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洋大學的新生

春長風走後不久,玉秋決定去一趟南洋大學。不管怎麽說,她既然打算長期在這裏生活,總該有個像模像樣的身份,既然之前都假扮了南洋大學的學生,索性不如就讓假的變成真的。

劉玲的屍體停在龍王廟義莊的時候,劉校長曾經來過,他和兒子劉庚鬧出來的一出家庭倫理劇看得玉秋當時目瞪口呆,所以她牢牢記住了那張臉以及他身上的味道。

玉秋打了兩個響指,眸子變成黃銅色,從腳向上一寸一寸地透明。她給自己施了隱身咒語,隨後輕鬆一躍翻出春家的小院牆,重新回到南洋大學後,她尋著記憶裏的味道,沒費多少功夫就在張甜甜跳樓的那棟高樓裏找到了劉校長的辦公室。

大門是虛掩的,玉秋透過門縫往裏麵看,劉校長的辦公室很大,朝南的落地木頭格窗戶開了足足三扇。朝北是整麵牆的書架,厚重的書籍密密麻麻,像壘出來的石頭牆。劉校長的辦公桌在東側,向西邊擺著會客的沙發與矮桌。

屋裏此刻沒有人,但想著劉健仁總歸要回來,玉秋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反正她這會兒不著急,可以慢慢等。

會客的矮桌上擺了兩個果盤,一個盛著晶瑩剔透的紫葡萄,另一個用花生瓜子兒堆成小山。玉秋揪了顆葡萄,邊剝皮,邊在校長室裏晃悠。

玉秋是認得字的,非要逼著她裝文化人,也能扣腦袋念出來兩句詩詞,但整體水平也僅限於此。她喜歡聽人講故事,愛湊熱鬧,實在耐不下心去學些高深的東西,更別說劉健仁的書架上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洋文書。

“沒意思,真沒意思”,小狐狸嘟著嘴抱怨,從書架晃悠到落地窗前。這會兒正是學生們上課的時間,外麵也瞧不見幾個人。玉秋的無聊更甚,在辦公室裏轉悠到第五圈時,她終於忍不住端著兩個果盤坐到了校長桌前開始吃起來。若是這會兒有學生、老師或者清潔工走進校長室,一定會被懸空的葡萄和花生、瓜子嚇得掉魂兒。

玉秋正吃得開心,忽然她聽到外麵有人過來。

“我真是搞不明白!我是校長還是打雜的?誰都能在我跟前指揮兩下,那還要校長做什麽?下次再有這種會,直接推了!”

“是,我跟小張說。”

“知道了就趕緊去!別光動嘴皮子!”

玉秋聽出來怒氣衝衝訓人的就是劉校長,再看向滿桌子的狼藉,發現已經來不及收拾。小狐狸趕忙從劉校長的位置站起來,拍拍手躲在了屋子一角。

秘書離開,劉健仁推門進入辦公室,一眼就看見了辦公桌上的葡萄皮和花生瓜子殼。本來因為沈家女兒發瘋被刁難一早上的劉健仁就滿肚子火氣,眼下辦公室裏又被搞亂。他懷疑是有學生惡作劇,登時氣得臉色發紫,指著桌子,對屋子裏的空氣大發脾氣:“簡直無法無天!一個個都想搞什麽!要是被我抓住,非剝了他的皮!”

劉健仁手裏的文明棍敲著地板“咚咚”作響,不敢跟校董來硬的,難不成還懲罰不了幾個搞破壞的學生?他大步流星地要往外走,玉秋乘機上前朝著劉健仁的腦門拍了下去,瞬間那人被定在原地。

玉秋在他麵前緩緩顯形,對於憑空出現在眼前的大活人,劉健仁嚇得心髒猛然一縮。要不是身體不能動,他已經“嗷嗷”大吼著兩腿打軟一屁股坐地上了,而不是現在這樣,隻有眼珠子的瞳孔縮小一圈。

“幫個小忙吧,劉校長。”玉秋嘴裏說著溫軟的話,手上的動作卻堪稱粗暴,她伸手扣住了劉健仁的後腦勺,黃銅色的眸子盯著對方黑色的眼仁說:“文學院新增一個學生,叫做覃玉秋,安排住在倚梅樓三樓306號房間。記住,覃玉秋是你家的遠房親戚,入學所有的手續由你和你的親信來盡快辦理,不要讓過多的人插手。”

