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這就是少年
“牛老板，不錯不錯，你上道的很快嘛。”
“哈哈，我看牛老板少年英才，日後肯定還會發財。”
溧水縣金陵飯店包廂之中，光祿寺的兩個采購吏員被朱標伺候的那是相當的舒服。
吃的喝的玩的樂的，全部都是一條龍服務。
朱標內心怒火不斷的累積, 但表麵上卻是已經做到了賠笑不斷。
“兩位大人，我的琉璃也都看過了，按兩位大人的說法，絕對是符合采購要求的，不知道兩人大人什麽時候立契下單啊。”
朱標朝著兩人詢問道。
就這麽兩三天，朱標對於這個生意能不能賺錢心裏已經是冒問號了。
這兩個采購吏員, 除了吃喝玩樂之外, 基本都沒提及采購的事情。
就是吊著自己, 讓自己不斷的花錢。
若不是有著和蘇璟的約定，朱標早就不想幹了。
這樣的生意，不做也罷！
“哈哈！牛老板何必著急呢？”
胖采購笑著看向朱標道：“我知道牛老板心裏在嘀咕什麽，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
瘦采購則是朝著朱標伸手道:“牛老板的這批貨，我們能給到這個數。”
朱標一看，當時就有點傻眼了。
這兩人給的價格，那是真真相當的高。
就算這玻璃是蘇璟獨創, 價格比一般的琉璃高些，但也絕對高不了五成之多。
“兩位大人，這足足比市價高了五成, 我心裏有點不踏實啊。”
朱標朝著兩人賠笑道, 也算是探探兩人的口風。
這幾天的接觸下來, 他知道這兩個家夥肯定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會有讓利於民的想法。
“哈哈，牛老板真是個妙人，還有賣主嫌棄別人給的價高的麽。”
胖采購依舊是一臉笑嗬嗬的說道。
而一旁的瘦采購則是小聲道：“牛老板放心，這五成我們兄弟二人拿一成, 牛老板你拿一成，剩下的三成交上去，一切相安無事，明白嗎。”
聽完這話，朱標算是明白了過來。
感情這高價，四成都得算回扣。
光祿寺的這些家夥，拿著皇家的錢，進了自己的腰包。
膽子還真是夠肥的。
別看隻是一成，這批采購的玻璃數量是不少，這一成的利也是相當可觀的。
而且，這一成僅僅是對自己而言。
對於這兩個采購，他們完全就是無本萬利，還平白收了不少孝敬。
朱標換位思考了一下，這樣的事情，要是自己處在他們的位置上，會不會幹呢？
他有些不太清楚。
這樣的換位思考，沒那麽簡單。
“二位大人，這要是有人告發, 豈不是.”
朱標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臉上也表現出惶恐之色。
這可是掉腦子的事情。
然而，讓朱標沒想到的是，這兩位采購表現的相當平淡。
“切。”
胖采購冷笑一聲，不屑道：“牛老板，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光祿寺裏，大家也一起賺錢，又有誰會告發？”
“再說了，又不是隻賺這一筆，後續有機會，我們還能繼續合作的。”
輕鬆隨意的話語讓朱標差點以為隻是尋常的一件事。
不，或許對於他們而言，就是無比尋常的一件事。
朱標看著光祿寺的兩人，深刻的理解到了蘇璟之前才和他說過的話：
如果一件事有一成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
如果有兩成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
如果有五成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
如果有十成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的律法；
如果有三十成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的罪行，甚至是絞首的風險。
這話簡直不要太正確了。
眼前的這兩人，不就是這句話最佳的體現嗎？
甚至都不需要三十成的利潤。
“牛老板，事到如今，你不會不想做了吧？”
瘦采購麵色一凜，朝著朱標說道。
顯然，他和另外一個家夥，就是標準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朱標立刻道：“兩位大人這話說的，我忙前忙後不就是為了做成這樁生意麽，現在能做成，自然是最好的！”
“這就對了。”
胖采購直接拍了拍朱標的肩膀，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放心，下次有生意還找你。”
“多謝兩位大人提攜。”
朱標點點頭，完全看不出任何憤怒的樣子。
現在的他，隻想盡快將這單生意完成。
很快，立契交單，一切都無比的順暢，關係處到位了，事情就好辦了。
蘇璟積壓在廠房內的玻璃，就這麽被消化一空了。
“不錯不錯，這單生意完成的相當不錯。”
蘇璟看向朱標，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
但朱標卻沒有任何的興奮，或者說，他的臉上隻是失落和無奈。
“怎麽，感覺現實和你的想象差距有點遠是嗎？”
蘇璟看向朱標說道。
朱標點點頭道：“嗯，蘇師，學生還是無法接受，為什麽事情會是這樣的？”
終究是太子，哪怕是在朱元璋身為吳王還未奪取天下之時，朱標也早就被立為世子了。
很多東西，如果不是因為在蘇璟身邊可以隱瞞身份，他是根本無法經曆的。
“牛懿，這就是現實，太陽底下的事情就這麽多，一點也不新鮮。”
蘇璟淡淡的說道。
看著朱標，蘇璟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候初入職場，完全沒有社會經曆，隻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現實的打擊，讓蘇璟明白，一切事物的運行都有其規則，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在無法反抗時，都隻能被動接受。
那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朱標，何其相似。
“蘇師，難道就真的無法改變嗎？”
朱標朝著蘇璟問道。
