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紅線
臨行前她分明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往城南的妙法寺去的,可不知怎麽回事,走著走著她就沒了意識,等清醒過來後,她發現自己竟出現在了城北。
這樣的事情後麵又發生過好幾次,她心中十分驚恐,先後請過好幾位道長和大師上門,可他們要麽一無所獲,要麽一通胡謅,再拿錢做法事,做完卻一切如舊,沒有任何作用。
因著怪事的發生沒有任何預兆,也沒什麽規律可言,或許上一刻人還好好的,下一刻就忽然沒了意識,兩人整日膽戰心驚,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也沒法再去店鋪,隻能每日待在家中,四目相對,兩兩發愁。
後來有一天,馮娘子上街買菜的時候,在肉攤前看到了多日未見的李誌。
馮娘子見他和肉攤老板談笑自如,又想起自己托人給他送信,想讓他回來看看惠娘,他卻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一時間不由怒上心頭。
她想要上前當麵唾罵他的薄幸,可不知怎麽地,才走了兩步眼前就一片模糊,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叫將她拉回神來,等她看清眼下的情形時,不由羞惱得麵紅耳赤。
不知什麽時候,菜籃被她丟在了一旁,她的雙手正拽著李誌的胳膊,在他驚詫無措的神色中,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看到這一幕也都驚了。其中很多街坊都認識馮娘子和李誌,見他二人大白天在街上就拉拉扯扯,一時不由麵色各異。
聽著四周嗡嗡的議論聲,再看看李誌那震驚茫然的樣子,馮娘子羞愧欲死,哪還顧得上其他,慌忙撿起菜籃掩麵跑走。
當天下午,這件事就傳到了郗武耳朵裏,他自然清楚馮娘子的情況,倒也沒有多想,隻是經過這件事以後,兩人更不敢出門了,他們囤了幾天的菜,將門栓死在家中渾渾噩噩度過了兩日。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馮娘子突然想起了那日蘭隱上門時說過的話,於是抱著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她一路膽戰心驚地找上門去,幸好這一路太平無事,她也順利去到隱古,見到了蘭隱。
說到最後,馮娘子又忍不住愁苦道:“自從怪事發生後,奴家和郎君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連二老上門探望都要找盡借口回絕,生怕當著他們的麵做出什麽醜事。
前幾日那事發生後,二老找上門來,將奴家劈頭蓋臉一頓訓斥,責怪奴家不知檢點,對不起郎君,奴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還好郎君幫著勸慰了幾句,二老這才將信將疑地回去了。
可這兩天二老每日都要找上門來,對奴家耳提麵命。今天早上,奴家剛被訓誡了一通,母親大人嚴厲地警告奴家,不許在外麵勾三搭四,敗壞馮家名聲,奴家有口難言,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常公子,玄耳公子,你們一定要救救奴家和郎君,這日子真是一天都沒法過下去了。”
郗武也不住地唉聲歎氣,“這若是旁人,我早就將他們打出門去了,可偏偏是嶽丈大人和嶽母大人……唉,看到麗娘被訓斥,我這心裏比麗娘還難受啊,可我又不敢忤逆長輩,隻好跟著一同聆聽訓誡。
有時嶽母大人話說得重了,我替麗娘辯解兩句,嶽母大人倒是不責怪我,可轉過頭就會更加嚴厲地訓斥麗娘,說她平日將我欺負得太狠,我才會將委屈往肚裏吞……唉!再這樣下去,我們夫婦二人還不如一頭撞死,好歹還能留個體麵名聲。”
常辛十分同情二人的遭遇,按照兩人所述,他們定是遇到了什麽妖異之物,可不知為何,常辛並沒有在二人身上看到任何異象。
等等……
他忽然想起先前去買書時,他曾在馮娘子身上看到一抹豔紅色,那時隻以為是自己眼花,如今看來,怕是並沒有看錯。前些時日他和蘭隱上門,也曾在馮娘子腕上看到根若隱若現的紅線。
紅線……紅線妖……牽牽?!
這個想法讓常辛吃了一驚,他忽然想起蘭隱臨走前說,此事還缺一個人,若馮娘子夫妻的異常果真是因為牽牽,那可不就缺一個阿圓嗎?
想到這裏,常辛連忙低聲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玄耳,玄耳聽後恍然道:“難怪我們在珙縣怎麽都找不到紅線妖,原來她跑這裏來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郗武和馮娘子麵麵相覷。
郗武狐疑問道:“什麽紅線妖?”常辛不知該如何解釋,玄耳卻直言道:“就是一條紅線成精了,她不滿意你們現在的姻緣,正給你們牽新的紅線呢。”
兩人都聽得呆住了。
良久還是馮娘子先反應過來,她柳眉倒豎,將菜刀往案板上狠狠一剁,怒聲罵道:“奴家與郎君生活得好好的,誰要她牽什麽新的紅線?她……她覺得奴家和李誌、郎君和惠娘更般配?!”
玄耳絲毫不會看臉色,嘿嘿笑道:“現在看來,是這樣的。還真別說,這紅線妖挺會牽線,你和那個什麽秀才都是讀書人,這傻大個和惠娘一個殺豬一個打鐵,也是絕配——我就隨便說說,你別瞪我呀,我也覺得紅線妖很討厭,淨會添麻煩,要不是她瞎胡來,阿圓就不用去找她,阿圓不找她就不會被扣住,主人也就不用去救阿圓,這樣的話,說不定現在主人都已經帶著我們去踏青了,嗚嗚嗚紅線妖真可惡!”
玄耳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忍不住傷心地哭出了聲。
馮娘子一開始還很生氣,可見他說著說著就變了臉色,不禁有些慌亂起來。她放下菜刀跑出來,手足無措地安慰道:“你別難過了,奴家不是故意瞪你的,就是一時生氣,這才……是奴家不該遷怒於你,你別見怪。”
玄耳胡亂抹了把臉,又嘻嘻笑道:“沒事沒事,都怪那紅線妖,看我抓住她後不把她搓成線球!”
常辛沒忍住,“可是,一根紅線是搓不成線球的。”
玄耳轉頭瞪了他一眼,“我討厭你!”常辛默默閉嘴,不敢再多言。