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可能因為我開了掛吧
季修文欲言又止。
看著蘇可楠遞過來的收費單據,隻好將所有的疑惑壓下,拿著收費單據就走進了中藥房。
炮薑,肉桂,延胡索,桃仁,乳香,沒藥,川芎,赤芍,紅花,補骨脂,**羊藿,菟絲子,枸杞子,琥珀粉,甘草。
15種中藥材,季修文今天才正式上班,對中藥房顯然還沒有陸軒熟悉,等抓好藥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名患者拿著收費單據從拿藥的窗**給了他。
季修文下意識的看了眼,都是治療感冒一類的藥。
“難怪那麽快……”
本來患者將收費單據放到拿藥窗口的時候,季修文還在疑惑什麽情況,可看到陸軒開的藥後,頓時恍然大悟。
隻是感冒的話,倒是簡單。
季修文再次將藥抓好,迅速地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此刻,一名四十多歲的女子拉著一名十幾歲的女孩走進了診室。
“陸醫生。”
女子走進來,看到陸軒便是迅速地打著招呼。
“坐下說吧。”陸軒朝著她點點頭,隨後目光卻是看向了十來歲的女孩。
很少有家長在看病的時候會帶著自家小孩過來,特別是這麽大的孩子,哪怕是暑假沒有課程,也會安排一定的輔導班,或者在家做作業。
帶了,不出意外的話,是孩子身體出現問題的概率起碼在九成以上。
當然,也有一部分家長,家裏小孩沒人帶,沒有辦法隻能帶來。
可這麽大的女孩,顯然不需要家長看著。
“小孩怎麽了?”陸軒問道。
戚姝怡歎了口氣,在陸軒的詢問下,將孩子的情況一一道來。
陸軒一邊聽一邊觀察著女孩的臉色和舌征,手指也搭在了女孩纖細的手腕處。
女孩今年十六歲,發病已經有十餘日了,胸部疼痛,臥時氣短,食欲減退,脈沉浮,齒枯白,發育很差。
上周去醫院看過,西醫診斷為結核性胸膜炎。
聽戚姝怡說完,陸軒微微點頭,卻並未說話。
戚姝怡急道:“陸醫生,結核性胸膜炎的話中醫能調理好嗎?”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聽醫生說必須要進行胸腔穿刺抽液手術,我一聽要動手術就猶豫了,而且術後極有可能出現後遺症更是不想讓小孩去動刀子,聽說中醫也能治,想著能吃藥總比做手術要好,又聽說您醫術很厲害……”
戚姝怡說了很多,無外乎不想讓小孩進行胸腔穿刺抽液手術,想找中醫試試。
“可以的。”
陸軒點點頭,見戚姝怡要說話,他卻是壓了壓手,看向了季修文和蘇可楠兩人:“談談你們對這個病的理解吧。”
“你先說吧。”陸軒看向季修文。
“我?”
季修文指了指自己。
陸軒點點頭:“嗯。”
季修文沉吟一聲,想了想,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出:“結核性胸膜炎是結核杆菌首次侵入機體所引起的疾病。而引起結核性胸膜炎的途徑有五種,第一種肺門淋巴結核的細菌經淋巴管逆流至胸膜;
第二種鄰近胸膜的肺結核病灶破潰,使結核杆菌或結核感染的產物直接進入胸膜腔內;第三種急性或亞急性血行播散性結核引致胸膜炎;第四種機體的變應性較高,胸膜對結核毒素出現高度反應引起滲出;第五種胸椎結核和肋骨結核向胸膜腔潰破。
不過針式胸膜活檢或胸腔鏡活檢已經證實80%結核性胸膜炎壁層胸膜有典型的結核病理改變,因此,結核杆菌直接遍及胸膜是結核性胸膜炎的主要發病機製。”
這些知識,基本上學校都會有教。
之江中醫藥大學,教的不僅僅是純粹的中醫,也有中西結合相關學科,這些知識,基本上每個學生都得記下來,考試的時候有可能會考到。
聽到這話,陸軒卻是微微搖頭:“這是西醫的理解,的確,學校裏都會教這些,我也學過,不過我覺得,作為一名中醫,這些你可以了解一下,但最主要的還是要用中醫的理念去理解,去解釋這個病,不然很難將中醫學精學透。”
季修文微微沉默,隨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你試試把把脈。”陸軒示意道。
“好。”
季修文楞了一下,下一刻迅速地點點頭,沒有絲毫做作,雖然不知道陸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給病人把脈這麽好的機會他是斷然不會放過的。
從縣中醫院離開,跑到衛生院來,不就是為了有機會接觸病人,積累臨床經驗嗎?