蘇璟搖了搖頭道：“這本身就是社會規則的一部分，我無力改變，不過呢，對於你來說，倒是能有另外的選擇。”
另外的選擇？
朱標疑惑問道：“蘇師，另外的選擇，這是什麽意思？”
蘇璟笑道：“那不是很簡單麽，從一開始不做這單生意不就行了，我當時和你約定了雇傭關係，但事實上，一開始你就可以不接受。”
“對於我而言，那些玻璃能不能賣掉也不會對生活有任何的影響，我有實力對這單生意說不，你也可以。”
蘇璟的話讓朱標一愣，他沒想到蘇璟竟然會這麽說。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不想做就可以掀翻棋盤嗎？
“蘇師，可是，您這不是讓我練手的嗎，我要是不做，那豈不是對不起您的教導了？”
朱標疑惑的看向蘇璟，有些不太理解。
他早就對那兩個光祿寺的采購不滿了，簡直就是踐踏別人的尊嚴，還侵吞皇家的財產，也就是他朱家的財產！
蘇璟看了看朱標，鄭重道：“那為師再教你一件事，如果一件事你感覺不正確或者不舒服了，該拒絕的時候，就要果斷的拒絕。”
“永遠不要為了遷就別人去違逆自己內心的選擇，如果你覺得你做的是對的，那便去做，如果不對，那邊拒絕。”
“同樣，你的老師我也不是永遠正確的，我希望你能做到一點，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明白嗎？”
蘇璟不想被神化，他雖然是一個穿越重生而來的現代人，有著超越時代的思想和智慧，也知道未來的興衰與發展。
但他依舊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
真把自己供上神壇，那也太無趣了。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朱標聽著蘇璟的話語，隻覺得振聾發聵。
在這次的交易之中，自己過度的想要完成蘇璟完成的任務，導致即便自己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依舊選擇了遷就。
“我明白了，蘇師。”
朱標認真的點頭道。
蘇璟點點頭，滿意道：“很好，那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需要我的幫助，盡管說，你老師我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朱標如此熱血的少年，蘇璟還是得教他一些熱血的東西。
社會的現實殘酷，但那並不是朱標該麵對的東西。
他又不是什麽需要委曲求全的主。
“多謝老師的好意，學生心領了，但這點事，還不需要老師出麵。”
朱標婉言謝絕了蘇璟，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既然可以掀桌子，那在大明，暫時還沒有他太子朱標不能掀的。
蘇璟看著步伐堅定的朱標，也是微微的感慨道：“這就是少年啊！”
之所以會和朱標說這些，蘇璟也是想到了曾經委屈求全的自己。
那時候的自己，為了謀生，一切的不甘都隻能隱忍下來。
沒辦法，沒實力的時候就隻有這一個選擇。
但朱標不同，他的身份地位都遠遠的超過了曾經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又何須再忍？
自己曾經受過的氣，自己的學生沒必要再來一遍。
溧水縣外。
光祿寺的馬車運載著玻璃，正緩步朝著應天府的方向行駛。
負責采購的兩人，那是相當的開心和滿足。
這一波采購任務，不僅在溧水縣內吃喝玩樂好多天，腰包也是大鼓了不少。
關鍵是采購任務，順利圓滿的完成了。
就在這時，幾匹快馬載著幾人，也來到了溧水縣外。
“張大人，李大人，你們怎麽來了？”
一見著為首的兩人，這兩個采購立刻恭敬的下車行禮，那是相當的尊敬。
這張大人和李大人麵色解釋凝重，朝著麵前兩人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二位大人放心，一切已經妥當。“
說話間，采購兩人更是直接展示起了采購好的玻璃。
瞧見貨物齊全，也符合標準，這張李兩人稍稍鬆了口氣，總算是沒出什麽大紕漏。
然而，還沒等他們倆鬆口氣。
溧水縣內，朱標的身影已經出現。
“呦，牛老板，怎麽還特意過來送我們啊，真沒必要。”
“牛老板講究，下次我們還找你！”
胖瘦兩位光祿寺采購看見朱標，隻以為朱標是特意過來送他們的，相當的客氣。
朱標冷冷道：“我看沒下次了。”
嗯？
兩為采購一聽，眉頭微蹙道：“牛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朱標看向兩人道：“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這一次的采購，你們欺上壓下，簡直罪無可恕，沒必要也沒可能繼續幹下去了。”
一聽這話，這兩采購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冷笑道：“我當什麽事呢，我說牛老板，你是失心瘋了吧，真以為簽了單子銀貨兩訖了，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
“我勸你還是乖乖給我們兄弟倆額頭認錯，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們依舊無比的囂張，完全沒有把朱標放在眼裏。
但此刻，這剛剛趕到的張李二人，已經渾身打顫，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哦，你們讓我不好受？”
朱標看了看這兩位采購，瞥眼看向張李二人道：“張德茂，李長清，你們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大膽，竟然敢直呼兩人大人名諱，你活的不耐煩了！”
朱標話音一落，這兩位采購立刻就嗬斥道，完全沒看自家的兩位大人都啥樣了。
“太子殿下恕罪！”
“這一切都是他們二人所言，與臣無關。”
張李兩人頓時就朝著朱標跪下了，直接開始摘自己了。
到了這時，采購兩人如遭雷擊，頓在原地，腦子已經放空，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