“這……”張東升咬了咬嘴唇,皺眉道,“那兩個人是你什麽人?”
“這個不需要你管,總之,我不會拖累你,隻要你幫助我,我決不會拖累你。”
張東升搖了搖頭。“你年紀小,太異想天開了,下毒並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會被警察查出來的。而且你要靠近對方,往對方食物裏下,否則他怎麽吃進毒藥?”
“可是你出差去了,你是怎麽毒死你老婆的?警察不是也沒有發現嗎?”
張東升撇撇嘴。“很複雜,我也是運氣好,否則警察恐怕還要調查。”
朱朝陽道:“反正我們已經知道你殺了人,你告訴我具體怎麽幹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加重了語氣,“總之,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普普,你會幫我的。”
普普輕輕地咬著牙齒,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也看向張東升。“叔叔,你一定要告訴他,否則,你知道的。”
張東升的表情隻剩下冰冷,他打量著對麵的兩個小孩,此刻,普普眼中似乎帶著懇求,而朱朝陽的眼中,完全隻剩下了咄咄逼人。如果現在丁浩也在場,他恐怕直接要把三個人控製住,再逼問相機藏哪兒去了,最後把三個人都殺了,可是他們每次來,都商量好另一個留在外麵,他實在沒把握下手。幹了兩起神不知鬼不覺,甚至警方都沒調查過他的命案,如今卻被這三個小鬼把握住命運,他覺得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他深吸一口氣,想著小鬼已經知道了他兩次殺人,對怎麽殺徐靜的,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隻好道:“我老婆每天早上都會吃一種膠原蛋白的美容膠囊,我把毒藥藏在她的膠囊裏,然後去出差了,半個月後,她吃到了那顆毒膠囊就死了,那時我在外地,所以警察沒懷疑我。”
朱朝陽道:“是什麽毒藥?”
張東升皺皺眉。“氰化鉀,你大概不知道。”
朱朝陽點點頭,初中階段確實沒接觸到這類化合物。他接著問:“毒藥你是怎麽弄到的?”
張東升很不情願地回答:“自己合成的。”
“你不是數學老師嗎?”
“我數理化都不太差。”
“這毒藥吃下去多久能死?”
張東升歎著氣,看著如此“好學”的一個學生,無奈地撇撇嘴。“幾分鍾。”
朱朝陽思索了一會兒,道:“不對,你在撒謊。”
“我沒有騙你,到現在我還有什麽好騙你的呢?”
“你老婆在家吃了膠囊,照你說幾分鍾就死了,怎麽會死在路上的?”
“這個嘛……”張東升隻能把殺徐靜的所有秘密都說了出來,“其實我把毒藥藏在了一個更小的膠囊裏,把更小的膠囊再放到膠囊裏。膠囊外麵的那層膜會在胃中分解,沒幾分鍾,但兩層膠囊膜就不同了,時間會比較久,所以她出門後在車上猝死了。”
朱朝陽滿意地點頭。“你在出差,你老婆卻在車上猝死了,難怪警察不查你。不過如果你老婆不是早上吃的膠囊呢?那你怎麽辦?”
“她通常都是早上吃的,不過就算晚上吃了死在家裏,我在出差,也是嫌疑最小的,隻要我第一時間趕回來,火化了她的屍體,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當然了,她早上出門前吃了膠囊,在開車過程中猝死,是最好的結果,因為那是交警負責調查的,交警不夠專業,所以我說運氣也很重要。如果你想用毒藥殺人,對方吃了東西很快死了,毫無疑問警察會認為是中毒而死的,能不懷疑靠近他們食物的你嗎?所以,你不要想了,用毒藥殺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朱朝陽思索片刻,皺起了眉頭,原來這男人殺老婆並不是那麽容易的。而他呢,連靠近那兩個人的機會都沒有,怎麽下毒呢?
過了片刻,他重新抬起頭。“這毒藥隻有吃下去才能毒死人嗎?”
“呃……當然了。”
“如果是鼻子吸進去呢?”
“那要在密閉環境下,整個空氣裏都是毒藥,上哪兒搞這麽多毒藥?”
“注射呢?”
“哦……”張東升皺眉看著他,無奈道,“理論上也可以,不過,你想幹嗎?”
