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走

男人已經記不清自己被吊了多少日,瘦弱的身軀在空中微晃,好似風幹的臘肉,他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以此證明此人還活著。

他傷的很重,道道血痕猙獰的在身上蜿蜒著,他雙腿被戳了十幾個血窟窿,就在他撐不住要睡過去時,有人突然拿樹枝戳了戳他,熬鷹似的讓他沒法休息,他幾近崩潰的乞求“殺了我吧!求你殺了我吧!”

樹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頗有閑心的坐在他身邊,看著遠處天沙一線,他問男人“你成過親嗎?”

男人不說話,南箕就用樹枝抽他,雖然沒用多少力氣,但會抽在他的傷口上,疼的他齜牙咧嘴,直叫疼。

“沒有沒有。”男人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沙啞著聲音道“家裏窮的叮當響,實在是娶不起媳婦,若不然我也不會來盜墓啊!”

空中起了風,碎沙順著斜坡向遠處滾去,南箕以枝為筆,在沙丘上畫畫,他邊畫邊問“為什麽沒錢就娶不起媳婦?”

男人困得實在是受不了,半闔著眼,聲音逐漸縹緲“總得養活人家,萬一再生”

話說一半沒了聲音,南箕反手一揮,一樹鞭打在了他腿上,男人嗷的一聲慘叫出來,鬢角冷汗直流。

南箕在沙丘上畫了一頭豬,雖是大厚拱嘴,闊扇耳,但眉眼之間甚是俊俏,堪稱豬界的潘安玉郎,他問“萬一什麽?”

男人痛的直抽氣,磕磕巴巴的說“萬一再生下七八個孩子,這麽多張嘴得吃多少飯!”

南箕問他“人為什麽非得要成親,還必須得是男女才行?”

“除了一些不可逆的原因外,大多都是受不了身邊的流言蜚語。”冷汗順著男人鬢角流下,他強忍著痛意說“成婚也不一定非得是男女才行,隻不過抵抗世俗的代價太大了,有些人付不起。”

“哪些是不可逆的原因?抵抗的世俗的代價又是什麽?”南箕在豬頭下畫了一個盤子,玉麵俊豬成了盤中餐,男人遲遲沒有回答,南箕以為他又睡著了,反手抽了他一鞭,這次男人沒有喊疼,甚至連吃痛聲都沒有。

畫畫的手猛地一滯,南箕抬眸看向天邊將沉的落日,樹枝在沙丘上輕點著。

空中起了風,南箕的畫被風吹得淩亂模糊,最後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在茫茫沙海中。

南箕手中一空,轉眸看時枯枝已經被風刮過了沙丘,他獨自坐在樹下,看天穹盡頭的殘陽,空中雲卷雲舒,光線一點一點陷入沙海中,黑暗如期而至,將天地罩的伸手不見五指,南箕仍坐著,目光直直的看向黑暗,似乎想從中尋找些東西出來。

南箕似乎累了,往後一躺,柔軟的沙子中還有殘陽的溫暖,南箕想起了太子府燒了地龍的軟榻。

男人吊在樹上隨風搖晃,破爛又陳舊,像是丟棄在殘桓的劣質鐵馬。

南箕與他對視片刻,從袖中摸出一樣東西來,他揚手一拋,那東西掛在了樹上,隨著男人的搖晃發出了歡快的輕靈聲。

南箕在吵鬧中睡了過去,他的夢一如既往的混亂沉重,短短一晚,他醒來睡去不知多少次,夢裏夢外都不得安心。

後來他索性不睡了,在沙丘上躺著,黑壓壓的天空罩在他頭頂,耳畔縈繞的全是寄名鎖吵鬧的聲音。

此時的南箕還沒有發現,荒漠的安靜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了。

南箕躺在沙丘上,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賊呀....快來個盜墓賊呀....

滇穹拿著盔甲一臉無奈的勸道“將軍,不能再穿了,再穿就走不動道了。”

景啟試著抬了抬胳膊,覺得還行“再套最後一件,阿箕下手又重又狠,別一鞭子把盔甲給抽碎了。”

滇穹道“什麽鞭子這麽厲害,能一下抽碎兩套盔甲,將軍您方才還說低調離營,這盔甲套的卻跟個巨人一樣,出門不怕讓人當活靶子!”

