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新城監獄
按照計劃,老孟開車待著何歸和春長風轉回了龍王廟,三個人一進門就看到了院子裏的兩個大水桶,裏麵是黑漆漆混著血腥味的**。
“和上次一樣,”何歸說:“脫了衣服進去泡幾分鍾。”
“真就不能我扮成姓曹的?”老孟脫了一半,看著已經跳進去的春長風,跟何歸討價還價。
“我又不是他幹爹,”何歸說著走進屋裏,拎著兩件女士粗布外衣出來放在木桶邊上。
老孟一百個不樂意,但想到之前春長風的承諾,才終於狠下心脫衣服把自己沒進黑水裏。春長風很是實誠,憋不出了才露出腦袋,不像老孟半分鍾不到就趴下了水桶邊上。
“哎呦,”老孟看到春長風變成了碧婷的樣子,連忙轉過頭,指著桶邊上的衣服:“換上,快換上吧。”
“香梔子,別光說別人,你也趕緊換。”何歸敲了敲老孟的木桶邊,然後走到牆角,把手裏的三個巴掌大的木頭扔在地上。
一段漫長的咒語後,春長風看著小木頭人迅速變大,然後生出五官成了自己、老孟和小豆子。
從龍王廟裏出來,三個人變成了六個,老孟上車時候瞥見了後視鏡裏的自己忍不住倒吸口氣,吧唧著嘴,一臉嫌棄地扭過腦袋看向車外。
何歸坐在駕駛位置上,回頭看向從頭到腳換了身皮囊的兩個人,抿著嘴強忍著笑,說:“至於嗎?人姑娘不是挺漂亮的!”
“這是漂亮不漂亮的事兒嗎?”香梔子模樣的老孟擰緊眉頭,指著春長風。他聲音變不過來,一開口依舊是個粗聲粗氣的爺們:“你看看我倆這樣子這嗓子……像……像個什麽話啊!胸前兩塊肉,我手都沒地方擱!”
“這說的什麽話!老孟你是沒碰過女人啊?你……你是什麽金蟬子投胎,碰女色破戒嗎?看人家小春,大姑娘的手都沒拉過,這會兒也沒說半句話,怎麽就聽你唧唧歪歪的!”何歸說著話踩下油門,車子猛然往前衝,他又急慌慌地踩刹車。
一衝一頓,車裏人的腦袋前後磕了兩次。“哎呦!”春長發沒忍住叫了聲,三個木頭傀儡瞬間扭頭都盯著他,看著自己那張臉上木然無神兒的黑眼珠子,春長風後背噌地冒出來一層冷汗,連忙別過頭,伸手把旁邊的木頭腦袋扭向了車窗。
“怪嚇人的,”春長風訕笑,在身上擦了擦手心裏冒出來的冷汗。
“忍一忍吧,”何歸說著又踩下油門,也不知道他是說讓忍一忍木頭人,還是忍一忍爛到家的開車技術,亦或者兩個意思都有。總之,等磨蹭到新城監獄時,春長風摸著後腦勺上已經腫了個疙瘩。
“拔地拉本來就沒多聰明,著路上又給磕得腦瓜子敲鼓一樣咚咚響。將來人要是更傻了,我就虧大了。”老孟說著話伸手要去揉春長風的腦袋,可手才碰到頭發又收回來,嘴裏嘀咕:“巧茹啊,你別多想,要賴全賴何歸那王八蛋。”
前麵的何歸懶得搭理,下車前打了個從兜裏掏出來兩個荷包遞給春長風和老孟。春長風接過來,湊到鼻子下深吸口氣,涼絲絲的藥草味裏雜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提神的,”何歸說著打開車門。他打了個響指,三個木頭傀儡渾身一抽接著像被注入靈魂,“老孟”困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坐在後排的“春長風”很有眼力見兒地開門站在外麵,等著裏麵的人挨個下來。
春長風拉著偽裝成小豆子的傀儡跟在何歸的後麵,新城監獄那邊的人一個個都麵無表情,可能是缺少陽光,皮膚呈現出過度的青白。負責對接的人拿著本子,在大門口點了人就打發何歸和“春長風”、“老孟”離開,堅決不讓他們走進去半步。
“這三個人是重大嫌疑犯,我們還是跟進去看著關好了再回去報告。”何歸說。
“人給我們就行了,出了任何事情這邊負責人。”新城監獄的負責人埋頭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說話時甚至都沒抬眼看何歸。寫完了收起本子,他朝身後的人招了下手,黑暗的走廊裏立刻出來三個警察,他們把嫌疑犯驅趕著站成一條線。
“帶走,”新城監獄的負責人說完轉身離開,春長風他們被推搡著跟在後麵往裏走。
新城監獄裏是真黑啊,五六點鍾外麵還是大亮的,裏麵卻已經投不進來半點光,隻有每隔十米的電燈發出昏黃色的亮光。
