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活一世也不賴
叮鈴鈴——
上課鈴響起，班主任柳百肯抱著教材走進教室，宛如菜市場般熱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各回各的座位，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柳百肯教的是語文，個子不高，但講課幽默風趣、平易近人，還會扯一些課堂之外的知識，什麽人文曆史都會講到，還挺受歡迎的。
但柳百肯最出名的卻不是他的講課風格，而是他有一位小他十歲的老婆，曾經是他的學生，兩人就是在南明中學認識的。
每當有學生拿這件事情開他玩笑，他就講起他和師娘的戀愛史，丈母娘多麽難纏等等，來緩解尷尬。
經常嬉皮笑臉的柳百肯今天心情卻很糟，黑著一張臉，這是因為班級裏出了一件很惡劣的打架鬥毆事件，他的這個學期的獎金多半是泡湯了。
昨天放學後，程明的同桌趙磊和李胖子李盼打了一架。
因為晚上還要晚自習，這個點，班級裏沒有學生，走讀的學生回家吃飯，住校的學生也要去食堂吃飯。
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值日打掃教室，本來值日都是一桌一桌輪著來的，他們八竿子也打不著一起。
但他們的數學期中考成績分別是班級裏的倒一和倒二。
這可把數學老師兼教導主任的連章源氣壞了，直接罰他們值日一周。
班級裏的其他學生無不拍掌歡呼，畢竟值日這活，每天早上要提早到，在趁教室人少的時候打掃完教室，課間要擦黑板，放學後還不能第一時間回家吃飯，是真的麻煩。
班級裏的學生，包括老師都不知道趙磊和李盼是怎麽打起來的。
這個年代，教室裏也還沒裝監控，哪怕後來，教室裏的攝像頭大部分時間也都是擺設，除了考試外，大部分時間都管著。
是李盼的家長今天領著他來學校討說法。
李盼的腦袋纏著紗布，手臂上打著石膏掛在脖子上，看起來傷得很重。
趙磊今天連學校都沒來，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都是李盼的一麵之詞。
壞學生趙磊想逼他一個人打掃衛生，自己先回家，李盼不同意，就被打了一頓，打架過程中還把林靜怡的桌子打壞了。
林靜怡的桌子本來就搖搖晃晃，抽屜的木板隨時能抽掉，桌麵的幾塊木板咯吱作響，什麽時候壞掉都不奇怪。
程明和趙磊同桌時，兩人的關係說不上要好，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一個人在睡覺的時候，有老師來了，會拍一下你的肩膀叫醒你的程度。
還是程明的家庭劇變之後，住在老宅那邊，整天和趙磊廝混在一起，兩人才成為知心朋友。
程明也問過趙磊為什麽和李盼這種人打架。
趙磊就說，李胖子笑我是沒人要的孤兒、野種，爺爺是撿垃圾的，我一生氣就推搡了他幾下，沒想真的打他，結果他抄起凳子想打我，被我躲了，把桌子給砸壞了，我就會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
我怕他叫我賠醫療費，第二天沒敢去學校，然後我就被學校也開除了。
也挺讓人唏噓的，這種人身攻擊沒幾個人能忍得了。
而這一場架便是趙磊滑向深淵的開始。
要是他還繼續讀書，不會成為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也不會認識什麽道上的大哥，最後在掃黑除惡的浪潮被大哥推出來頂罪。
“小明，你還要抓著我的手到什麽時候啊，我還要記筆記呢。”林靜怡甩了甩右手，弱弱地說道。
“哦哦。”
林靜怡的聲音把程明從漫長的思緒和回憶中拉回現實中，下意識鬆開了林靜怡的手。
話說這是現實嗎？真不是夢嗎？哪怕剛才屁股開花，也摸了林靜怡的小手。
程明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
但這確實是他的初三教室，他坐在第四排的最後一桌，靠窗戶，也靠近垃圾角，最討厭對著垃圾桶投籃卻技術很爛的學生。
程明轉過頭，窗戶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影子，身體瘦而頎長，穿著南明五中那毫無特色的校服，還沒戴眼鏡，也沒有熊貓一樣的黑眼圈。
留著當下最流行的碎發，比平頭長一些，又不會被學校的老師抓到，這確實是他十五六歲時的模樣啊。
程明的頭頂上還翹起了一了根可愛的呆毛，大概是昨晚睡姿不好，用被子抱著頭。
小小的手掌，還沒落下鍵盤手的病根，左手的食指上也沒有留下自己做菜時的刀疤。
這是重活了？
一語成讖，程明好像真的殺死了過去的自己，小毛孩的身體裏裝著一具來自未來的成熟靈魂。
但程明卻有些高興不起來，雖說他的過去有太多遺憾和悔恨，但他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三十歲的他不算成功人士，至少也算半個，而且都準備和林靜怡領證了。
根本沒有「初戀被搶、頭戴綠帽、窮困潦倒、酒駕車禍、情殺猝死」等重生的先決條件。
啊，猝死的話倒是有可能。
程明看著林靜怡的側顏，她正裝作專心致誌聽課的模樣，目不轉睛地看著黑板，課本上寫滿了筆記，每一句文言文旁都標注著翻譯。
和程明這種在古人畫像上塗鴉的課本完全不一樣。
但林靜怡握筆的右手卻一動也不動，紅透了耳根，完全聽不到老師在講什麽。
程明這直白又不加掩飾的眼神讓林靜怡毫無招架之力，身體發熱發軟。
啊，不行不行，要變成壞孩子了。
明明分班的時候還跟我裝作不認識，先是摸人家的手，現在又用這種眼神盯著人家看。
畢竟男女有別，剛有男女意識的程明和林靜怡都非常在意別人的目光，害怕兩人過於親密，招來風言風語，哪怕初三同班，也沒有多說過幾句話。
林靜怡搖了搖頭，決定給小明一點顏色看看。
“小明，你看黑板啊，不要看我。”林靜怡用筆頭敲了敲書桌，嘟起嘴巴，佯怒說道，“你再看我，我就要跟你媽媽告狀，說你上課不認真聽講，還打擾我學習。”
程明啞然失笑，這話，還是熟悉的那個味道，打不過就跟家長打小報告。
也許，重活一世也不賴，至少能守護住眼前的少女以及身後的那個家。
程明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了，看看妹妹，然後修補一下剛剛出現裂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