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光彌天煉飛煙
在這一刻,江城子身上爆發出的殺機,似令百裏飄雪,在場諸修感知之中,天地都因此森冷了一分。
但麵對這天恒宗本代最為卓絕之人的殺意籠罩,身上法力已近枯竭的‘鍾神秀’卻負著雙手,從容應道:“若我說不呢?”
一時之間,所有人,包括堅定攔在鍾神秀身前的楊璧及都將心提了起來。
江城子,究竟會否不管不顧五域大宗製定的天瀑規矩,直接出手?
麵對所有人的瞬間矚目,江城子心中的殺意瞬間攀至巔峰,冷冷望著楊璧及,喝問道:“楊璧及,這也是你的意思?”
“宗主。”楊璧及身後,有長老欲要張口,楊璧及卻將手一抬,止住他發言,沉聲應道:“這是鍾道友代我龍相宗與神流宗對陣所繳,江宗主無故出手襲擊……”
“夠了!”江城子將袖一揮,森森言道:“本座懶得與你掰扯,既然你做出選擇,莫怪我天恒宗不講情麵,與你龍相宣爭了!”
此言一出,場中諸修頓時眉頭大皺,楊璧及也是麵色一沉,按著怒氣道:“本屆法會本宗已與神流宗鬥過一場,貴宗想與本宗宣爭,好!三百年後本座候著!”
“三百年?誰與你言下屆法會?”江城子冷笑道:“鬥過一場就不能再鬥?天瀑法會有這樣的規矩麽?”
楊璧及聞聲麵色頓時微微一變。
規矩自然有!若沒有如此規矩,宗派爭鬥豈非如同鶴蚌相爭?那無論勝負與否,都是為漁翁得利而已,豈還有宗門膽敢在天瀑法會上宣爭。
但這條規矩也確實不是明文規定,屬於默認存在的規則。
之所以如此,也是為防範某些宗門利用規則空當,逃避爭鬥,有五域大宗主持公道,也不怕有人不遵從這潛在規則。
但若做為五宗之一的天恒宗跳出來破壞這潛在規則呢?
一時之間,不止楊璧及,三宗代表亦是麵沉似水,各自心中衡量不定。
見此情形,江城子麵上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不屑,一時之間,急切似也壓了下去,高高在上道:“楊璧及,本座再予你一次機會,交還本宗法寶,此事本座可以揭過。”
此言一出,許多人登時心中一鬆,看來江城子終究還是有所顧忌,隻需楊璧及借坡下驢,此事也便避了過去。
然而出乎眾所預料,楊璧及在此時,卻回頭望了一眼‘鍾神秀’,兩人似乎交換了一個眼神,楊璧麵色終於徹底冷冽下來。
“天恒宗如此逼人太甚,也絕怪不得本座無情了。”楊璧閉眼長出一氣,睜開雙目,義正言辭道:“本座身為龍相宗之主,身負主持天瀑法會之責,豈容法會規矩為無法無天之輩所壞,即使同為五宗之一也決不允許!”
聞言所有人皆是一怔,江城子更是幾疑自己耳識莫非受了損去?還不待其再出聲,卻聞廣場之中傳來一聲喝采,讚道:“好!”
哪裏來的厭生死鬼,敢在此時跳將出來拱火?
聞言之人頓時紛紛矚目而去,望了一眼,頓時有些人麵上露出了古怪之色,嘟囔一聲:“道妙?”
隻見龍相玉台下一階,代表雲瀾州,真形觀的玉台之上,一名仙姿拔俗的青年道人緩緩立了起來,施然一振白衣,微笑言道:“龍相宗不愧五域大宗之位,天瀑法會是地仙祖師齋醮大會,在地仙祖師眼下舉行,豈容無法無天之徒壞了規矩!”
不必江城子再開口,立即便有天恒宗長老起了身來,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此處豈有你等說話的份?”
“不知死活?”許莊聞言隻是一笑,架起一道清風升上空中,從容問道:“天瀑法會可有哪宗哪派不能出聲發言的規矩?”
“規矩?”江城子冷笑一聲,目光終於落到許莊身上,問道:“你在教本座規矩?”
許莊負起手來,蔑然道:“坐井觀天之蛙,本座不予教誨。”
“什麽?”江城子望著眼前之人,不怒反笑:“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天恒宗的長老紛紛心中一震,他等知曉,江城子已是殺意到了極致,才反而露出如此模樣,頓時齊齊縱身而起,見狀孟浮生亦神色一緊,忙起了遁光來到許莊身後。
一時之間,天中劍拔弩張,不僅龍相宗一等,便連三宗之人,竟似乎反而成了無關之人,不由麵麵相覷。
麵對如此情形,許莊仍是怡然自若,目光從天恒宗一眾身上掃過,赫然道:“不錯,你天恒宗,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無法無天,此時在場同道,或敢怒不敢言,但我真形觀敢!”
“天恒宗已失其德,今日我真形觀便站出身來,向天恒宗宣爭!”
