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李善長請罪
隨著朱標的身份被認出,事情也變得簡單起來。
光祿寺上下,全部鋃鐺入獄。
是的,無一例外,包括那位光祿寺卿高大人。
這可是朱元璋和朱標兩人共同關注的事情,沒有任何法外留情的餘地,也沒有任何人敢去求情。
當然了, 這一批的玻璃,還是送到了皇宮之中。
溧水縣。
朱標帶著足量的銀錢來到了蘇璟的麵前,他朝著蘇璟恭敬行禮道:
“蘇師,這是玻璃的貨款,還請蘇師收好。”
蘇璟隻是掃了一眼,便大概估算出了售價,還真是立契上的價格,足足比正常市價高了五成。
看來自己這個徒弟背後的家世當真不簡單, 連光祿寺都沒能討到半點好處。
當然,也有可能是朱標自己補的錢。
“牛懿,我不是說過了,這批生意我隻收成本麽,多餘的都是你的。”
蘇璟搖了搖頭道。
這話一出,朱標立刻就急了,他忙道:
“蘇師,此次學生做的已經夠差了, 若是蘇還收蘇師的錢,那學生心裏是真的過不去了。”
“還請蘇師一定收下。”
說話間,朱標已經朝著蘇璟近乎九十度的躬身了。
這次的事情, 辦的真不漂亮。
光祿寺內欺上瞞下的一套, 簡直丟盡了皇家的臉麵。
朱標再怎麽, 這個錢也是拿不了的。
蘇璟看了看朱標, 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說道:“那行,這錢我暫時收著。”
“多謝蘇師!”
朱標感謝道, 明明是送錢,但朱標無比的高興。
且不說這光祿寺搞出來的惡心操作,單論這批玻璃能造出的望遠鏡,其價值便相當不菲了。
這些錢,在朱標看來,並不算多。
蘇璟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也別在這繼續感謝了,這兩天吃喝玩樂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緩緩勁。”
作為過來人,蘇璟知道別看朱標這兩天隻需要吃喝玩樂,但其實身心俱疲。
因為他是操心的那個人,而那兩個光祿寺采購,就是純粹的享受。
這其中的差別,隻有親身經曆,才能有所體會。
“是,蘇師。”
朱標點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他的確需要休息,身體和心理上的勞累, 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就連原本想要給父親朱元璋寫信匯報的事情都暫且擱置到了一邊。
他是真的累了。
應天府。
紫禁城內, 朝野上下,光祿寺的事情還是小小的震**了一把。
光祿寺上下官員, 近乎被擼了個底朝天。
按照老朱在《大明律》內的規定,貪墨六十兩,便可剝皮萱草。
此事又是近乎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犯的,自然是無人敢求情。
詔獄大牢之中,一時間塞滿了人,就等著秋後處斬了。
奉天殿內。
朱元璋坐在龍椅之上,板著臉看向了下方的一眾臣子。
“光祿寺一案,還有人有什麽想說的嗎?”
朱元璋淡漠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那是無比的壓抑。
別看這
但在朱元璋的麵前,他們隻有乖乖的縮著。
也隻有朱元璋,才能如此壓製他們。
或許,在這個時候,朱元璋的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幫自己的兒子朱標平穩的過渡政權了。
“臣請罪!”
韓國公李善長出列,主動朝著朱元璋請罪道。
朱元璋看向李善長道:“善長,你有何罪?”
李善長這才回答道:“光祿寺一事,若是臣能推行太子殿下的改革方略,或許就能避免了。”
“太子殿下憂心國事,而臣未能完成太子殿下的囑托,導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臣有罪。”
李善長也是相當的直接,說完就帶著一眾朝臣的麵,直接跪了下來。
他是誰?
那可是大明左丞相,位列韓國公。
這奉天殿內,除了朱元璋之外,就屬李善長最大了。
他這麽一跪,其他的大臣的臉色,也是變了。
朱元璋聞言道:“善長,此事我已了解過了,你早就將太子的政令傳達了過去,不過是那高盧故意拖延罷了,與你無關。”
雖然朱元璋信任李善長,但調查光祿寺的時候,還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連帶著把當時的事情也查出來了。
李善長立刻道:“多謝陛下,但臣自覺做的不夠好,懇請陛下繼續讓臣推行太子殿下的反腐方略,戴罪立功!”
不得不說,李善長的這波操作,讓朱元璋的心裏是相當的高興。
李善長這是配合他在給太子朱標立威啊!
這樣的臣子,朱元璋很喜歡!
“好!”
朱元璋當即道:“既然善長你有此心,那便繼續去做吧,如遇阻攔者,朕定斬不饒!”
朱元璋絲毫沒有掩飾話語中的殺意,殺人砍頭這種事,朱元璋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是,陛下,臣定當竭盡全力。”
李善長領旨起身,無比的恭敬。
接著又談論了一些國事,一場朝會就這麽結束了。
奉天殿外,長長的階梯上是臣子們緩緩下去的身影。
這胡惟庸朝著李善長靠了過去,小聲道:“恭喜左丞相大人。”
李善長麵色如常道:“惟庸,這喜從何來?今日我可是請罪之身。”
胡惟庸立刻道:“丞相大人這請罪乃是神來之筆啊!下官那是相當的佩服。”
聽到這話,李善長的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但隨即又消失不見:“怎麽,你看出什麽來了?”
