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春分(4)

“蛛巢之中有一條密道,那個密道很長,一直通到城外的三裏亭。喆叔,我們不如兵分兩路,你去三裏亭侯著,我去蛛巢。”行至一半的時候,蘇昌河忽然說道。

蘇喆站住身,將手中的佛杖插在了地上,語氣中頗有幾分不滿:“蘇家恁個多高手,怎老係你我兩個跑腿?”

“我以前是無名者嘛,喊那些主家的兄弟們出功出力,他們總不愛搭理我。我和喆叔當年出生入死過幾次,信得過你嘛。”蘇昌河笑道,似是在開玩笑,可又帶著幾分誠懇。

“小幾,我知道俚在籌謀著什麽可怕的東西,我不管俚,也不攔俚。”蘇喆轉過身,“我隻係個麽得感情的殺手,隻做任務,不講別的!”

“喆叔,蘇家之中我就看你最順眼。加油啊,可別死了。”蘇昌河拍了拍蘇喆的肩膀。

“人的肩膀上有三把火,不能隨便拍,拍滅了,可就真的死了。”蘇喆打落了蘇昌河的手,拿起佛杖,慢悠悠地朝著城外行去。

蘇昌河輕籲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方才有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蘇喆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殺氣,但很快就又被蘇喆壓下去了。若蘇喆真的動手,蘇昌河並沒有必勝的把握,他當年被稱為蘇家第一高手,受傷之後便再也用出過全力,以至於現在暗河之中誰也不知道蘇喆還留有幾分實力,但有傳言,蘇喆若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暗河之中依舊無人是他的對手。傳言來自於給蘇喆療傷的慕家醫師,有幾分真假就難以估摸了。

“不愧是當年的蘇家第一高手啊。”蘇昌河轉身朝著蛛巢走去,未行幾步路,便瞥到了遠處的屋簷之上,有兩個身影正在快速前行。蘇昌河眼睛微微一眯,隨後縱身一躍而起,手中寒光一現,隻聽“叮”得一聲,發出了兵器相撞的清脆聲。

“蘇昌河。”來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隨後手中黑刀一揮,整個人往後撤了十幾步。

“病死繁花。”蘇昌河站住身,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謝繁花皺眉道:“你來此,是要攔我的路?”

“非也非也,我不過是想去蛛巢看一眼,在此遇到你純粹是偶然啊。”蘇昌河挑了挑眉。

謝繁花胸口氣血翻湧,一個鮮血差點便要嘔了出來,但仍被他強行咽了下去,他知道麵前這個送葬師的行事作風,決不能在他麵前露出半點怯意,他沉聲道:“既然如此,那便把路讓開。”

“雖說不能刻意來找你的,但既然遇到了,總得有所表示。”蘇昌河指尖輕輕地旋轉著那柄匕首,“你也算是謝家這一代的翹楚了,殺了你,老爺子應當會高興一些,不會老來找我的麻煩。”

“那你便來試試。”謝繁花知道與此人多說無益,手中雙刀一閃,衝著蘇昌河急掠而去。

蘇昌河不急不慌,手中匕首輕甩,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他每次對上那兩柄黑刀,都似乎將自己立於極為危險的境地之中,但神色和動作看上去又是那麽的輕鬆寫意、駕輕就熟。他朗聲笑道:“看來蛛巢並不是那麽好闖的啊,你的刀法未免有些太慢了。”

謝繁花一邊揮刀一邊重重地咳嗽著,但他並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留心自己的傷勢,鮮血咳在那兩柄黑刀上,黑刀揮出,刀氣裹挾著血氣,淩厲而妖嬈。

“你想要快的,那這夠不夠快!”謝繁花怒喝道。

蘇昌河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隻是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淩厲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繼續挑釁道:“還要更快些,更快些!”

“好!”謝繁花的兩柄黑刀突然穿破了蘇昌河那柄匕首的防禦,直接襲向了蘇昌河的胸膛,蘇昌河微微揚起頭,看著手中的匕首被挑飛到空中,他猛地身子仰後,避開了謝繁花的這一刀。隨後一個翻身,躍到了謝繁花的麵前,手一伸,握住了從天而落的匕首,然後揮下!

“噤!”謝繁花暴喝一聲,急忙收刀,硬擋了這一下後急退了十餘步。

勝負已分。

但是謝家還有一人仍未出手。

謝繁花看著站在不遠處,始終一動不動的謝千機,低聲喝道:“幹嘛從剛才開始一直傻看著,一起上!”

謝千機點了點頭:“方才我一直在觀察蘇昌河那寸指劍的破綻,我已有了些眉目,還請繁花兄先上,為我開路。”

“好!”謝繁花縱身一躍,飛至空中,隨後將手中兩刀的刀柄從中一合,竟組成了一柄雙刃長刀,隨即他一落而下,衝著蘇昌河打了過去。這是謝繁花最強的殺招,因為這一招放棄了所有的防守,隻求進攻。

以至於他的身後,皆是破綻。

蘇昌河卻未出手,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帶著幾分鄙夷,以及同情。

謝繁花忽然心中一涼,然後一根從後方飛來的羽箭就直接貫穿了他的頭顱,他的最後那一刀終究是沒有機會落下了。

謝千機收起了手中的機弩,緩緩走向前:“他是謝霸最鍾愛的徒弟之一,殺了他,便等於和謝家宣戰了。”

“你把他的屍體帶走,省得被謝家那幫家夥看出什麽端倪。”蘇昌河俯下身,手中匕首一揮,將謝繁花的頭顱給砍了下來,“就說是我殺的。宣戰怕什麽,謝霸要宣戰的對象不是我,也不是我們,是蘇家。不怕他不宣戰,隻怕他謝霸膽子太小!”

謝千機扛起了謝繁花的屍體:“此言有幾分道理。那我先回去和他們交差。不過謝不謝走了,據說是和蘇暮雨大戰了一場,然後便忽然離開了,沒了他,接下來的很多事情都會有麻煩。”

“少了一柄不錯的刀啊,這倒是一件麻煩事。”蘇昌河點足一掠,來到謝千機手邊,手中匕首直接插進了謝千機的肩膀中。

謝千機吃痛,低喝了一聲,卻沒有還手。

蘇昌河拔出匕首,笑了一下:“戲還是要演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