“什麽?”許莊話道一半之時,已有人隱隱生出荒謬猜測,隻是猶自不信,聽聞全言,頓時軒然,三宗之人,更是齊齊變色。
無論上一刻,五宗是否正在指責江城子破壞規矩,壞天瀑法會信譽,但這一刻,許多人心中反而瞬間站到了天恒宗一方。
神流宗有天恒宗在背後支持,更以五域大宗出身的何浩君為首,仍引起許多人的不滿,真形觀是何方神聖?莫名跳將出來,挑戰天恒宗的寶座,更令他們不能接受。
然而無論各方作何想法,他們甚至未及得討論或者製止,已被一聲長笑打斷。
“哈哈哈哈哈!”江城子放聲大笑,久久才止,言道:“失心瘋的狂徒,跑到本座麵前尋死!”
“本座應了!”江城子冷目一掃,從許莊,孟浮生身上掠過,在楊壁及和‘鍾神秀’身上停留一瞬,森森道:“莫道本座欺人,隻要你能尋得到的幫手,盡管一並上陣便是。”
“不必,應付爾等,我真形觀二人足矣。”許莊淡然應道。
“許道友。”楊壁及張口欲言,卻被‘鍾神秀’所拉住,笑言道:“楊道友,此陣已是真形觀的主場,我等且先下去吧。”
楊壁及猶豫一瞬,點了點頭,攜起龍相一眾降下雲去,而江城子此時,也已暫時將宗門法寶按下心底,所有殺意都為天恒宗的顏麵,更為自己的顏麵迸射出來,咬著牙道:“好,好得很,你這狂徒,以為風頭是好出的?”
“你真形觀會因你此言,斷絕道統,你這蠢物,會被本座抽魂燃燈,永世折磨……”
“聒噪。”許莊淡淡一言,側首與孟浮生道:“師侄,天恒宗的長老,就由你應付了。”
“……”孟浮生應道:“是,師叔放心便是。”
“好。”許莊微微一笑,倏然喝道:“江城子,有種的便隨我來吧!”頓時將身一拔,化作一道長虹直往更高天中而去。
江城子冷眼在五人與孟浮生間一掃,冷冷道:“在本座回來之前解決,記住!抽魂拔魄!”說到最後,終於按止不住怒意,猛地將袖一揮,撞破重雲衝天而去。
下一瞬間,高天之上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天穹倏然變色,似有無數罡風混亂卷動,似有雷暴欲臨。
顯然一瞬之間,天中已經掀起激戰,不過孟浮生已無暇再去留意,麵臨眼前天恒宗的五名元嬰尊者,深吸一氣,悍然出手!
孟浮生的歲壽,在元嬰修士之中還算得上是年輕,但他可不是不諳鬥法之道的毛頭小子,知曉以一敵多的情況下,最忌為人包圍起來,唯有施展開來遁法,才有周旋之機。
於是在天恒宗的元嬰長老,目露凶光的一瞬,他已動起身來,背後倏爾展起一對金翅,輕輕一扇。
這門《天鵬縱橫遁》還是孟浮生從道辰真人之處習來,雖不是太素正宗本門的上乘遁法,但也是太素正宗收錄在冊,散修高人觀摩天鵬飛遁所創的厲害遁術,比之天恒宗這種宗門的鎮派遁術,甚至都要隱隱高出一籌。
此遁遁速飛快,隻是猶耗法力,好在孟浮生修習的是《一元煉炁經》,法力也算深厚,還有三元象身大法在身,倒也不虞消耗,此時使了出來,天恒宗五人一時反應不及,便已被其脫出圈圍而去。
見此情形,天恒宗五人麵色微微一變,想及江城子留下的話來。
雖然不能在江城子返回之前拿下孟浮生,也不至於受什麽處罰,但江城子正在氣頭之上,實無必要去觸他眉頭,何況五名元嬰尊者聯手,拿不下來區區一名元嬰二重修士,麵上也須不好看。
頓時之間,便有一名元嬰二重長老皺起眉頭,這名元嬰二重長老以遊為姓,精擅遁法,見孟浮生脫圈而去,便欲先行一步,拖延一番孟浮生遁速,好使同門四人能夠重新將之圍起,頓時猛起了一道黃光,微微脫離其餘四人行列,急追而去。
不料孟浮生見他脫節追來,頓時目光一閃,遁速不動聲色慢了一瞬,遊長老還未察覺端倪,隻道自己追至了孟浮生身旁,孟浮生已忽然暴起!
周旋之道,不是一味遁逃,否則敵手有的是辦法來將至捉拿,唯有施以一定威脅,使得對手忌憚,才能更利於自身拖延時間。
當然,若能廢去其中一人,自然更好不過,孟浮生抱著如此念頭,一出手頓時便是拿手神通,大袖一揮,一座似乎精雕細刻的山巒模樣石印飛旋而出,迎風便漲,不過須臾,便至數百丈長高長,狠狠往下一鎮!
