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墓筆記》(三)
開始我隻負責端盤子,之後被師傅叫去幹粘板。
粘板就是在案板上切菜,手上出現了不少口子。
師傅從來不說什麽,而我似乎也不怎麽會哭了。
因為小時候都哭完了,貼上膠布繼續幹。
慢慢的我被允許打荷,打荷就是把切好的菜醃好調味。
有時候幫著上粉上漿、擺盤上菜。
我很討厭擺盤,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法國人最喜歡的就是擺盤。不好看他們情願不吃,而師傅也開始著重培養我這個。
我的手藝都是跟師傅學的,但師傅從來不說他的故事。
當然同樣的,他也不問我的事情。
我隻知道師傅姓龐,叫大海。
而我也隻叫師傅師傅,從不說他的名字。
我隻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他願意教我做菜。
這一學就到了我三年後。
十九歲,那是我第一次暴露。
父親接到了學校電話,因為我幾乎沒有上過一天高中。
學校甚至忽略了我,但是檔案下來高中會考的時候翻出了我名字。並且順藤摸瓜找打了我爸的電話,那天晚上我被爸爸打了個皮開肉綻。
我沒有哭,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拿著這些傷去給師傅看,然後要求師傅收留。從此和家裏沒有任何關係,直到賺到錢回中國的家。
那天,我在房間的角落沒有反抗。
爸爸拿著皮帶,一直抽到了媽媽回家。
每一道皮帶下來,隻會加深我離開這裏的決心。
媽媽回來之後這才平息,由媽媽開口詢問我這三年都在幹嘛。
無奈,我說了我在廚房幫工。但師傅餐廳的位置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怎麽問都沒有說。
爸爸一直以為我在騙他,幫工怎麽可能一分錢都沒賺。說我可能在外麵跟幫派鬼混,說不定還嗑藥了之類的。爸爸說了好多,他似乎把一輩子最難聽的話在這天都說完了。
媽媽一直在逼問我,幫工的地方在哪。
我一直沒有說,直到爸爸再度拿起皮帶被媽媽擋下。
爸爸在一旁拿出了行李箱,從我的衣櫃裏塞了一堆衣服扔在地上。
我記得他和我的最後一句話:“出去浪,出去了你就不是我兒子。”
我幾乎沒有思考,抓起了地上的行李衝出了房間。
我似乎聽到媽媽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頭也沒有回。
我都想好了,反正爸媽這個樣子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中國了。
我還記得阿姨的電話,中國的四合院一直有一間房間留著等我。
師傅的店門口,我直衝衝的跑了進去。
沒什麽生意,師傅在一旁發呆。
我給師傅看了我被抽出的傷,那時不知道為什麽我沒忍住。
我終於哭了,我在師傅的餐廳哭了一夜。
我一句話也沒說,師傅一個字也都沒問。
那天之後我睡在二樓,跟師傅一個房間。
師傅翻出了一床被子,我們就這樣睡在房間的兩端。
之後的半年,我白天在餐館幫工。
晚上在餐館睡覺,一點點的學習師傅的廚藝。
師傅也開始給我發了工資。
工資不是很多,因為客人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