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雨水(7)

春雷乍響。

“籲!”蘇暮雨猛地一拉韁繩,安撫著座下忽然有些驚惶的黑馬,這匹黑馬乃是他重金挑選的良駒,自然不會因為一聲春雷而受到驚嚇,待黑馬稍微平定了些後,蘇暮雨仰起頭,看著麵前忽然出現的三個人。

為首之人背著一柄巨劍,身形魁梧,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而站在他身旁的,是兩個體態妖嬈婀娜的女子,一人穿著鬼魅妖異的紫衣,一人穿著飄舞起來如同火焰的紅衣。魁梧漢子笑道:“雨哥你真是人如其名,走到哪兒雨就下到哪兒。”

蘇暮雨微微皺眉:“蘇昌離,蘇紫衣,蘇紅息,是昌河派你們來的?”

被喚作蘇昌離的魁梧漢子點頭道:“是大哥讓我來的,他說攔住你,實在不行……”

蘇紅息捂嘴笑了一下:“就讓我們睡了你。”

蘇暮雨瞳孔微微一眯,立刻翻身下馬,隻見一朵紅色妖異的小花隨著蘇紅息方才抬手的那一下衝著他急襲而來,蘇暮雨落地,紅花從他頭頂掠過,紅花之下的六朵花瓣突然炸裂開來,瞬間貫穿了那匹黑馬的身子,蘇暮雨急忙撐開傘,往後退去,擋住了那四濺開來的血液。

蘇紫衣輕歎一聲,聲音柔媚:“紅息妹妹莫著急啊,難不成你還想就靠這一朵六葉飛花就把暮雨哥哥給殺了?”

蘇暮雨看著那倒在地上的黑馬,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們想拖住我。”

蘇昌離倒是並沒有隱瞞的打算,直接點頭道:“大哥想大家長死,卻不想你死,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拖住你。”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你們?”蘇暮雨轉過身,微微抬起手中的油紙傘,露出了自己的一雙眸子。

蘇昌離等三人心中都是一驚。

那雙眸子中瞬間流露出來的殺氣,讓三個人的汗毛在瞬間都豎了起來,蘇昌離背上的巨劍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震鳴。蘇紫衣那妖媚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隻剩下額前一滴豆粒大的汗珠,緩緩地跌落下來。

因為那個手執執傘的男人,突然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若蘇暮雨方才想要動手,那他們三人早已經死了。

“昌河覺得我不會殺你們,所以派你們來攔住我。他以為自己能猜透我的心。可是我曾經是蘇家的執傘鬼,現在是蛛影殺手團的傀,我殺過很多的人,我也有無法控製住我殺心的時候。”蘇暮雨輕輕地轉著傘柄。

蘇昌離咽了口口水,努力在這強大的壓迫之下抬起手,將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你要拔劍嗎?”蘇暮雨冷冷地問道。

蘇昌離心頭一驚,後背已經濕透,握劍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他勉強笑了一下:“隻是覺得它太吵了!”蘇昌離用力地按了一下劍柄,震鳴聲在瞬間被壓了下去。

“回去告訴昌河,大家長他不能殺。”蘇暮雨朝前走去,“也殺不了。”

待蘇暮雨走出百丈之遠後,蘇昌離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旁的蘇紅息和蘇紫衣也都已經香汗淋漓,蘇昌離舔了舔嘴唇,苦笑道:“大哥真是害人不淺啊,讓我們來對付雨哥,我感覺雨哥不用動手,光殺氣就能夠嚇死我。”

蘇紅息看著蘇暮雨的背影,幽幽地說道:“你們說,我現在對著他放出我所有的飛花,是否能夠傷到他?”

蘇紫衣冷笑了一下:“你可以試試。”

蘇紅息往懷裏一掏,隨後臉色大變。

“如何?”蘇紫衣問道。

蘇紅息手一揮,落了一地紅色的花瓣,她苦笑道:“方才蘇暮雨從我們身邊掠過的時候,就已經毀掉了我所有的六葉飛花。”

蘇昌離看了一眼麵前的那匹黑馬的屍體,沉聲道:“這匹馬死了,他很生氣,若你不是蘇紅息,你可能已經死了。”

“為了一匹馬?”蘇紅息皺眉。

蘇昌離站起身:“雨哥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呐。你很難看透他的那雙眸子的背後,在想些什麽。整個暗河,我想隻有大哥是了解他的。”

“所以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蘇紫衣問道。

“完成了,說來可笑,我們在暗河裏也算是頂尖的殺手了,結果大哥給我們的任務隻是殺一匹馬。”蘇昌離揉了揉太陽穴,“剩下的就交給他們吧。”

“是你。”樹林之中,蘇暮雨停下了腳步,輕輕抬起油紙傘。

一個眼前纏著黑布的中年人端坐在那裏,中年人的麵前擺著一壺茶,一個棋盤,和一柄劍,聽到蘇暮雨的聲音,他似乎很高興,點了點頭:“許久不見了。不對,應該說許久未曾聽到你的聲音了。”

蘇暮雨握傘的手微微用力,聲音有些憤怒:“蘇昌河那個家夥!”

“不必怪昌河,是我自己想來的。”中年人淡淡地說道,“我想此事之後,我們便沒有相見之機了,便來此見一下你,順道下一局棋。”

“我在趕路,我沒有時間。”蘇暮雨執傘向前,“老師。”

中年人笑了一下:“你總是叫我老師,我隻不過是煉爐中的一名教習,你的武功不是我教的,你的十八劍陣更和我沒關係,我隻不過和你下過幾次棋罷了。”

“當年在煉爐之中,若沒有老師,我和昌河可能早就已經死了。”蘇暮雨微微垂首,神色恭敬。

“你知道,我的劍術很差。”中年人仰起頭,雖然他並看不到蘇暮雨。

蘇暮雨看著桌上的那柄劍,似是猜到了什麽。

“便下一局棋吧。”中年人伸出手,已經在棋盤上落下了一枚黑子。

蘇暮雨收起了紙傘,端坐在石桌之前,抬手便接著落下一枚白子:“老師來此,是想勸我和昌河聯手嗎?”

中年人點了點頭:“你們一起聯手破過很多次危局,你們是暗河這百年來最不可思議的搭檔,這一次,我相信你們還是可以做到。”

“之前的每一次,我們的立場都是一致的,但是今日,他要殺的,是我曾歃血對天發誓,要拚盡性命守護的人。”蘇暮雨沉聲道。

中年人愣了一下,隨即問道:“大家長他,值得你這樣做嗎?”

蘇暮雨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