這正是孟浮生的拿手法器,以大量土行寶才煉製而成的‘元山鎮震印’,可大可小,重量驚人,最是孟浮生這等法力深厚的修士最喜愛,也最拿手的法器類型。
元山鎮震印一出,遊姓長老頓覺不妙,忙將遁光一反,但他追之過急,已然到了避無可避之處,元山鎮震印已經攜起泰山壓頂之勢,轟然鎮下。
好在遊長老是追至過急,但孟浮生也缺少了一絲耐心,發難太早,兩人其實還未脫出其餘四人太遠,留下了一線救援之機。
天恒宗一行之中,餘下的另一名元嬰二重尊者與遊長老不同,名喚李乙,是類似江城子,何浩君這樣的潛力修士,雖然歲壽年輕許多,道術反而更加精深,見狀將手往袖中一掏,擲出一個金環,倒非欲與元山鎮震印較力,而是發出一道無形引力朝遊長老攝去。
遊長老忽感引力加身,忙不迭將遁術一變,以借引力遁行之法,飛快往後脫身而去。
孟浮生眉頭一皺,手中法訣同樣一改,元山鎮震印的第二種神妙,便使了出來,一股無形震**之力橫掃而出,擊在遊長老的身上,雖不如‘鎮壓’之神威,也是頓時叫其渾身一震,一絲猩紅從唇角溢了出來。
孟浮生以一敵五,不僅不落下風,反而一個回合之間,便使一名敵手受了輕傷,麵上頓時露出一絲微微笑意,金翅一扇,便欲再次脫身。
然而天恒宗一行也不是任人玩弄的蠢貨,李乙見得孟浮生變鎮為震,擊傷遊長老的一刻,已將法器目標一變,引力悍然朝孟浮生攝去,孟浮生才起遁法,頓時被引力拉的一停。
遊長老本來立功心切,結果一經交手,反被孟浮生所傷,早已麵現惱色,見此情形,猛又將身一折,往前遁去的同時,一柄烏銅色的圓頭小槌便飛了出來,加持了天恒宗的力場道法,狠狠往孟浮生擊去。
天恒宗其餘三人,雖不如遊長老一般惱怒,但見機會乍現,自也不會錯過,立馬各出手段,一時之間,竟有四人蜂擁似地襲殺過來。
孟浮生被引力拽住,催起法力將金翅連扇數下,才將將脫出身來,孟浮生本來心生不妙,見得四人齊齊殺來,卻忽然驚色俱出,反生心喜。
“此四人如此蜂擁而至,豈非正是許師叔所言的時機?”
孟浮生目光一閃,倏然停下了身,不顧李乙再一次加身的引力束縛,卻從袖中掏出了一枚赤色凝紅,似有流焱在其中來回翻湧的玉符出來。
在遠處施術製住孟浮生遁法的李乙忽然心中一跳,然而未等其思量,孟浮生已將玉符執在手中,口中疾念了一段法訣出來。
隨著孟浮生法訣,一股龐然火力從玉符之中凶猛溢出,孟浮生奮起精神,大喝一聲,將玉符擊出,頓時天地之間,聞得似乎無數火星迸濺之聲交疊一般的異響,疑似天火降世,焰流燃原,一道爆烈火光轟然席卷而出!
這正是許莊耗費將近八瓶,顯靈門積年老魔在地肺之中苦苦煉化出來,準備交付白骨宗高人煉法的精純火元,以外煉之法練成的火行神光,製成符籙交予孟浮生,正是為了此時。
火行神光一出,頓時延伸至千丈長寬,似乎一道遮天火幕,光華灼灼,威勢煊赫,隻是往下一掃,隻聞轟然爆裂之聲,遊長老當頭飛至的圓頭小槌甚至沒有絲毫抵抗,轟然碎裂。
火行神光再往下一卷,遊長老便被卷入焰流之中,隻見靈光爆閃,法衣,護身法器,護身靈光,不知道多少重防護激發出來,下一瞬間已是化作飛煙。
三名緊隨遊長老之後的元嬰修士麵色大變,眼中流出震怖之色,然而畢竟是元嬰修士,瞬間各種應對使了出來,其中一人果斷無比,將護身寶物一激,以犧牲了什麽為代價,瞬間遁去數裏。
餘下兩人,亦是各自做出不同選擇,一人將牙一咬,竟然祭了兩件禁製圓滿的上乘護身法器出來,往上一迎的同時,身上靈光閃爍不止,一氣不知多少件符籙,道術飛將出來。
而最後一人,卻猛地將身一折,渾身法力狂催,便架起遁光,瘋了也似逃去,李乙在火行神光覆蓋之外,見此情形,來不及震怒,忙將法器一催,最大程度引力瞬間攝去,協助此人脫身。
下一秒焰流悍然卷過,那人驚險無比遁出身來,冷汗津津往下一望,半截左腿已經沒了蹤影。
而那拚死抵禦之人呢?
似乎一縷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