現在,有機會了他又豈會放過。
想了想,季修文二話不說,將三根手指搭在了女孩的寸關尺上。
過了一會,陸軒才問道:“怎麽樣?”
季修文微微皺眉,這是他第一次給患者把脈,激動有,可更多地卻是緊張,再加上醫生又是同窗多年的好友,讓得他的心很難平靜下來,一時間也難以做出判斷。
這就是沒有臨床經驗的尷尬。
陸軒懂。
所以不等季修文開口,他便是笑著又給好友普及了一下切脈的基礎:“把脈是中醫的四診之一,又稱為切,通過把脈,來結合判斷,患者身體內在,是實是虛,是熱是寒……諸如此類的病征,在手腕的脈象上,都可以呈現出來。
這些我學過,你也學過。
把脈需要掌握的四個核心,也是關鍵,你知道吧?”
季修文迅速平靜下來:“浮沉遲數。”
“對,就是浮沉遲數,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脈象,那些,在掌握了這四種情況之後,可以再去拓展學習。”
陸軒鄭重其事的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不過不重要,我先說說脈浮脈沉。
手指搭上寸關尺,輕輕一摸,就摸到脈跳了,這是浮脈。稍稍用力再按下去一點,還是有脈跳,這是浮脈。
如果按下去感覺脈跳的有力,這就是實症,可如果按下去感覺脈跳的沒什麽力的感覺,這便是虛症。
患者身體如果有病症的話,那就可以依據症狀,再結合脈象來判斷疾病發展到哪一步了,大致的情況是否嚴重,還是快要痊愈了等等。”
季修文按著女孩的脈搏,若有所思。
說到這裏,陸軒笑了笑,又道:“如果把手放在脈上,一直都摸不著,不斷地加力按,幾乎已經按到骨頭了,才能摸到明顯的脈動,這個就是沉脈。
如果不用力就摸不著,稍微加點力按,不用按到底,就能摸到了,這個叫做不沉不浮。
也可以根據自己用力大小,來分別判斷,歸納為,偏沉(用力較多)、偏浮(用力較少),這種情況呢,統稱為中。”
說到此處,陸軒看向季修文:“你再試試。”
季修文微微點頭,按照陸軒說的繼續嚐試起來,過了一會,才抬頭說道:“感覺有沉也有浮,不知道我判斷的對不對。”
陸軒朝著他點了點頭:“對的,就是脈沉浮。”
“浮沉之別與病邪,把脈的時候,若是脈象出現浮沉,跟病邪和氣血是否充足等等是相關的。”
“舉個例子。”
“如果一個人感冒了,身體一開始,就想在身體的“表”層,解決這些外侵的病邪。而這個時候身體自然而然會抽調津液氣血,集合到體表來打仗。所以,體表這裏的氣血充足,脈就呈現出浮象來。
可在這裏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邪向身體裏麵挺進,正氣往裏退了,氣血津液就集中到中部(半表半裏)了,脈就會呈現中象。
邪氣又勝了,又往裏麵進了,正氣又打敗了,往裏麵退了,全退到裏麵來了,在這裏,積蓄了力量,跟病邪做殊死決戰了,脈就呈現沉象。
這麽一看,人體正氣(津血、氣血)在哪裏集結,在脈的相應部位,就會有所反饋。”
季修文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陸軒則是繼續說道:“那我們再說說脈虛脈實,把脈的時候,有時會慢慢地加力向下按,然後再把力減小一點,把手指再提回原處,並且,反複做上好幾次。
這是要用手指頭,來感受脈對手指的抵抗力。
按下去的時候,如果感覺脈很硬、很實、反彈力度很強,就證明了這個脈有力量。
可若是手指按下去沒遇到多少抵抗,甚至稍微加大一點點力氣,脈就沒有了,那這個脈就是沒有力量的。
就好像我們在生活中可以摸到正在放水的軟橡膠水管,如果進水量又大又急,那個水管按起來,也是會感覺到硬硬的,我們不太壓得動的感覺。
可如果進水量又小又緩,那個水管可能按起來,就是輕輕鬆鬆,就能按到底了。
根據自己按下去的力量,得到的反彈抵抗,就可以大致判斷,進水量是多還是少,是急還是緩。
我們在把脈的時候,也是類似的道理,根據手指上的感受,也能判斷,脈的力度是偏強的,還是偏弱。有力偏強的這種,代表身體的正氣足,無力偏弱的這種,代表身體的正氣弱了。