山丹端著剛出鍋的羊肉湯踏進了帳子“將軍,快喝....你們這是要幹嘛去?”

景啟一連穿了兩套盔甲,襯得自己魁梧了不少,隻不過這轉身走路成了問題,身上好似墜了大石,微微抬腳都有些費勁。

景啟“沒事,出去溜達溜達。”

山丹問“您這身盔甲穿的夠厚實的,是防沙狼還是禿鷲,最近邊關可是闖進了什麽凶殘的野獸了?”

“的確凶殘。”景啟對那雙鋒撾至今還心有餘悸“但不是野獸。”

滇穹接著他的話說“是將軍的結拜兄弟,將軍這是去給人家賠罪。”

山丹頓時來了興趣“將軍的兄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將軍你既是去給人家賠罪的,怎麽能這麽沒誠意,還穿盔甲,你到底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他難不成會拿刀捅你?”

拿刀捅是一定會發生的,但若問景啟到底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景啟自己也說不上來,他隻曉得南箕生氣了,而且就是因為他。

景啟遲疑道“可能是因為我沒告訴他自己要成親。”

山丹“這也能生氣?這算理由?”

“就算你沒告訴他自己要成親”滇穹將盔甲收了起來“他又何必要生這麽大的氣,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連夜跑了!”

“這氣性可真不小。”山丹胡亂猜道“難不成將軍要娶的是他心上人?”

整理盔甲的手猛地一頓,景啟眸中慢慢暗了下來。

他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南箕對蘇木德的好感他親眼所見,每每對視更是溫柔的能擰出水來。

景啟說“我曾經想要撮合過她們,阿箕當時很生氣,弄得我也不清楚他對蘇布德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滇穹端起了羊湯,沒等聞聞味,就被山丹一把奪了去,他嘬了一口手背上濺落的羊湯,說道“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準,也許二公子對人家有情誼,就是覺得自己一介布衣,配不上公主而已。將軍,要不你讓天可汗給二公子和公主賜婚得了,二公子高興了,你也免了一頓打不是。”

景啟沒有說話,自顧走到衣架旁,將滇穹收起來的盔甲披在了身上。

山丹提醒他“將軍,湯要趁熱喝!”

景啟正套著盔甲,頭也不抬的說“湯給滇穹。”

滇穹興高采烈的接了過來,剛要喝,景啟說“端去羌齊那再添些肉,打包了一會我帶去給阿箕。”

他穿了三層盔甲,整個人重了二三十斤,戰馬馱他馱了一半就累的直打響鼻,好不容易到了界碑,戰馬直接趴在地上不願意往前多走一步,景啟隻好步行,待他走到天陵宮門口時,三層盔甲脫了兩層,人整個汗透,汗珠子順著脖子往下淌,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空中傳來了叮叮當當的熟悉聲,他循聲找去,隻瞧著不遠處的枯木上掛著一大塊幹木頭,那木頭形狀特殊,讓人看著心裏發怵。

待他走近一瞧,險些打翻了手裏的食盒,那不是木頭,而是一個人,一個已經風幹能多處見到白骨的屍體。

景啟心中隻覺不祥,他抬眸看去,隻見附近的枯木上都掛著屍體,略略一數大約有十多個,黑壓壓的掛在枝頭上,襯得天陵宮一派森氣,令人毛骨悚然。

景啟餘光從枝頭無意撇到了什麽,腳下一頓又折了回來,空中起了風,那輕靈聲隨著屍體的晃動越發的歡快,待景啟看清了那發出響動的物件後臉陡然黑了下去。

枝頭掛著的是他的寄名鎖。

“這個人好大的麵子,死了還能讓我的東西給他陪葬。”景啟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二哥心軟,覺得他無寶陪葬著實可憐,將我的東西給了他?”

雙鋒撾從袖中衝出,靈蛇般卷上了枝頭,南箕將東西遞到了他麵前,意外的是景啟非但沒有拿回自己的東西,反而身形往後一退。

“幹嘛?”

“你的。”南箕說“還你。”

景啟氣焰頓時降下去不少,他道“咱們兄弟一場,我的就是你的,這鎖送你了。”

南箕突然笑了,他重複著景啟的話“你的就是我的?”

景啟點頭,南箕說“那你新娶的媳婦....”

