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氣分光化長河 元牝寶珠引紛爭
“可惜了。”許莊為引力所牽扯後的下一瞬,便自如變換了去勢,然而也隻是這片刻的耽擱,已經脫不去身,不由生出一絲可惜:“若再予我一時半刻,縱使何浩君再如何變換力場,我也能夠應變自如。”
“不過這終究是在他人法寶掌控之中,還是不能貪圖感悟了。”
許莊搖頭一笑,眼見擒拿臨頭,從容從袖中抖出兩粒罡珠,往上一擲!
倒非許莊已沒了手段應對,無論使出有無質變強行脫身,還是辟反太初破去何浩君的擒拿道術,對許莊而言都不難做到,隻是那般施為消耗過巨,還不如節省下來,留作它用。
鬥法之道,不是非要把牌捏到最後一刻,才能發揮最大作用,許莊深諳此理,既有省時省力之法,許莊才不會吝嗇,隨手將龍相宗為之采集無數罡砂,煉製百年的罡珠擲出,隨著震天大響,何浩君的擒拿大手也為之破去。
何浩君見狀也不覺吃驚,隻以為逼出了許莊底牌,暗道:“且看你還有什麽手段!”
同一時刻,許莊也暗道一聲:“天恒宗的道術,我也已摸透了幾分,這具法身法力不足,卻不好一再試探何浩君手段,免得馬失前蹄。”
既然應承了幫楊壁及贏下此陣,許莊沒有輕易食言的打算,頓時麵容一肅,架起劍光衝天而起,才將飛出幾裏,便覺何浩君已將力場又是一變,一股龐然引力從不知何處傳來,妄圖拉住許莊去勢。
“雕蟲小技,以為製得住我麽?”許莊放聲一笑,驅著劍光在空中微微一震,倏然之間一分為二,各分一路殺將出去。
“劍光分化?”何浩君見那兩道劍光,劍速劍勢俱是一般無二,隻得再運玄功,又製造出一股引力,分頭朝兩道劍光籠罩下去,熟料許莊兩道劍光還未飛出十來丈去,又是一震,又再各分為二,這便生出四道劍光。
何浩君眉頭微微一皺,還未施術,四道劍光又在空中一晃,四分為八,八分一十六,一十六分三十二劍,何浩君終於色變。
然而這還沒完,許莊仍在金丹之時,便能一氣化分三十二劍,如今一舉煉就罡雲,踏入元嬰二重,劍術豈可與金丹之時同日而語!
隻見當空劍氣,一分,再分!隻是瞬息之間,已經分出一百二十八劍,許莊仍不滿足,劍訣再起,赫然使出太乙離合劍術,又再分出一百二十八柄虛劍,二百五十六道劍虹,虛實結合,變幻不止,浩浩****殺來!
天瀑界中,並非沒有劍修身影,但即使比之五宗道法,也是旁門左道,他們何曾見過如此上乘劍術?
許莊二百五十六劍一出,頓時眾皆嘩然,何浩君更是麵色震怖,亡魂大冒,急忙將元牝洞恒珠喚至身前一催,發出一道磅礴如潮的斥力,似成屏障一般排去,又大袖揮甩,道術,法器便連連使來。
然而劍光分化,為什麽是劍修渴求的無上劍術,正因分化而出的每一道劍光,威勢,劍速都是不減分毫,每多分出一道劍光,對劍修的攻勢都是成倍的長進!
當然,無論分化還是驅使,劍光分化的難度也是成倍的翻漲,不過對許莊而言,一百二十八劍還算遊刃有餘。
許莊一氣驅使二百五十六劍,雖然隻有一百二十八劍為實,但也是實打實的百倍攻殺之能,豈是何浩君可輕易抵擋,二百五十六劍,無窮鋒銳,頃刻斬破斥力,匯如一道劍氣長河,橫空殺至。
每有一道道術,法器應擊而上,便有一道宏烈劍光自長河之中當先斬出,或者擊潰,或者擊落,或者同歸於盡,或者為之擊退,便有另一道劍光緊接而至,有如連珠,永無止歇,須臾便破去重重阻覺,將何浩君卷入其中。
然而許莊並未收起劍勢,他是深知,何浩君這等大修士的難纏,根本未做殺招一出,立即能夠斬於馬下的準備,反是不留餘力,將大半法力都搬運起來,被何浩君所擊滅的劍光便又一道道重新化生而出,劍氣長河不衰反盛!
