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雨水(6)

祿來鎮,成華客棧。

一名骨瘦如柴的男子坐在房間之中,慢悠悠地沏著茶。

謝長澤和謝金克站在他的麵前,背後已是冷汗淋漓,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你們和蘇暮雨交戰了?”男子抬起頭,他有著極重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披著皮的骷髏一般。

謝長澤低聲道:“是的。”

“啪”得一聲,男子將一個茶杯放在了桌上。

謝長澤和謝金克俱是渾身一顫。

“是我們無能,不是他的對手,讓他給跑了!”謝金克急忙道。

“笑話。”男子將茶水慢悠悠地倒進了茶杯之中,“對方可是蘇暮雨,你們兩個是什麽東西,若你們能打贏他,那麽我們暗河的傀不就是個笑話?我生氣得不是你們輸給了他,而是你們讓那位神醫和大家長見麵了!”

謝長澤輕歎道:“那位神醫,在我們到白鶴藥莊的時候已經離開了。”

“果然是白癡。”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長歎一聲,“你們放走的那個年輕女子,才是神醫。”

“不可能,那女子看著不到二十,怎可能是辛百草的小師叔呢?”謝長澤皺眉道,“而且蘇家的蘇喆也驗過了,那女子並未帶著人皮麵具。”

“若蘇暮雨他們早就已與神醫見麵,怎還會留在那道觀之中等你們,根據你們所說的時間推演,那麽隻有可能是那個女子找到了他們,將你們的行蹤說給了蘇暮雨,蘇暮雨才會安排他們先行離開,自己在那裏拖住你們。”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來也是我的錯,這麽重要的任務,我應該親自出手的。”

謝長澤和謝金克同時輕籲了一口氣,男子的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看來今日他們二人能夠躲過一次重罰了。

“如今大家長病重,三家家主都想做那位置,那麽就是比誰快,誰先拿到眠龍劍,誰就是新任的大家長,這種重要的時刻,我不會罰你們。但是下一個任務,你們不能失敗,不然……”男子忽然轉頭,手中茶杯瞬間丟了出去,直接將旁邊的木門給砸了個粉碎。

蘇昌河出現在了門邊,一手還搭在耳朵邊,保持著偷聽的姿勢,此刻木門粉碎,他隻能尷尬地收回了手,撓了撓頭:“哎呀,被發現了。”

“蘇昌河。”男子微微皺眉。

蘇昌河拍了拍手:“繁花兄,你方才的那一番分析可謂是精妙絕倫,昌河十分之佩服啊!之前我還說你們謝家人最沒腦子,我收回,我錯了!”

男子站了起來,一雙深凹的眼睛看著蘇昌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蘇昌河,你這是在挑釁我?”

“我挑釁誰也不敢挑釁你啊,病死鬼謝繁花。”蘇昌河點足一掠,從樓欄之上翻身而下,跳到了一樓的正廳之中。

謝金克追了出去,低頭一看,隻見蘇昌河正在下方衝著他揮手,他怒喝一聲,便要追下去。

“不必了。”謝繁花低喝道,“你不是他的對手,去了也是白白被折辱。”

看著蘇昌河那滿是挑釁的笑容,謝金克心中氣急,卻也知謝繁花所說無錯,憤怒之下一掌將那樓欄拍得粉碎。

“裏沒事老挑釁謝家人做甚麽?”蘇喆站在蘇昌河的身旁,無奈地說道。

“謝家人最好玩了。”蘇昌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喆叔,我們走。”

蘇喆舉起佛杖走了出去,邊走邊嚼著檳榔:“老爺子讓我這次來幫你,說全都聽裏的紫灰,你有啥子安排嘍?”

“大家長此行北上,無非是想在路上拖延時間,讓那個神醫幫他把病給治好。隻要大家長病一好,以他的手段,回到暗河,老爺子們沒事,我們這一批跑腿的難免就要被清算了。所以,我們這一次的第一目的,大家長必須死!”蘇昌河挑了挑眉。

蘇喆點頭:“藍後呢?”

“誰願意擔殺死大家長的罪名?若是謝家和慕家願意,我立刻將這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拱手相讓,反正刀遞給我,我也不殺。我隻把那個小丫頭殺了,神醫一死,大家長能活幾日,便讓他活幾日吧!”蘇昌河伸了個懶腰,“大家長一死,再和那些傻子搶眠龍劍吧,到時候我和蘇暮雨,還有喆叔你聯手,誰能搶過我們?”

“等等等等,蘇暮雨怎麽就和裏聯手了?今天裏們還差點打起來。”蘇喆吐出了檳榔渣子,點上了煙鬥。

“先這麽安排嘛。”蘇昌河笑道,“我派了一隊人馬去攔蘇暮雨了,那些人武功算不得多好,但都姓蘇,都曾和蘇暮雨共同執行過任務,蘇暮雨不會殺他們,但是喆叔你知道,逼退一群人比殺一群人要難很多啊。所以蘇暮雨一時半會追不上大家長他們,我們抓緊機會,去把那個神醫給殺了!”

“大家長和那神醫現在有地支十二肖的保護,裏辣麽有信心?”蘇喆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

蘇昌河撇了撇嘴,仰頭看著遠方:“我派人傳了個信,去向北麵的那座皇城,裏麵有個人出身唐門,如今身居高位,當年在江湖之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九江琵琶亭內,三道暗器,震驚天下,是可以與百裏東君、司空長風等人並提的絕世高手。”

“唐憐月。”蘇喆握煙杆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唐二老爺不在蜀中唐門住,而是自己買了間宅子住在寥落城中,是因為他性子古怪,和那些唐門人相處不來,整個唐門除了唐老太爺和他有些兄弟情分,剩下的那些唯有一個人和他算得上親近。那個人就是唐憐月。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長要去殺唐二老爺,但我知道,唐二老爺死了,最想報仇的一定是唐憐月。”蘇昌河笑了笑。

蘇喆眉頭緊鎖:“昌河啊,你的這步棋,走得很危險啊。”

“皇家改朝換代,可以天下人為代價,那我們暗河的改朝換代,為何不能走一些險棋呢?”蘇昌河那原本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了幾分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