他沒有說完,但景啟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你若是喜歡,我可以讓天可汗為你們賜婚。”

南箕“賜婚?你們都已經拜了堂,再給我賜婚,對外怎麽說呢?是說你被下了堂,還是她納我入洞房?”

“我們沒拜堂成親。”景啟“本來就沒打算跟她成親,當初的婚事是另有原因,早知道你喜歡她,我根本不可能......你去哪兒?”

南箕沒搭理他,去了沙丘下的陰影裏打坐,景啟貼了過去,不怕打似的挨著他坐。

他將食盒放到南箕麵前,伸手試了試外盒,裏麵羊湯尚溫,

羌齊近來手藝見長,把湯熬得濃香誘人,剛打開蓋子香味就飄了出來,沒等南箕說話,景啟的肚子倒是叫的響亮。

景啟不好意思的笑道“盔甲太重,走一道確實消耗體力。”

南箕“好端端的你穿盔甲做什麽?”

景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南箕目光變得溫和起來,聲音中帶了幾分蠱惑“你是不是怕我抽你?”

傻魚上了鉤,老老實實的點了頭,南箕又問他“你又沒有做錯事,我怎麽會無端端的抽你呢?”

本分人一臉憨厚的說“我在大殿上說話過分,把你氣走了也沒追,而且剛才還跟你發脾氣。”

麵上倒是老實,可心裏還是精的,專門挑一些都無關緊要的來說。

南箕端起羊湯,故意用筷子把肉夾的高高的,掛著湯汁的羊肉從景啟眼前晃過,濃香在他鼻尖略過,沒等他咂巴一下味道香味就順著風飄過山丘,溜得那叫一個快。

南箕吃著羊肉,漠然的聽著景啟腹中敲鑼打鼓。

景啟此刻對羌齊恨得咬牙切齒,又不是進宮當禦廚,幹嘛把湯做的這麽香!

南箕慢條斯理的吃著碗裏的肉,吃了一半放下了筷子,撐了似的靠在一邊休息,景啟看著食盒裏那小半碗肉,咽了咽口水,試探性的問道“阿箕,這羊肉你還吃嗎?”

南箕眼角微抬,漫不經心的瞟了他一眼“想吃?”

景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睛餓出了綠光,南箕又問“那你先說說為什麽怕我抽你?”

“因為你離開豎沙我沒去追。”景啟說“孤身一人橫穿荒漠是很危險的,我將你置於危險之中是我的不對。”

景啟說的真誠,但南箕心裏卻難受,空落落的,還有些疼,景啟的答案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景啟見他不說話又道“還有就是我要成親沒有跟你說。”

南箕心弦一顫,頓時緊張起來,就在答案即將接近時,景啟一句話澆的他透心涼。

景啟說“畢竟兄弟一場,這種事情瞞著你確實過分....阿箕你,你給我留點啊!”

南箕將碗扔回食盒,碗裏空****,連口湯都沒給他留下,南箕轉身便走,聲音冷在風中“滾吧!”

地宮門轟然關上,景啟愣了片刻,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叉著腰對門罵道“吃飽了就砸鍋是吧!我們好歹也是頭磕一個地方的,有什麽事是說不開的,成天冷著臉,話也不說兩句,誰能猜到你的心思,老子要不是....阿阿箕,怎麽了?是不是還想吃點別的解解膩?”

南箕靠著門,指尖輕點雙鋒撾,他對景啟抬了抬下巴“接著罵,別停。”

“我什麽時候罵人了。”景啟拎起食盒,笑著往外挪步,一雙眼睛緊盯著那對雙鋒撾“隻是自言自語的聲音太大了而已,我走了,你歇著...別別別送了!”

往後幾天南箕徹底沒了安生日子,因為有個沒皮沒臉的人在天陵宮外紮了帳篷,白天黑夜的敲暗門,南箕不給開門,他便從設了機關的正門進,進去後又是敲鑼又是打鼓,震得南箕險些耳鳴。

南箕追著打他,他溜的比耗子還快,騎著馬頭也不回的跑,等到南箕差不多氣消的時候再跑回來搗亂。

有時也會帶些東西來給他賠罪,比如羌齊炸的春卷,城內來的美酒,還有樓子裏姑娘的畫像。

別人來天陵宮為的是裏麵的財物和揚名立萬的機會,而景啟來天陵宮,為的就是一頓好打,南箕這樣風過不驚的性子,愣是被他掀起了滔天巨浪,每次都被他氣的半死,恨不得把雙鋒撾打磨鋒利,捅他一個透心涼。