玉秋的法術並不算高明,她還沒本事長久地控製一個人,隻能做到這種在腦袋裏插入一兩個命令的小把戲。話說完,玉秋眨巴眨巴眼睛恢複成人類的棕黑色,再拍一下劉健仁的額頭,他像恍然從一場大夢裏蘇醒,愣愣地盯著玉秋看了片刻,隨後僵硬的臉慢慢緩和下來,笑著對玉秋說:“哎呀,是玉秋啊!好久不見呀,你家父身體還好?母親身體還好?”

“都好,勞劉叔叔操心了。”玉秋乖巧地微低下頭,笑笑。

“都好就好,”劉健仁滿意地點點頭,拉開辦公室的大門走出去,叫住了一個迎麵走來的老師說:“去把瞿主任叫來。”

被攔下的年輕教師往屋裏瞥了眼,看到玉秋他渾身一個機靈,因為剛才他分明記得這屋裏隻進來了劉校長一個人,怎麽憑空多了個女學生,而且還是這一張很生疏的麵孔。

“看什麽呢?叫你去就趕緊去!”劉健仁見老師沒動,很是不耐煩地擺擺手。

年輕老師聞言也不敢再問,扭頭快步下了樓。沒一會兒,從樓下上來一個身材微胖、禿頂,戴一副黑色圓框眼鏡的男老師。

是他呀!玉秋認出這人就是那天張甜甜跳樓後跑過來驅散學生的老師。

“劉校長怎麽了?”瞿主任小跑過來,上樓梯的幾步就把他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全是汗。

“來玉秋,這位是瞿老師,負責學生檔案的。”劉健仁說著話,把玉秋推到瞿主任麵前:“我家的一個侄女來這邊讀大學,你盡快給人辦一下手續。”

“哦,這位……”瞿主任看著玉秋,馬上也想起來張甜甜跳樓那天的事兒,忍不住說:“我記起來了,前兩天……”

“嗯,可能吧。”玉秋潦草地應下,她隻怕由著瞿主任說下去要露餡,於是趕忙對劉健仁說:“劉叔叔,我還沒地方住呢!今天登記好了,才好安排宿舍。”

“倚梅樓306號房不是空出來了嗎?”劉健仁按照剛才玉秋的命令,說:“不然就先住在那邊,手續今天盡快辦。”

“306那房子呀!”瞿主任麵色有些僵硬,他小步上前低聲對劉校長說:“出事的三個女學生都是那屋的,怕是不幹淨,要不給換一間。”

“不用,就住那吧!什麽幹淨不幹淨的我才不信呢!”玉秋笑著拉住了瞿主任的胳膊。

又提起沈小姐的那岔事兒,劉健仁麵上很是不悅,瞿主任見狀,馬上改了口氣,連連點頭說:“大學嘛,不講怪力亂神的那些話!來,我們去下麵辦一些簡單的手續就可以了。”

“嗯,”玉秋答應著跟著瞿主任離開。

“怎麽稱呼?”瞿主任下樓時問玉秋。

“覃玉秋。”玉秋回答。

“哪個秦?秦始皇的秦?”瞿主任笑著,與玉秋僵硬地搭話。

“覃相鸝的那個覃。”玉秋回答說。

覃相鸝?瞿主任停住腳,側頭看向玉秋:“你認得她?”

“我是張甜甜的朋友,我當然認得她,”玉秋笑得狡黠,嘴角一挑露出兩顆虎牙,眯著眼睛盯著瞿主任。

這小姑娘身上有股獸性,她盯著人的時候讓瞿主任後背一陣一陣地生涼發毛,總害怕她要跳起來啃自己一口。張甜甜死得離奇、同屋的兩個女生說瘋就瘋,此前劉校長也從來沒說過家裏有什麽遠房親戚,這個覃玉秋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了。

306號房間很是邪門,跟它沾上邊的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怪。瞿主任不敢細想,他轉過腦袋不再吭聲,悶頭一路把玉秋帶回學生的檔案室,慌手忙腳地拿了幾張表遞過去。

