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驚蟄(1)

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

……

九霄城。

“削盡不平事,與君上九霄。這便是當年詩劍仙一劍成名的九霄城?”白鶴淮掀開馬車的幕簾,好奇著打量著這座城市。

即便距離詩劍仙縱橫天下的時代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但是這座城池依舊還保持著對曾經那詩酒劍意的留念,大街之上仍四處可見賣劍的小鋪子,路上抱著花吆喝的姑娘們腰上都掛著一串精致的小木劍,上麵寫著一首首精妙絕倫的小詩。

“北離習劍,南訣揮刀,這個傳統緣起開國時期的詩劍仙,當年江湖萬千兒女,有九成都想做那詩劍仙,還有一成想嫁給那詩劍仙。”坐在馬車內的大家長倒像是一個給孫女兒講故事的長輩,語氣溫和。

“我這也曾聽過這故事。我還聽師父說過,天下劍客,年輕時都想來一趟九霄城,都試圖在幾百年後仍能感受到那一劍劈開九霄的詩雨劍意。”白鶴淮仰頭看了看天空,“究竟什麽劍能一劍劈開九霄呢?”

“一劍劈開九霄,隻是一個傳說,按照史書上的記載,是詩劍仙最後一劍殺死劍魔的時候,一劍之威將整片天空中的雲彩都劈散了,以至於劍魔身死,詩劍仙踏劍離城而去,九霄城下了整整十日的大雨。作為一座北城,下十日的大雨可謂是前所未聞,所以有說法是詩劍仙那一劍把天給打漏了,這就是所謂的一劍破九霄。”大家長解釋道。

白鶴淮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大家長身旁的眠龍劍:“大家長你也是用劍的,你年輕時有想過來九霄城看看嗎?”

大家長一愣,隨後搖頭道:“尋常人的劍是劍,而暗河之人的劍,隻是凶器。更何況,我年輕時並不用劍,劍法是後來才學的。”

“哦,蘇暮雨呢?”白鶴淮又問道,“他會對這個傳說感興趣嗎?”

“他的劍,也是凶器。”大家長沉聲道。

“莫亂看!”外麵一聲低喝響起,執鞭趕馬之人用力一拉帷幕,遮住了外麵的景象,白鶴淮撇了撇嘴,坐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這個醜牛,就因為我說了一句他醜,便一直懷恨在心。”

“小神醫,你之前說過你找到了能徹底治好我的方法,不知道現在能否告知於我了呢?”大家長眼睛微微眯起。

“自然自然,我現在雖然能暫時壓製住大家長你體內的雪落一枝梅,但是我隻能強行以藥物壓製也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所以雖然可以一時免於毒發身亡,但長久下去,不是辦法。”白鶴淮從懷裏拿起一根銀針,輕輕地紮進了大家長的手腕上。

“雪落一枝梅,號稱天下第二奇毒,是因為天底下隻有唐二老爺一人知道解毒之法。”大家長神色平靜。

“我可見過溫家家主所創的鏡花月,那是天下第一奇毒,毒到即便是溫家家主自己也不能解。在鏡花月麵前,雪落一枝梅又算得了什麽?”白鶴淮拔出了那根銀針,馬車之內,一股淡淡的梅香彌漫開來。

大家長眉頭微微一皺,忽然想到了什麽:“你姓白……”

“我姓白,那是因為我師父姓白。”白鶴淮將那銀針舉起,上麵掛著的血卻不是紅色的,而是乳白色的,“不過大家長猜錯了,我也不姓溫。我母親姓溫,是如今溫家少主溫壺酒的妹妹。”

“原來如此。”大家長點了點頭,“想不到小神醫是溫家家主的外孫女。”

“怎麽?頓時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以後殺人滅口不方便了?”白鶴淮挑了挑眉。

“說笑了。”大家長舉起身旁的茶杯,喝了口熱茶。

“確實說笑了。我們說回這毒,溫家擅長下毒,也擅長解毒,門下有一斬魁堂,其中皆是研究解毒的奇人。這幫人比下毒的那幫更加瘋狂,遇到解不了的毒,那便以身試毒,能解就解,解不了就死。”白鶴淮還在仔細端詳著那枚銀針,“斬魁堂中有一句話,你隻有真正中了那毒,才能了解它,了解它,才能對付它。”

“以身試毒,先中毒,再解毒,倒有種不瘋魔不成活的意思。”大家長放下了茶杯,“隻是我不明白,小神醫為了幾張銀票,願意為我以身試毒?”

“自然不願意,我又不傻。”白鶴淮聳了聳肩。

大家長啞然,隨後笑道:“小神醫說這麽一大堆話,不是為了調侃我的吧?”

“大家長你忘了,我隻是半個溫家人,卻是一整個藥王穀弟子啊。藥王穀的移魂大法,你可曾聽說過?”白鶴淮得意地一笑。

“移魂大法?”大家長身旁的眠龍劍忽然震鳴了一下,“辛百草都沒有學會的移魂大法,你學會了?”

“那小子醫術天賦比師父都強,但是心思太過於簡單,學不會那移魂大法。”白鶴淮的眼睛忽然泛起一道金光,轉瞬即逝,“我自小便滑頭,師父說我是天生練這法門的坯子,縱觀整個藥王穀,將這個法門傳承下來的也隻有我一人。”

“移魂大法,一旦對某個人用出這個法門,便能與他的五感共識,甚至徹底占據他的意識,他的過往他此刻的想法,都會被對方徹底侵蝕。”大家長幽幽地說道,“當時我聽到這武功,便曾感慨,這哪是醫術,這分明是邪術。”

“確實,我們醫者治病,治得往往是身子裏的毛病,而移魂大法,卻能治心裏的病。”白鶴淮將那銀針收起,“不過我這一次用出移魂大法,卻也是想解身子裏的毒,大家長心裏的那些事,我可以試著不去看。”

大家長沉吟許久,緩緩道:“若用了移魂大法,那麽我的性命……”

白鶴淮一笑,仰頭和大家長對視:“便全在我白鶴淮的掌控之中了。屆時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殺死大家長!”

“好!哈哈哈哈哈!”大家長朗聲長笑道,而白鶴淮始終神色不變,任由大家長笑得整個馬車都顛簸了起來。最後大家長收了笑容,身上在那個瞬間殺氣凜然。

“我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