夜半,荒漠中又響起了敲門聲,南箕聽出了異端,用雙鋒撾打開了暗門,風猛地灌入地宮,一股子血腥味撲麵而來,南箕心中一沉,隻見門前趴著個人,那人臉埋在沙子中,生死不明。

南箕將人翻了過來,那張臉上狼狽蒼白,嘴上掛著沙子,盔甲血跡斑斑,肩胛處還有一支殘箭。

沙丘上蔓延了一條鮮紅血跡,景啟似乎是一路爬過來的,他此刻沒什麽力氣,半闔著眼,虛弱的說“帳篷裏還有半壇酒,你拿去喝了吧!”

他顫著攤開了手,掌心有一塊被鮮血染的看不出顏色的虎符“你拿著去邊關,找到副將滇穹,給...給他”

南箕拿起兵符在月光下看了看,聲音意外的平靜“給滇穹做什麽?”

景啟跟他說過自己的身份,南箕知道他是晟朝的將軍,也聽他說過邊關的戰事,但戰火從未在他身上留下過什麽創傷,他身上的傷基本上都是南箕留下的。

“讓他代理將軍一職,回...回信給朝廷....”

景啟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話到尾聲竟然還咳出了血來,南箕看著他,臉上沒有半點波瀾,景啟伸手拉他衣袖,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血跡。

“阿箕,我舍不得你....我”

南箕聞了聞指尖的腥氣。

是豬血。

他明知故問“什麽人傷了你?”

“土匪。”景啟說“他們偷糧,我帶兵出營,被埋伏..咳...”

南箕又問“哪個山頭的土匪?”

景啟躺在他懷裏,一聲弱過一聲“子虛山,無有寨,阿箕算了,此事已成定局,莫要去幫我報仇,阿箕,我有話想對你說。”

“你說。”南箕幫他把亂發捋到了腦後,他指尖上沾了黑灰,南箕以灰代墨,在景啟額頭上寫了一個王字。

景啟咳的痛苦,演的那叫一個賣力“阿箕,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豎沙一事實數無奈,我本無成婚之意,你要信我。”

南箕點頭,伸手又蘸了蘸景啟盔甲上的血,在他鼻子下畫了八字胡須。

月華昭昭,王八二字透著難得規整有型。

景啟頂著一張有些好笑的臉,真誠的看著他,南箕與他對視,多日來的鬱悶一掃而光,心情好的不得了。

“阿箕,你我相識一場不易,這是天賜的福分,如今我要去了,這心裏還有事記掛著,若此事不解決,我..我死不瞑目啊!”

南箕真心覺得景啟演技不錯,日後若是不做將軍,也能登台唱戲賺點零用。

景啟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看破,趴在沙丘上賣力的咳著,那聲音真實且痛苦,南箕聽著都覺得自己肺管子疼。

“我..我想..我想你應我一件事。”

景啟虛弱的說“能不能別生我的氣了,我們還跟從前一樣。”

南箕支起一條腿,右手托著下巴看他,景啟見他不開口,眼珠子骨碌一轉,趴在沙丘上咳出一口大血來,然後虛弱的往後一倒,躺在了南箕身邊,別的就算了,就這些動作一氣嗬成,真實的毫無表演痕跡,而且淒慘中透著一絲美感,看的南箕都想給他鼓掌了。

但南箕忍住了,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阿箕...若再有機會,你願不願意”

話未說完,景啟兩眼一翻,腿一蹬,在沙丘上氣絕身亡。

“呀!”南箕頗為意外,這結束的也太快了些,他還沒看過癮呢!

