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清明(10)
“你想要這柄劍嗎?”水官語氣平淡,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我可以把它給你。”
蘇暮雨伸出左手:“那便給我。”
“用你拿劍的手接它。這次和上一次不同,你一旦接過這柄劍,便要一直握住它了。”水官幽幽地說道。
蘇暮雨搖頭:“蘇燼灰既然沒有接劍,那麽這柄劍,我將還給大家長。接下來的事情,由他定奪。”
“如大家長所言,你是個很有準則的人。但拋開準則來看,你是不是打心眼裏,厭惡著做殺手的這件事情呢。”水官笑著問道。
蘇暮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微微俯身:“看來水官大人,是不想把眠龍劍還給我了。”
“你可以來搶。”水官將眠龍劍橫在麵前,“隻要你做得到。”
“好。”蘇暮雨縱身躍出,手中細雨劍一劍刺出,從水官身邊掠過。這一劍之快,白鶴淮都沒有看清,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蘇暮雨離開了自己的身旁。
“瞬殺劍法?”水官點了點頭,“不錯。看來你後來回到過無劍城,找回了當年失蹤的那些劍譜。不知道你父親的那套劍法,你是否也學會了?”
蘇暮雨看著手中的細雨劍,上麵沒有血跡,隻有雨水。
“隻可惜啊,世上有一件事物是無論多快的劍都無法斬斷的,那就是水。”水官微微抬起手,那空中落下的雨水都緩緩地凝固到了他的手中,他輕輕揮出一指,那束雨水便衝著白鶴淮打了過去。
“住手!”蘇暮雨低喝一聲,立刻揮劍攔在了白鶴淮之前,但那雨水飛出一半之距時便化為水霧消散了。等蘇暮雨再轉頭之時,水官的身影也已經消失了。
蛛巢之中。
大家長坐在院中的竹亭裏,看著那雨簾,幽幽地說道:“來得居然是你。”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如今暗河混亂如此,自然是由我來消災除厄。”水官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竹亭之上。
大家長沉聲道:“殺唐二老爺的任務,是誰給的?”
水官把玩著手中的眠龍劍:“自然是你知道的那位。”
大家長輕歎一聲:“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水官將手中的眠龍劍往下一甩,直接穿過了竹亭,插在了大家長的麵前:“他又不是聖人,怎能算得了這麽多,現在發生的一切,也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但他也很期待,這件事後,暗河會變成一個怎麽樣的新的暗河。”
大家長點頭道:“不管怎麽樣的暗河……”
水官一笑:“都不該再有你。”
大家長上前握住眠龍劍:“我可以去家園。”
“哈哈哈哈,家園。傳說中暗河唯一的淨土,在那裏可以真正地放下屠刀,過一個平凡人的日子。可是你是大家長啊,你應該知道,家園是從來不曾存在的!那是一個謊言。”水官神色怪異,像是聽見了一件特別可笑的事情。
“我做了三十年的大家長,比曆來的幾位時間都要長,所以我也做了很多,他們沒有做到的事情。”大家長拔出了地上的眠龍劍,劍首之處的龍睛再度睜開。
水官長袖一甩,身形瞬間消失,融化在了雨水之中。
“你要忤逆三官?你要和我打?”水官的身影消失了,聲音卻猶在。
大家長朗聲笑道:“我做了三十年的大家長,唯一一件沒做過的事情,便是認輸。你們想用我的死,血洗出一個新的暗河,可我覺得,隻有你們死,暗河才能有新的未來。”
“暗河從來不是你的暗河,也不是我們提魂殿三官的暗河,它隻是一柄握在別人手裏的刀罷了。我們沒有決定它的資格,隻有握刀的人才有。”水官猛地落地,手掌在地上重重地一打,一條水柱便衝著大家長打了過去。
大家長手中眠龍劍一揮,斬向那根水柱。但是如水官所言,水是那無法斬斷的事物,那根水柱直接穿過了眠龍劍,衝著大家長的麵門襲去。大家長冷笑一聲,伸出一指,在那水柱之上輕輕一點,然後一整條水柱便凝結成了一塊長冰,大家長橫劍一斬,就將其斬成冰屑。
“倒是忘了,你雖本姓慕,但在成為大家長之前一直居於蘇家。”水官神色微微一變,“沒想到蘇燼灰的霜寒劍氣,你也會。”
“不是會。而是比他更強,強得多!”大家長雙手握住眠龍劍,往地上一插,“比如這一招,他便不會!”
瞬間整個院落都被霜寒覆蓋,那些雨水變成大粒大粒的冰雹砸了下來,比起蘇燼灰在蘇家院落裏對慕詞陵使出的那一式來比,速度要快得多,那霜寒之氣也要猛烈的多。更可怕的是,那些霜風、冰雹全都同時砸向了站在那裏的水官。
“天地極寒,風刀霜劍!”水官雙手張開,一股無形之氣打出,將那些霜風冰雹擋在了三尺之外。
“即便我滿頭白發,即便你們覺得我已不堪此位,但我依然還是暗河之中,最強的那一個。”大家長怒喝一聲。
水官看著那霜風冰雹一點點地逼近自己,眉頭微微皺起,冷笑道:“沒想到雪落一枝梅的毒真的可以被治好,方才就該殺了那丫頭的。以後留著,是個禍害。”他身子猛地一旋,勉強將那些霜風冰雹打退了一刻,隨即縱身一躍,便打算逃走。
“給我留下!”大家長拔起手中長劍,朝天一揮,一道霜氣立刻就將整座院牆都給凝結了。水官的腳踝之處也染上了一道霜氣,但他的身影還是化為雨水,消失在了院牆之外。大家長放下長劍,重重地喘了口氣。
蘇暮雨和白鶴淮在此時趕到,二人看著滿院成冰的景象,都是一驚,蘇暮雨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冰霜,低聲道:“這比蘇家老爺子的霜寒之氣還要霸道幾分。”
大家長看向他們:“方才你們遇到提魂殿水官了?”
蘇暮雨點頭:“是,但他似乎並不是來幫我們的。”
大家長冷笑一聲:“他不是來幫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