春長風暗暗記著走過來的路,先是一段直路,然後轉過拐角上樓,穿過二樓一排空**的牢房又轉彎下了樓,他們不停地上上下下,走得春長風都在這個四四方方當的地方都快沒了方向感,東南西北似乎往哪兒都是扭曲重疊的樓梯。
“九十六、九十七……,春長風默默地數著梯,到九十九時前麵的人停下來:“到了。”
大鐵門上的鎖子被打開,春長風老孟和“小豆子”被猛然推進去。小傀儡顯然是還沒適應身體,失去平衡直接麵朝下摔到在地上。木頭撞擊石頭地麵發出悶悶的“咚嚨”一聲,嚇得老孟連忙把地上的傀儡拉起來,唯恐對方發現其中貓膩。
春長風也緊張地連忙回頭,好在是新城監獄的獄警卻沒有顯出任何異常,他們依舊是拉著一張半死不活的臉,麵無表情地嘩啦嘩啦鎖上大門。
老孟坐在門前,聽著外麵的腳步聲遠了,抬手向春長風展示裏他藏在衣服縫裏的細長銀針。
“再等晚一點兒,你就看我把這門捅咕開,”老孟低聲說。
“鎖子在外麵啊,”春長風說。
“真是磕傻了,你就沒發現門上的窗戶口能把手伸出去?”老孟伸手拍了春長風的腦袋,說著站起身從鐵門上的窗戶口裏伸出胳膊,外麵果然傳來嘩啦嘩啦鐵鏈子的動靜。
“不用看?”春長風驚訝。
“看不起你幹爹呢?”事情還沒辦完,但不反感老孟已經先把幹爹的名義用上了,他得意洋洋地回收手,然後走到牆邊靠著坐下:“現在太早了,還得再晚一點兒。”
“你發現沒?這個新城監獄裏麵沒什麽犯人,”春長風緊張得很,眼睛往小窗外瞟,倆腮幫子上的肉都繃著。
“正常啊,鬼地方大得很,天津城裏哪兒那麽多罪大惡極的人,”老孟揉揉眼睛,他估摸是昨晚到現在都沒休息了,終於坐下瞌睡蟲就找上來。
“休息會兒吧,”老孟說著腦袋靠在牆上,不到五分鍾就打起了呼嚕。春長風緊張歸緊張,但半天沒動靜逐漸放鬆,聽著均勻的呼嚕也開始有點犯困,走到老孟旁邊依靠著另一麵牆上準備休息片刻。
想著的就是休息一會兒,春長風完全沒料到他眼睛一閉居然睡死了過去,再睜眼,牢房的大門被打開門,門口擺著一隻碗。
春長風推了把老孟,他看著人實在叫不出來幹爹,兩個字在舌頭上翻滾了兩圈後,還是低聲說:“孟哥,你醒醒。”
老孟睡得極其沉,任由春長風怎麽推都沒個反應。要不是呼嚕聲打得震天響,春長風都得懷疑是不是他被人下了蒙汗藥,已經暈死過去。
“嘖,”春長風嘖嘖嘴,無奈隻能放棄。他起身走到大門前,看到地上的碗裏有兩塊半硬的窩窩頭,想來應該是晚上放飯的獄警忘記關門了。
如此倒是正好,春長風小心地把大門拉開走出牢房,外麵是昏黃的電燈,完全分不出來時間,隻有極度的安靜能讓人聯想到深夜。
當下最著急的當然是找到玉秋,春長風回頭看了眼歪倒在地上呼呼睡覺的老孟,決定自己先去找人。他循著一路走過來的記憶往前走,按說下十五節台階後應該是一個丁字口,但實際在眼前的卻隻剩下一條路,昏黃的燈光下,前麵和樓上幾乎一模一樣。
春長風疑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茫然地左右環顧時,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微弱的呼救:“有人嗎?有人嗎?”
“玉秋?”春長風不敢確認,但又不願意錯過,他站在原地猶豫了大約半分鍾後,還是向著聲音走去。
往前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春長風注意到兩邊都是空****的牢房,在斷斷續續的呼救聲音中隻能聽到吱吱的電流。
頭頂的燈閃了一下,春長風本能地抬起頭,停頓幾秒鍾後再看向前方,驚訝地發現之前沒有盡頭的路居然走到了盡頭。他看見幾米遠的地方就是出口,強烈白色的光從那邊射過來,顯得頭頂上的電燈小氣局促。
敢進到新城監獄,春長風早已經做了最糟糕的打算,說全無恐懼是假的,但要說多害怕,倒也真的不至於。春長風向著前方快走幾步穿過長廊,一腳跨出來眼前豁然大亮,想是一下子到了白晝,刺眼的光讓他足足緩了兩分鍾才能看清楚周圍。
頭頂上的不是太陽而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高高地懸在半空中,春長風仰頭看著,猜著它的直徑該是有七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