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滿眼都是錢
“唉,李嬸子有所不知,別看去年我下鄉時的包裹大,但全都是用了十年八年的舊被褥。
尤其那些舊衣服一洗就爛了、破了,還被同屋的那幾個女知青給笑話了好一陣!”
鬱蔥說的有板有眼,且有同屋的女知青為證人。
登時,眾人看晏媽的眼神就更不對了。
似鄙夷,似譏諷。
“咳咳!”晏媽覺得鬱蔥不僅痊愈,還變得更加不要臉了,忙打著圓場道“好了好了,趕緊回屋,幫我一起把飯做出來,一會兒你三伯就回來了正好吃。”
“三伯母,聽李嬸子說您把我爸媽留給我的工作給賣了?”鬱蔥隨著對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朗聲笑問,似乎以為是玩笑話那樣。
晏媽笑容一滯,道“這不是你堂姐上大學了,花費多……”
“竟然是真的!?
您當初勸我下鄉時,不是說隻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才是最純粹的教育麽?”
鬱蔥已經捋順了了傻妞時的記憶。
她字正腔圓的繼續道“既然堂姐那麽破費,您趕緊讓堂姐退學了,她一個當兒女的哪能為了自己私利,就讓您賣了我父母留給我個人的工作,她這麽不懂事,太讓您難做了。”
“都是我的主意,你別怪你堂姐,她不想的……”晏媽最愛攀比,眼看著在同事與鄰居跟前丟了麵子,臉色就黑的發青。
鬱蔥仿若十分意外,不可置信道“原來是您?”
“咳咳,大老遠的,累了吧,快進屋!”晏媽被揪著連問,拚命要粉飾太平。
“三伯母,您把我工作賣了多少錢?手頭還緊嘛?”
鬱蔥嘚啵到一半,鼻頭微動。
作為吃貨,她嗅覺靈敏,從對方的竹編菜籃子裏嗅到葷腥味兒。
話落,她直接上手接過籃子,當著眾人麵掀開。
“哎呀,這都吃上燒雞了……這手藝是我大舅的手藝吧?我外祖家的祖上那可是宮裏的禦廚,給皇帝做飯的呢!”
她拿過來就扯了個雞腿給晏銜,又塞了一個進自己嘴裏。
她啪嘰著小嘴兒,道“的確是鬱家的祖傳手藝,連這是紅燒肉,也是我大舅祖傳的手藝!”
“這不是你配吃的,快給我拿過來!”
晏媽氣炸了,抬手就要抽鬱蔥,但晏銜迅速側步上前,直接給擋了回去。
“您可知道我在鄉下,有多珍惜您的尊尊教誨,您教導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鬱蔥戲精附體,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難過的啃著雞腿。
繼續道“原來是我理解錯了,您說的吃苦,是吃以前萬歲爺才能吃上的燒雞,紅燒肉,供白藤堂姐上大學,這些才是吃苦?”
“傻孩子,這是享福呢!”孫大爺一直沒有插上話,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道”你下鄉吃糠咽菜,才叫吃苦,這女人心眼黑啊!”
“三伯母是這樣嗎?”鬱蔥丟掉手裏雞腿骨,直接委屈巴巴的抱著大燒雞開啃,道“我也知道我不配吃鬱家祖傳秘方做的燒雞,可是好香啊,我控製不住!”
眾人也跟著咽口水,饞的對晏媽同仇敵悍。
下班的鈴聲響起,李嬸子的丈夫鄭生與兒子鄭佳豪等人烏泱泱的騎車回家屬樓。
鄭佳豪狹長的丹鳳眼,配著冷白皮,很惹小姑娘喜歡,身邊圍著不少適齡的女同事。
“呦!這是誰欺負我侄女了?!”舒三伯也下班回來,停好自行車,就見到這一幕。
“三伯父,三伯母壞,她賣了我爸媽留給我的工作,還騙我……讓我替堂姐下鄉,讓我吃糠咽菜,她前一個燒雞,後一頓紅燒肉。
您日日同床共枕的枕邊人,朝夕相伴的親密愛人,坑害您的親侄女,您當真不知道嗎?”
“我……”舒三伯生的濃眉大眼,頭發梳的油光水滑,身上是板板正正的灰色中山裝。
這官架子大的……知道升官當主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微服私訪呢!
他哪敢說自己知道?
可這丫頭都說了是親密關係……
“啪!”他抬手就給了晏媽一巴掌,道“果然二婚的就是存著外心!”
晏媽捂著臉上的巴掌印,敢怒不敢言,她推搡著前夫留給她的晏銜,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都是拜您所賜!我生父屍骨未寒,就用我生父增發撫恤金當嫁妝,心甘情願給人家當老媽子。”
晏銜哪怕一身半舊的粗布衣褲,可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傲氣,盛氣逼人。
晏媽覺得許久不見,她幾乎都不認識這個兒子了。
但無論這孩子長成什麽樣子,都要叫她一聲媽,轉瞬複又理直氣壯起來。
“我養了個白養狼啊!我不要你這麽個忤逆不孝的玩意兒,你不配當我兒子!”
“求之不得,寫封斷親證明給我,以後再無瓜葛。”晏銜抿唇,眸中毫無溫度,散發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舒三伯寒毛都炸起來了,硬著頭皮,勸道“小銜不要鬧,這是你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三伯,您是不是傻啊!?”鬱蔥忙幫腔,壞話好說。
她一臉小財迷的表情,道“三伯母這樣算計你侄女,您還替她著想,晏銜都快二十歲了,馬上就要用娶媳婦的彩禮。
這錢、這券,哪個不是要一大筆?!您拿這錢還不如給我……白藤堂姐上大學,以後光宗耀祖呢!”
“小蔥,三伯父對不起你啊!”舒三伯麵上老淚縱橫,心裏卻在無聲唾罵。
他怎麽感覺這賤丫頭在幫著小雜種?
可那小雜種翻臉無情,完全是六親不認的主,不可能下鄉後就對癡傻的傻妞有所照顧。
他真是太多疑了……
鬱蔥根本不接戲,歎息著慶幸,道“還是您思想覺悟高,三伯母還一臉理所當然的霸占我父母過世時,局裏給的撫恤金呢!”
舒三伯扭過頭不看鬱蔥,對著晏銜,眼底露出慈愛,表現出十分得難過不舍。
“既然,小銜要另謀高就,日後給你媽的孝敬也不能少,畢竟我還要還小蔥的撫恤金。”
“三伯父,您怎麽也和三伯母似的滿眼都是錢呢!”
鬱蔥痛心疾首,失望的不要不要的,繼續道“當初晏叔叔出事,局裏給是增額撫恤金,足足兩千多塊呢!
晏銜初中肄業就開始工作,補貼咱家每月二十塊,連票據也沒少過,咱們不能太貪心。”
“既然晏銜不給孝敬,那可就沒有給小蔥的錢票了。”舒三伯老謀深算,總之是不吃虧。
鬱蔥就衝著晏銜照顧她還是傻妞的自己,就要先濟著他的事辦。
可讓她不要錢票,也是不可能的……
轉瞬間,她靈機一動,特意拔高了聲音,道“既然如此,那三伯家裏有多少錢,就先給我多少,其餘的不急,以後慢慢再說,您也不會總是手頭緊。
如此,也算是償還您多年對我的照顧。”
“好,一言為定!”晏媽被鬱蔥要錢要的腦瓜子嗡嗡地,迫不接待的應下。
反正手頭緊不緊,也都在她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