如果把到虛脈,那便是正氣虛弱,在治療病症的時候,就要考慮先補充、扶助正氣,等到正氣足了,身體自然就能夠與邪氣抗衡。
如果患者脈象有力,正氣尚足,那就可以用攻、泄之法,直接就跟病邪交戰。
作為一名中醫,需要注意的東西有很多,要綜合患者的症狀和脈象以及其他方麵來去做正確地判斷,決定是否立即就強攻,還是先培補正氣,至於與病邪交戰,就得放在後一步才能安排。”
說到這裏,陸軒微微一笑:“有時候,庸醫與神醫的區別,往往便在於此。”
季修文瞪大了眼睛,愈發的懵了。
如果之前他還在詫異陸軒為何能將那些醫書裏的內容記得如此滾瓜爛熟,那麽現在,就已經不是詫異這麽簡單了。
而是錯愕甚至震驚。
如果不是對脈診有一定的經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麽多道理來的。
這些,很多時候,都是學校不會教的內容,真正地可以運用到實踐當中的本事。
兩人僅僅隻是半年未見,卻已經天差地別。
狠狠地吸了口氣,好一會,季修文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問道:“那這位小姑娘的情況該怎麽治療?”
“剛剛我也說了,結核性胸膜炎類似中醫的“胸痹”,氣結於胸,……,胸中位於上焦,為宗氣之府,與表部同氣,故治法相同。
小姑娘的病當以小柴胡湯加瓜菱為主,茯苓、桑皮、蘆根、苡仁、枳殼為輔,冬蟲草、麥冬為佐。”
陸軒嘴角微揚:“小柴胡湯善治脅痛,胸脅相連,故井治之。茯苓等藥,祛痰瀉水,通氣燥濕,對胸腔有積液者,最為需要。
采用冬蟲草及銀柴胡者,皆為結校而設。
冬蟲草益精體,補肺腎,化痰益氣,治諸虛百損,銀柴胡為清熱涼血之品,凡熱在骨鎮者非此不除,且優於發散,有推陳致新之效。
麥冬入心肺二經,為清潤之品,專走肺經氣分,為治肺熱要藥,又能止瀉生津,化痰利水,對於本病頗為合拍。
而甘草入手足十二經,與涼劑同用,則汙內外邪熱,最具協和諸藥之功。”
“嘶~”
陸軒的話音剛落,季修文就忍不住吸了口氣。
此時,他看向陸軒的目光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陸軒對藥性和病症的理解,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這種知識儲備和對病理的研究,以及對病症的把握,根本就不是一個從中醫藥大學畢業了才短短半年多時間的學生所能夠做到的。
震撼!
從未有過的震撼!
如果眼前的年輕人是其他人,季修文還不會有太大的感觸,頂多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就是那種你無論如何努力連背影都觸摸不到的那種天才。
可不是。
此刻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人,是他最熟悉的同桌兼室友,同窗了數年的陸軒。
一直以來,季修文都覺得自己對陸軒很了解。
可這一次,他感受到了陌生。
等戚姝怡付好費用,帶著小姑娘去外麵的窗口等拿藥的空隙,季修文微眯著的眼睛緩緩張開,吐出一口氣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眼中帶著一絲狐疑:
“這半年,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坐在我麵前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軒,又好像不是。”
蘇可楠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兩人,目光最終落在了陸軒那張清秀的臉上,若有所思。
“可能因為我開了掛吧!”
陸軒笑著應了一句。
他覺得自己這麽說已經不能再客觀了,畢竟,他真的開了掛。
隻是……
“你開掛了?”
季修文愣了一下,隨後捧腹大笑起來,反倒是不疑有他,原本疑惑的神色也莫名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