下一瞬間,果見何浩君裹起一道幽邃靈光,撞破劍河遁出,許莊早有準備,劍河之中立即便有劍光追斬而出,一劍接著一劍,須臾攻殺十次,何浩君身上的靈光便又瞬間告破。
何浩君鐵青著麵,又將身一卷,當空留下一道替身符籙,身形匿去,不知去了何處。
許莊仍是不見變色,手中劍訣一改,二百五十六劍不再匯聚,瞬間各分各路,循著引斥之力間的奇異平衡,劃過各不相同的弧度,四麵八方殺去,不見一片空間遺漏。
何浩君才匿形遁出幾裏,便被一道橫空劍氣斬中,露出身形,瞬息之間,便又有十數道劍光交錯而至,何浩君麵上終於生出畏懼之色,隻是此時已然追悔莫及!情急之下將袖一振,身上法衣生出靈光,終於又是抵禦一瞬。
道術,法器,護符,替身,任是何浩君百般手段,千般變化,迎接他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飛劍斬殺,苦苦支撐之下,逃出十裏之遙,終於一劍飛過,恰恰沿著其脖頸之上的一線血痕掠過,頭顱高高飛去,猶帶著無邊不甘之色。
元嬰修士心思運轉,神通變化何其之快?從許莊忽然發難,到將何浩君各種變化應對,看似交手了十數個回合,其實簡直片刻之間,場中之眾還未反應過來,何浩君頭顱已然飛起!
甚至在場之眾,還在期待何浩君再施變化,重新接續頭顱,許莊卻已將決一指,太乙虹光劍破空而至,劃過一個莫名弧度,往何浩君的身上一斬。
蓬!仿佛琉璃破碎,靈星法氣洋灑滿天,何浩君連元嬰都未及遁出,已然化作一團混沌元氣。
直至此時,才有人忽然驚覺問道:“鍾神秀勝了?”
“勝了?”這一場鬥法,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看的龍相上下焦灼異常,個個屏氣凝神,不敢錯漏片刻。
然而正是如此,在所有人的眼中,上一刻間,何浩君才使出了天恒宗的傳世法寶,似將許莊壓的喘不過氣,幾息之間,連使兩次替身之法,也逃不出身,怎的下一瞬間,立馬一氣化劍二百五十六道,絕地翻轉?
一名頭發花白的元嬰長老似猶帶有一絲不可置信,朝旁問道:“果真勝了?”
“勝了!勝了!連勝兩場,天佑我龍相正宗……”
“看來五域大宗之座,依然不可動搖,即使龍相宗正值最衰弱之時,集兩名元嬰三重大修士之力的神流宗也不能動搖龍相宗的地位……”
“這鍾神秀,究竟什麽來頭?莫非遠府野郡之中,隱世宗門的傳聞,果然真實不虛?”
“如今世道……元嬰二重修為,接連斬殺兩名三重大修,金丹境界,力壓元嬰尊者,也不知鍾神秀比之道妙,誰高誰低?”
何浩君的隕落,代表的不僅一名元嬰大成修士的隕落,還代表著天瀑法會萬千載來,首次對五域大宗掀起挑戰的神流宗之敗退。
甚至在一些知道內情的高修眼中,似乎還代表著五域大宗內部動**的某種結果,瞬間便引起了議論紛紛,無數目光隱晦地在龍相宗,天恒宗,乃至其餘三宗之間掃來掃去,甚至許莊本尊,都受到了一定關注。
龍相宗之眾,自是欣歡鼓舞不談,就連楊壁及,即使強裝鎮定,也掩不住目中喜色。
而天恒宗上,卻又另外一番景色。
天恒宗此行所至除江城子外,還有兩名元嬰二重,三名元嬰一重,皆是天恒之中,身居高位的長老,對江城子與河浩君的謀劃,雖一知半解,但並不妨礙他等持以期待,未想迎來的卻是何浩君的落敗,一時氣氛沉重。
倒是為首端坐的江城子,仍是一副漠然模樣,隻是唇間一觸,微不可聞落出一句:“廢物。”這才將指一抬,掐了一個法訣。
臨空之中,許莊才將分光離合之術收起,去了沉重的法力負荷,何浩君散落的混沌元氣之中,倏然飛出一道烏光,破空便往天恒宗的玉台遁去。
許莊皺眉一望,法目隱蔽使來,頓時瞧見其中,正是一枚漆黑淨亮的圓丸,不是何浩君的元牝洞恒珠,又是什麽?