“起來。”南箕踢了踢他“趕緊把話說完。”

景啟不堪受力,被他一腳踢下了沙丘,順著斜坡滾了好遠,南箕突然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樂子,他將人又拖了回來,找了一個沙石較多的沙丘,將人從頂端踢了下去,看著景啟骨碌碌往下滾,他的心情無比暢快。

玩了好幾次後南箕還玩出了花來,比如他踩在景啟身上,景啟臉朝下,被他踩著順著斜坡往下衝,或是用雙鋒撾纏住景啟的腳,像扔飛鏢一樣將人扔出去,後來南箕索性把人埋在沙丘上,拿他當梅花樁練手。

玩了半夜南箕也玩累了,將人吊在了樹上,自己躺在樹下休息,那樹上吊的可都是死人,有的已經被禿鷲吃的隻剩個白森森的骨架,而有的正在腐爛發臭中,景啟跟他們臉對臉吊了一晚上,差點沒真死過去。

第二天南箕自己看不下去了,把人從樹上拽了下來,一瓢涼水潑在了景啟臉上,把那去了冥界的魂又給拉了回來。

南箕掰了一塊點心在他眼前晃了晃“吃不?”

景啟被吊了一晚上,手腳早就沒了力氣,他虛弱的張著嘴,南箕將點心放他口中,南箕道“你這人說話真不作數,明明答應過我不騙我,為何還要裝死?這份苦受的可還舒服?”

景啟喉嚨幹的都冒火了,根本沒法說話,南箕又喂了他水喝,緩和半天他才說出話來。

他委屈極了“你玩我,打我,還罵我?”

南箕自己也承認昨晚確實有些過火,但一想到景啟在豎沙說的話,他就覺得昨晚下手還是有些輕了,

南箕問“怎麽就突然想到裝死了?”

景啟“我跟兄弟們抱怨,說你小氣記仇,兄弟們給我出主意,說是這個法子能讓你不計前嫌,與我和好。”

南箕點頭“這法子確實不錯,我的確不打算念舊賬了。”

好是好,就是有些費人,要不是景啟身強體健,昨晚就真的折他手裏了。

南箕又掰了一塊點心,景啟張開嘴,南箕把點心放到了自己嘴裏,不但如此,他還當著景啟的麵把剩下的點心細嚼慢咽的吃完了。

南箕喝了一口水,覺得有些撐“昨天你有話沒說完,”

景啟舔了舔嘴,咂巴著空氣中點心的香甜,沙啞著聲音說“有嗎?我怎麽不記得。”

“不記得了?”南箕突然笑了,景啟打了個冷顫,忙不迭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景啟說“我是想問,若再有機會,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空中起了風,將沙丘上的碎沙卷起,歡快的奔向遠方,旱沙荒漠從未擁有過這樣涼爽的風,連帶著烈日也變得柔和起來,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南箕有一種身處四月煙雨的錯覺來。

景啟喝了一口水,強撐著說出了剩下的半句話來“你我以天地為家,上陣殺敵,痛快餘生。”

南箕抬眸看向遠處,隻見方才還翩翩起舞的碎沙已經跌下了沙丘,摔落在冰冷的陰影中。空中的清涼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似從未來過般,即便景啟坐在對麵,南箕還是感到了荒漠的空曠和寂寞。

南箕突然起身,拽著他的後已領,將人扔出了陰影,沙子被陽光曬得滾燙,跟燒紅的鐵烙沒什麽區別,景啟落地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腳並用又撲了回來。

“好端端的這又怎麽了!”

景啟掌心被沙子灼紅了一大片,南箕站在陰影下,抱著胳膊看向遠處的沙丘,景啟把手按水桶裏消腫,心裏正對南箕的突然發作罵罵咧咧時,南箕突然開口說了話。

“我跟你走。”

景啟一愣“嗯?”

南箕微微側目,不自覺的躲過了景啟的目光,有什麽東西從他眸中一閃而過,那驚慌失措的隱晦逃得太快,景啟沒能看清,隻是心弦陡的一緊,似乎被什麽給揪住了。

有什麽似乎從他眼前跑掉了,那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他一時愣神沒能及時抓住...........

景啟有太多的事情想問他,但當所有的疑問在嘴邊徘徊一圈後,他聽到自己說。

“好。”

南箕不自覺的幹咳一聲,目光飄過了蜿蜒不絕的沙丘“先說好,我什麽也不會,隻會殺人和守墳。”

“巧了。”景啟說“我就缺你。”

南箕轉眸看他,景啟有些心虛的轉過了目光,聲音有些飄“缺你幫忙殺人,順帶看墳。”

“不白幹活。”南箕提出了條件“我要報酬。”

景啟“那必須的,咱倆又是兄弟,我不能虧待了你,每頓至少倆饅頭。”

南箕鄭重的想了想,然後一點頭。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