“注射是不是比吃下去死得更快?”
張東升盯著他問:“嗯……你怎麽知道?”
“我們學過人體循環係統。”
“你到底想幹嗎?”
“你把毒藥給我,我自己想辦法。”
張東升頓時一驚,這點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瞧這小鬼的架勢,是真的準備殺人,如果把毒藥給他,這麽個小鬼殺人不被警察抓到才怪,警察抓了他,百分之百會套出自己。他連連搖頭道:“毒藥我沒有了,扔掉了,這種東西我怎麽會放著等警察來查?”
“沒有了你可以再合成,你說你懂合成毒藥。”
“原料我也沒有了。”
朱朝陽堅定地搖頭。“你騙人,你一定會有辦法的。總之,我不管,你要幫我這個忙。或者你幫我殺了那兩個人。”
“什麽,要我幫你殺人?”張東升差點叫了起來,“你到底想殺誰?”
朱朝陽咬著牙,過了片刻,吐出幾個字:“我爸和他的女人!”
瞬時,身旁一直忐忑不安的普普終於臉色大變。“什麽?!還有個要殺的是你爸爸?”
張東升舌頭伸在外麵,也呆住了。
過了半晌,張東升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爸外麵有女人,我能理解,你心裏肯定很恨。不過,這是大人的事,你不該去管的。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個道理,現在的一時衝動會毀了你的一生。這個想法,你永遠爛在肚子裏,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普普也連忙勸說:“你爸雖然對你不好,但他怎麽說都是你爸爸,你就原諒他吧。”
朱朝陽氣惱地看了普普一眼。“你答應過今天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我這邊的。”
“是,可是……”普普皺著眉,第一次露出怯懦的表情,“朝陽哥哥,如果你那麽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朱朝陽激動地吼道:“我不會後悔的,我決不會後悔!”
張東升望著他,心裏想著這小鬼怕是瘋了吧。
普普繼續勸著:“你媽媽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她不會同意的。”
“我永遠不會告訴她。”
“可是如果你被抓了呢?”
朱朝陽看向張東升。“叔叔這麽厲害,他幫我去殺人,一定不會留下證據的。”
張東升冷冷地搖搖頭。“我不會幫你做這種事的,無論你怎麽說,哪怕你現在就拿相機去派出所,我也不會幫你殺你爸爸。我跟你說,我並不是怕事,我是為你考慮,弑父這種事一旦做出來,必將後悔終生。不管是你自己親自動手,還是找別人幫你殺了你爸,這都不是幫你,是害你,害你一輩子。我必須鄭重告訴你,你今天說過的話,我和普普都不會告訴第四個人,你自己必須全部忘掉,否則,那是心靈上極大的負擔,一輩子的心理障礙,你懂嗎?”
朱朝陽看著一臉嚴肅的張東升,又看了看堅決反對的普普,冷哼了一聲,站起來,直接開門就走。
“喂,你等等。”張東升叫他,他絲毫不理會,衝下樓去。
普普正要追,張東升連忙拉住她,道:“你一定要穩住他,絕對不能讓他做傻事。”
“我知道。”
她正要跑出去追趕,張東升依舊拉著她,猶豫了一下,道:“他會不會把相機……”
普普反應過來,道:“不會的,最後我們還要和你換錢,他心情不好,我去勸勸他,我一定會勸好他的,你放心。”
“好,你快去吧。”
張東升放開了普普,心中一陣忐忑,就怕朱朝陽一時衝動,直接把相機交給派出所,但細想應該也不會,直接交給派出所害死他對朱朝陽自己也沒好處,而且他們也拿不到錢了,不過這個年紀的小孩會不會衝動之下不管利害得失呢,也不好說。
他走到窗戶邊,看著普普追上了朱朝陽,兩人站著說了很久,直到朱朝陽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他才安下心來。
看來,這三個小鬼真得早點解決了,萬一這幾個衝動的白癡之後犯了什麽事,落到警察手裏,那麽他也得跟著完蛋。
不過這三個人實在太有心眼了,永遠不會一起來,而且相機不知道被他們藏到哪兒了,套不出話,真是相當麻煩,比他殺徐靜一家要麻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