這個覃玉秋看著分明是個相貌秀美可愛的姑娘,瞿主任卻不敢抬眼去細瞧,尤其是她那雙眼睛,盯著人時讓人心裏打怵得很。

桌上有其他學生的信息,玉秋東拚西湊地填好表格交給了姓瞿的主任,那位接過材料看也不看就裝進了檔案袋裏,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把鑰匙遞給玉秋:“這是306號的鑰匙,那邊是女生宿舍,我不方便。玉秋小姐,你要是之前跟張甜甜熟,應該認的路,你自己過去吧。”

他跟著還得想話應付他,不跟著倒是方便。玉秋滿意地點點頭,拿過鑰匙就離開了瞿主任的辦公室,徑直朝著女生宿舍-倚梅樓走去。

306號房間裏沒有人,玉秋扭開鎖進到屋裏。臨窗的兩張床已經被清空,覃相鸝的東西卻依然擺在屋子角落,書本、衣服整整齊齊地摞在**,隻留下窄窄的半邊能讓人側著躺下。

“她也不嫌難受,”玉秋嘴裏嘟囔著,坐在了沈小姐之前的那張**,推開窗戶讓風灌進屋子裏。自打入了夏,就是一天比一天熱,玉秋坐了沒一會兒,鼻尖兒上就已經冒出汗,她打算施個小法術讓屋裏涼快會兒,可口訣念了一半,就聽見大門被“吱嘎”推開。

“唉呀!”門外的人驚叫一聲,接著是“劈裏啪啦”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玉秋迅速轉過頭看見門外的覃相鸝縮著肩膀,腳邊是掉下來的書本和筆盒。

“你是?”覃相鸝沒敢進屋,低軟的聲音打了個顫。

“我叫覃玉秋,剛轉學來的。”玉秋說著站起身,笑盈盈地走向覃相鸝說:“往後我們就住一個屋了。”

“哦,”覃相鸝應了聲,蹲下來去撿掉在地上的書本和筆盒,玉秋見到連忙也蹲下幫忙。兩個人把書整好進到屋裏,玉秋轉身關門時聽見覃相鸝問她:“你怎麽這會兒轉學過來啊?這學期都快結束了。”

“家裏出了一些事情,隻能投奔親戚。”玉秋笑著說:“劉校長是我家表親的叔叔,所以讓我過來讀書。”

“劉校長是你叔叔,他怎麽讓你住這兒來了?”覃相鸝聲音不高,說話慢吞吞的:“這房間不幹淨……”

“哪有不幹淨,我這個屋子打掃得很幹淨啊!”玉秋笑著說。

聽玉秋這樣說,覃相鸝的眉頭湊起來,她指一下對麵張甜甜的床鋪說:“你沒有聽人說過嗎?這屋子裏鬧鬼,之前已經嚇瘋兩個了。”

“要是真有鬼,你為什麽還住這啊?我見你好端端的。”玉秋坐在了沈小姐的**,看著覃相鸝坐到床邊,背對窗戶,懷裏抱了一遝書。

半晌後,覃相鸝輕歎口氣,側過臉對玉秋說:“張甜甜死得可憐,免不了有些怨氣,但她不是不分善惡的壞人,你隻要心裏不怕就好。”

“那按你的的說法,瘋掉的兩個豈不是惡有惡報?”玉秋往張甜甜的**瞥了眼,再看向覃相鸝時隻見她神色緊張,兩個眼珠子死死盯著自己,半天憋出來一句:“我沒這樣說沈小姐。”

“好吧,你沒有。”玉秋歪頭笑笑:“我認識劉玲,劉玲和張甜甜是好朋友,所以我也見過張甜甜一兩次。老話說朋友的朋友也該是朋友,所以她不會害我的。”

“張甜甜的朋友……”覃相鸝嘴裏嘟囔著一句,說著話站起身,走到玉秋麵前低頭看她。兩個女孩就這麽看著對方,好半天都沒說話,最後還是玉秋先忍不住,她也站起來,伸手握住了覃相鸝的手說:“往後這屋裏就咱倆,我們做朋友吧。”

覃相鸝想了片刻,慢吞吞地點了下頭說:“好啊。”

“下午我們一塊去買些書本衣服?”玉秋盛情地向覃相鸝發出邀請:“來的匆忙,我什麽都沒帶呢!你幫我挑一挑?”

“好,”覃相鸝這一次的回答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