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清明（11）
蘇家大院。
蘇昌河繼續躺在那竹塌之上發著呆，他說自己被慕詞陵的閻魔掌傷了，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成為了蘇穆秋外唯一一個能待在內堂中的人。而其餘的蘇家弟子則全都守候在大堂之中，無人敢回自己的房間歇息。
因為這一天還沒有結束。
誰也不知道這一天還會發生了什麽。
天色漸暗，出門打探的蘇家弟子走了三人最終趕回來了兩人，他們衣衫之上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了非常慘烈的打鬥。
“外麵情況怎麽樣了？”蘇穆秋問道。
出門打探的蘇家弟子喝了一大口水，隨後喘息著回道：“謝慕兩家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眠龍劍應該是被慕家奪了，然後謝家派人把慕家圍了起來，不讓他們走出院子。現在兩方對峙，慕家不出，謝家不進，已經好幾個時辰了。但估計不會持續太久，今夜一定會有一場惡戰。”
“蘇睿怎麽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蘇穆秋問道。
“我們的行蹤被謝家發現了，他們下手沒有留情，蘇睿他被殺了……”那蘇家弟子歎息道。
蘇穆秋伸指輕輕地敲著身旁的木桌：“他們隻圍困慕家，卻沒有動手，但是卻殺了我蘇家弟子？”
“謝霸說了，蘇家氣數已盡，不足為懼，更何況謝繁花之仇他們已經記下了。”蘇家弟子回道。
“明白了，你退下吧。”蘇穆秋略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隨後走回了內堂。
蘇昌河正優哉遊哉地把玩著手裏的匕首，似乎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在謝霸老兒眼裏，我們蘇家氣數已盡啊。”
“你心裏也會覺得，蘇家是我們嗎？”蘇穆秋問道。
“哎，秋叔是怪我不肯盡心盡力啊。”蘇昌河從竹塌上坐了下來，轉身朝著裏屋走去。蘇燼灰白日裏戰敗之後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裏麵，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如今算起來，時間也過去了三四個時辰了。
“家主不讓任何人進去。”蘇穆秋沉聲道。
“你打不過我的，秋叔。”蘇昌河伸了個懶腰，指尖匕首輕旋，從蘇穆秋的身旁走過。
蘇穆秋微微垂首，一滴汗珠從他額間滑落。
“秋叔你是個聰明人。”蘇昌河推開了那間屋子的門，走進去後又將房門輕輕合上了。
房間內漆黑一片，蘇燼灰背對著蘇昌河坐在那裏，他並沒有轉頭，但已經猜到了蘇昌河的到來：“你來了。”
蘇昌河一笑：“老爺子知道我會進來？”
蘇燼灰的聲音有些疲倦：“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
蘇昌河撇了撇嘴：“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就這麽不是個東西了嗎？”
蘇燼灰一愣，隨後輕輕搖頭：“你似乎很不喜歡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樣子，因為你藏著很多的事，你怕被別人看穿。以前的你，被我壓著不敢冒頭。但今日，我銳氣已失，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機會已經到了？”
蘇昌河靠在門上，匕首在指尖快速地旋轉著：“老爺子，你很喜歡算人心啊，那你算一算，我進來是打算做什麽？”
“你想要蘇家家主的位置？”蘇燼灰緩緩說道，“隻是你是一個無名者，蘇暮雨身為無名者沒有繼承大家長的資格，你也一樣沒有繼承蘇氏家主的資格。”
“被小瞧了啊。”蘇昌河懶洋洋地說道，“在老爺子你的眼裏，我還隻是個爭權奪利的小人啊。”
“你很強，所以這一次的任務我一開始交給你來負責，若你能殺了蘇暮雨，那待我繼承大家長之位，我會將蘇家之位給你，但很可惜，你沒有做到。一個還留有感情的無名者，無法擔任起蘇家家主之位。”蘇燼灰瞳孔微微縮緊。
“區區蘇家家主之位，我蘇昌河看不上。我要做的是一件暗河幾百年來從未有人做過的事，我要實現的，是你們無人敢想象過的宏願。我要改變暗河！你知道我為何給自己取名昌河嘛？雙日為昌，所以昌，是指興盛、明亮！”蘇昌河忽然站直了身子，身上的憊懶之氣**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幾乎能令人窒息的絕強殺氣。
“你的寸指劍很強，但要勝過我，並不容易，即便我的劍斷了，但我依然還是蘇燼灰！”蘇燼灰將手輕輕地在麵前的長桌上一按，一股霜寒之氣瞬間在屋中蔓延開來，蘇昌河身後的大門也很快被凝固住了。
“無爪之虎，無睛之龍，不在話下！”蘇昌河縱身向前，手中匕首朝著蘇燼灰的背後刺去，蘇燼灰手掌朝前輕輕一推，借勢往後一退，避開了蘇昌河的這一劍，隨後他微微一俯身，拔出了藏於右腿之上的短刃，朝前一揮。
隻聽“鐺”得一聲，兩人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短劍之術，我也會一些。”蘇燼灰冷笑道。
“前方已無路，還不願止步？”蘇昌河雙手一合，再一打開，已有四柄匕首同時衝著蘇燼灰打了過去。
蘇燼灰手中短刀急揮，低喝道：“身為殺手，沒有勝敗，隻有生死，隻要未死，便還有路！”
內堂之中，蘇穆秋聽到了裏屋中的兵器碰撞聲，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阻止之時，大堂之中竟然也傳來了兵器碰撞聲以及哀嚎慘叫聲，他一愣，急忙拔劍衝了出去。
但一柄劍，已經點在了他的眉心。
持劍之人蘇穆秋自然是認得的，是今日少有的幾個能控製住手中長劍未被慕詞陵奪走之人，但很明顯，他這一劍攔住蘇穆秋的功力比他平日裏展現出來的劍法，還是要強得多。
“蘇欒丹，你們……”蘇穆秋眼中往堂中一瞥，幾乎有一半以上的蘇家弟子已被殺死，而剩下的那一些，無一例外都是年輕一輩的好手，他們拂袖擦去劍上的血跡，冷笑著看向蘇穆秋。
裏屋之中，短刃的碎片四散一地，蘇燼灰捂著胸口緩緩倒地，他沉聲道：“你居然……”
蘇昌河手中的紅色真氣慢慢消散下去，他笑道：“我居然，也會閻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