許莊雙目一眯,到了他如今的修為,尋常法器對他而言已無太大意義,但法寶卻是絕不相同,即使未必合他道法,也絕沒有到了他手中還從指縫溜走的道理。
許莊抬目朝天恒玉台之上一掃,果見江城子麵無表情,單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心思急轉一瞬,麵上頓時掛起一絲冷笑,忽然之間,太乙飛虹劍便再次出鞘,道道劍氣飛斬而出,如雨一般往元牝洞恒珠上落去!
從神流宗向龍相宗宣爭,至許莊斬殺何浩君,江城子始終端坐在玉台之上,漠然的麵色也未曾生出一成變化,直至此時忽然色變,猛地立其身來,喝道:“住手!”
許莊充耳不聞,百十道劍氣狂風驟雨一般朝元牝洞恒珠劈將下來,元牝洞恒珠飛逃之勢頓時一止,發出似有似無地一聲嗚鳴,搖搖晃晃欲再飛起,許莊又將劍光一合,化作一道恢弘劍氣,悍然往元牝洞恒珠上一斬!
江城子勃然變色,不見身形如何動彈,一道無形力場已將其身托起,猛然拔入空,喝道:“本座令你住手,聽不見麽!”
喝問之間,頂上已是轟然震動,一枚烏星飛射而出,迎風便漲,與何浩君一模一樣的漆黑大手悍然出擊,遮天蔽日往許莊蓋去!
法會會場還未從許莊瞬間斬殺何浩君的討論之中平息,忽然又見江城子悍然出手,頓時盡皆嘩然。
此屆天瀑法會,才是首日,便已如此精彩紛呈!神流宗宣爭龍相,元嬰二重悍然舍身一擊,神秘劍修接連斬殺元嬰三重大修士……如今天恒宗主又悍然出手,實在令人應接不暇。
但江城子的行為,無疑是觸動了在場之眾的神經,無論如何緣由,這都是堂皇破壞法會規矩之舉。
或許五域大宗……或者說江城子這般注定洞天之位的一宗之主,確有淩駕於規矩之上的實力,但他如此做為,豈非毀滅天恒宗,乃至五域大宗,甚至天瀑法會的信譽?
如處理不當,這無疑將是傾覆天瀑法會的危機,這些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時之間,江城子的行為,以及五宗應對,頓時引起所有人的矚目。
西嶷宗玉台,幼明尊者麵色一變再變,於理而言,江城子已犯了天大忌諱,身為天瀑法會的維係者之一,她必不能縱容此舉。
但江城子可不僅是天恒宗當代首座,元嬰三重的大修士,還是注定洞天之位的未來真人,與幼明尊者等人的地位已差了半籌,也不知貿然出手,會否惡了兩宗之間的交情?門中真人,又持何種意見?
顯然如此想法的並非幼明一者,一時三宗竟然俱未動彈,仍在猶疑之間,卻見龍相宗玉台之上猛地拔起道道遁光,楊璧及一馬當先,運起才方恢複小半的法力,祭出盤龍鉞往空中一斬,斧光一閃而過,赫然將江城子的神通斬滅!
楊璧及往江城子麵前一攔,不顧蒼白麵色,喝道:“江城子,你想做什麽,棄天瀑法會萬年規矩於不顧麽!”
江城子麵色一沉,眺過楊璧及望向許莊,森森道:“楊璧及,本座不與你掰扯,叫你的人把本宗法寶交還出來。”
此時許莊已施施然持符運法,將元牝洞恒珠鎮壓起來,聽聞此言,佯裝訝道:“哦?此珠乃是本座與神流宗鬥陣繳獲,何時成了天恒宗的法寶?……莫非,神流宗背後有貴宗的手腳?”
此事在天瀑法會上,稍微消息靈通些許的人耳中,並不隱秘,但許莊如此堂皇揭穿,仍是引起嘩然,見此情形,餘下三宗也終於按捺不住,齊齊發聲道:“江宗主,萬勿蔑視法會規矩。”
江城子麵皮顫了一顫,目光中流出冰冷至極的殺意來,竟是不管不顧,一字一頓喝道:“將元牝洞恒珠交來,否則莫怪本座手下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