胡惟庸當即道:“這光祿寺的案子,明麵上是大黴頭,誰觸誰倒黴。”
“但丞相大人卻是反其道而行,主動請罪,這在陛下的心中,肯定能留下一個好印象。”
當然,這和我當時的建議也分不開關係,老老實實的執行很重要。
這樣朱元璋找不到任何的把柄,才能將請罪後續繼續下去。
胡惟庸心裏留了半句,繼續道:“這太子殿下的反腐政令,原本推行肯定有頗多阻力,光祿寺現在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之後丞相大人再推行的時候,所有的阻力自然就消失了。”
“到時候事情辦好了,又是大功一件,無論是陛下還是太子殿下,都隻會念丞相大人的好。”
這一波分析,那是讓李善長相當的舒服。
“惟庸,你想多了,我可沒想那麽多,不過是竭心盡力為陛下辦事而已。”
李善長撫了撫自己的胡須淡淡道。
不得不說,這老頭,麵子上的事情真的很會做。
“對對對,丞相大人憂國憂民,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為了陛下,是下官多言了。”
胡惟庸那是立刻就附和上了,這點眼力見他還是有的。
李善長點點頭道:“惟庸,你很不錯,以後也要盡心為陛下做事,陛下的眼睛亮著呢,你做了什麽,陛下都看得見。”
之前問對胡惟庸的事情,李善長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事情能發展到現在的情況,胡惟庸的功勞並不低。
想要馬兒跑,還是得給馬兒草的。
“多謝丞相大人關心。”
胡惟庸拱手行禮,已然明白李善長的意思了。
李善長看向胡惟庸道:“惟庸啊,其實今天我之所以請罪,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胡惟庸眉頭微皺,忙問道:“還請丞相大人解惑。”
李善長微微一頓,隻說出了兩個字:“太子。”
太子殿下!
胡惟庸心思一動,臉色頓時一變。
他立馬就明白了其中關節,今日李善長的請罪,一方麵是讓朱元璋高興,繼續讓他去做這反腐一事。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表明自己對太子朱標的態度,那就是絕對的尊崇。
這是讓朱元璋放心,他這個左丞相,無論是對天子朱元璋還是太子朱標,都是一如既往的忠臣。
這很重要!
胡惟庸很清楚,朱元璋的性格裏是多疑的。
“想明白了嗎?”
李善長看向胡惟庸問道。
“明白了,多謝丞相大人提點!”
胡惟庸再度行禮,這一次更加的認真。
“好了,回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
李善長擺擺手,繼續下著階梯。
胡惟庸默默點頭,等到李善長走遠,這才緩步下階梯。
對於這個能提攜自己的‘貴人’,胡惟庸這心裏,又多了幾分別樣的情緒。
李善長的為官之道,為政之道,還有君臣相處之道那都是相當的拿捏。
本來也應該是善始善終,隻可惜他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他提攜了胡惟庸,導致了他晚年被牽連,不得善終。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奉先殿內。
朱元璋剛下朝堂,便疾步而來,因為在光祿寺案子班裏的同時,那些送來的玻璃,也正在被工匠們趕製成鏡片,然後組裝成望遠鏡。
此時,已經有數十個望遠鏡擺放在朱元璋的辦公桌上了。
“快讓朕看看,這些望遠鏡能讓和蘇璟做的一樣。”
朱元璋拿起一個仿製品,立刻開始試用起來。
若是論外觀的精致程度,這些仿製品完爆了蘇璟的望遠鏡。
但當朱元璋實際用的時候,卻發現並沒有蘇璟的那麽好用。
看倒是也能看,但畫麵並沒有蘇璟的清晰,同時調焦也不舒服。
純手工打磨的鏡片,這種情況,也算是正常了。
不過,若是對於行軍來說,倒也勉強夠用了。
朱元璋又拿起其他的望遠鏡試了下,不是真有問題,就是那有問題。
就是沒有一個有蘇璟做出來的好用。
“什麽玩意?一群人連一個蘇璟都比不了嗎!”
朱元璋有些惱怒道,剛處理了光祿寺的事情,他的火氣還旺著呢。
“重八,又怎麽了?”
馬皇後端著羹湯來到了朱元璋的麵前,她知道朱元璋是那種一有事就忘記吃飯的人,所以特意煮了點羹湯。
“別說了,我讓工部仿著蘇璟的望遠鏡造了一批一樣的,結果一個個全是歪瓜裂棗!”
朱元璋有些氣憤的說道。
馬皇後則是有些好奇道:“都送來了麽,還挺快,我來看看。”
馬皇後拿起那些仿製望遠鏡,試了幾個便感覺眼睛有些疲累了。
“確實比不上蘇先生做的。”
馬皇後點點頭道:“不過也情有可原,那可是蘇先生花了許久才做出來的,旁人哪有那麽容易仿製出來。”
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蘇璟為了做這一個望遠鏡,反複調試了許多,中間也失敗了好多次。
而工部的那些工匠,則是在朱元璋的命令下製作,是有時限要求的。
朱元璋冷哼一聲道:“不就是兩塊鏡片加個圓筒麽,蘇璟都做好現成的了,直接照著做就行了,這幫工部的家夥,簡直是吃幹飯的!”
馬皇後看著朱元璋,也是捂嘴笑了起來:“重八,你承認蘇先生厲害就有那麽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